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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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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仇丰谷睡梦中转了个身。
人影王平安踮脚走出这个小纸盒子，开始在整个屋子里找起什么。
他饿了。
昨天一整天顾着下山，一边要把他自己亲自弄的法术撤了，一边还要听着一块移动的食物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这就算了，他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捕猎，还要虚情假意的接受对方手里递过来的果子。
老虎吃肉，谁吃那玩意？
王平安走出这间简陋的屋子，外头的空气稍微好些，在这个人类身边的空气比珠穆朗玛峰还稀薄，但是他还控制不住被这人吸引，奇奇怪怪，还说些什么讨厌之类的话，他对这人的善意比他化形之后八辈子的善意都多。
他皱着眉把两只手搭在胸前，灶门间不剩什么吃食，冰箱里有半条腊鱼。
糟蹋食物，他看着这从没喜欢过的腊制品，但也没有其他肉了。
没有也不吃。
一只大胖猫重新回到房间里，那个盒子被化形后的它撑破了，没地去，它喵了声，一屁股坐在仇丰谷脸上。
仇丰谷起来的时候，熟练的把脸上的东西抱下来，熟悉的感觉，他想，只不过这次不是邻家娭毑的鸡，而是一只猫屁股。
他给猫盖上被子，到厨间打开冰箱，发现了一扇被咬去半边的腊鱼。
谁吃的？
猫吃的。
当事猫也醒来了，它从房里蹦出来，在仇丰谷的两腿间转圈圈。
“是不是你吃的？”他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
猫咪不会说话，但很会装傻，只会喵喵叫唤。仇丰谷也意识到昨天似乎没有喂猫，家里没有猫粮这种高档货，他还要整理东西，下午送猫至少还要一顿饭，也不知道家猫吃不吃剩饭。
“不吃吧？”陆仁家回他。
这人是从药铺过来的，算是他学徒时期的发小，前两天没见着仇丰谷人，今儿里不是找他来的却碰见了。
来都来了，进点货吧。
“真的不吃吗？”仇丰谷有些失望。
“家猫很挑的，不像狗，你看现在村里哪有养猫的。”
他觉得有道理，如是便火急火燎的说：“你自己装药吧，东西都在这，要不叫你弟陆仁义过来帮忙，我有点事。”
“什么事？”陆仁家问。
“上山。”他答。
“你不是才下山？”
确实才下山，但也不能让猫饿着不是，仇丰谷笑着把药铲递给他，进去拿了药筐，他打一声招呼，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陆仁家没看清，但他隐隐约约看见篓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像一团白花花的粗棉。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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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上山意外顺利，为了显得有诚意，仇丰谷特意带了一捆皮筋，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下过一次把路给记住了，顺着道，没走多久，等他站在院门前，他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背后的猫从箩筐里蹦出，跑进院里，把皮筋捎带出来掉到地上。
这么着急？
仇丰谷捡起来，望着大猫跑进房间，真是把它饿着了。
再联想到前天这猫记仇的样，他抿唇，这猫咪不会又要去告状吧？
门内被撞得“砰”的一声。
半晌，房门被打开，毫无意外是王平安。
只不过不知是没睡好觉还是单纯厌世脸，他一头毛比前两天还炸，脸色差的像刚从煤矿场下班。
更奇特的是，明显那人像是看到自己了，还要装着刚注意到的样子，眼神平淡，感觉这场相遇是毫无意外。
这样的主人能养出那样的猫也是很稀奇了。
“你好？”仇丰谷耷拉着脸，蛮不好意思，“你家猫跟着我回了趟家，我家里头也没啥能招待的，就打紧送回来了。”
对方应了声，简单把头发盘成一团，直截了当的走到仇丰谷面前，拿走了他手里的皮筋，还没等仇丰谷说话，对方紧接着又从嘴里蹦出来：“不是给我的？”
“没有。”仇丰谷惊诧，“就是给你的。”
王平安不语，他在这句话的间隙一下子扎好头发，转身又往屋里走。
仇丰谷一下子叫住他。
“嗯？”
“猫，喂猫。”他答。
对方像是刚想起来还有这回事，顿了两下，抓紧脚步进了房门。
房门内，为了不让仇丰谷起疑，王平安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又变回猫咪跳到桌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变回来穿好舞狮服，等他打开大门，仇丰谷半步已经踏出了院子。
两个人隔着硕大的梅桩两两相望。
被发现的仇丰谷赶忙解释了声：“我觉得没我什么事就先走了，你养猫养的挺好的，个大。”
嗯……
王平安没有说话。
“那什么，我就，先走了？”仇丰谷小心翼翼的观摩巨人的态度。
这两天的印象里，王平安这人确实不爱说话，可能是在深山老林住久了，失去了基本的聊天系统，每次说话不超过三个字，或是分开顿一下说。
果然，对方张嘴了。
“留下来吃饭吧。”
仇丰谷：？？？
整整六个字，没有中间分段，没有语不达意，简直是人类奇迹。仇丰谷已经惊讶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缓缓靠近院中央，问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留下来，吃饭。”王平安一字一顿。
好吧，还是这样的。
仇丰谷当然没有理由不留下来，为了折腾那只猫，自己费了多少劲，从远古时期补到世界末日都补不回来，当然，这些都是刚刚想出来的借口，这只猫除了偷吃自己半条鱼以外都乖的吓人。
南镇的正午是极其炎热的，更别提距离太阳更近的虎峰，海拔又没高到变寒冷的地步，整个祠堂像是早餐店蒸笼。
仇丰谷自从应下来起就坐在边廊，本来爬山就出了汗，等他看着王平安从厨间出来，他拿干草编的扇子也做好了。
他小时候做工，编织类的也蛮擅长。王平安倒是挺稀罕这小玩意，吃一口米饭就往自己身上看。
仇丰谷以为对方真是看中了这把扇子，便问：“你要吗？”
对方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要就算了，可他一抬起头，对方的眼神一下子飞到别处去，想要就想要嘛，仇丰谷一把把扇子塞到对方手里。
“不客气。”他笑着。
王平安并没有要客气的意思。许是饭菜不错，仇丰谷没有扇子也没觉得有那么热，倒是王平安那一头盆栽样的头发，应该怎么扇都不起作用。
也许是觉得气氛缓和了些，放下碗筷，仇丰谷忽然问：“舞狮好厉害 ，你一个人学的吗，多久了啊？”
王平安吃嘴半天，在仇丰谷都要忘记自己问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忽然说：“很久。”
仇丰谷对此兴趣挺浓厚，学徒时期镇里节庆多，几家大户人家常请人来唱戏，舞狮，作曲，从镇东唱到镇西，走过南镇桥，到戏园子，几行人排排坐，端几碗茶盏子，一下便是一天。
“我还小时候，陆仁家跟陆仁义他们俩，凑热闹比我快，那时候舞狮队多，哪有看的就拉我过去，我腿脚没他们利索，一晃，给我摔了，还有个疤在这。”
他掀开裤腿，一个长疤从脚跟咧到小腿。
“路人甲，路人乙。”
“嗯哼。”
这两个名字很有趣，但更有趣的不在于此，在于王平安想起来一个故事，他没做声，收起碗筷，进了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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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年末，南镇改造。年初雪压垮的房子被重新建起来，挂上喜庆红布。
镇北舞狮队，排头从南镇桥往西，越过几家大户，目的地何家祠。
新房是他家盖的，没收钱，但排面不得少，怕没人知道。
舞狮队行到半路，王平安停下来，后头的人接着停，别人问他如何，他道听见一小孩哭声。
你听见了吗？没有。你呢？也没有。
就他听见了。
没顾得上别的，王平安从巷子里穿过去，见三小孩焦头烂额，一人倒置头脚，血流不止。
有什么好稀奇的吗？也没有。
小孩打闹受伤常有之事。
只可惜王平安看见的不只有这些，还有那小孩身上绵绵不绝的黑烟。黑烟之浓稠，看不清耳目，虽绵延甚缓，但若染其心肺，必无可救药。
舞狮班的人来叫他，见状想抱其送救，他制止，把路人甲乙两兄弟叫开，施以法术止其痛，抱着小孩消失巷中。
后来，何家主不见狮队，大怒，北镇狮班解散，队员只在各自房中见黄金一枚，但小孩失踪之事无人在意，直到三日后，甲乙兄弟采药回铺，见玩伴完好无缺，皆大欢喜。
而狮队排头王平安。
那是谁？无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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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丰谷吃肉食吃的甚少，今日里真算是开了口福，他忽然觉得王平安长那么大是有道理的。
刚想到王平安，对方抱着狮头从厨间出来。
他鞠着身子，以同样高的高度，随口说了句：“你说，你喜欢，要学吗？”
“啊？”
仇丰谷看着偌大的庭院，陈列，摆设，纹路，几乎没有别的答案。
舞狮。
舞狮啊，他从想过要学，或者他这身板能学吗？但是，做药徒也是从打杂做起的，他还年轻，应该也行。
对方没等他想完，沉着嗓子，背靠着门框，掰了下手指，用及其冰冷的脸说着更冰冷的数字，“五十，万。”
仇丰谷转头背上篓子，走到门前，转头，笑着：“猫送到了，谢谢招待，我就先走了。”
仇丰谷已经分不清这张冷冰冰的脸说的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了，五十万让他从清朝攒到现在都攒不出，现代社会可不流行敲诈。
远处的王平安忽然哼了一声。
他转过头，看着对方用头发遮着脸，要说不说断断续续的讲着：
“房间，整理，好了。爱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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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仇丰谷列了下住山上要用到的东西，准备翌日下山再准备妥当。他在窗前看着王平安照例练完狮子，将狮头架于桩上，转头也进了屋。
仇丰谷倒在床榻想这几天的经历，些许不现实，又情有可原。唯独一点他还是不太习惯，即便是住过一夜，也依旧觉得周围静的吓人，六月伏天，没有蝉鸣，蛙叫，只有少数淌在河岸边的萤火，一有动静，即刻消失。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留在一个处处是疑点的祠堂里的动机。
可能是……猫。
他忽然想到猫。
仇丰谷静悄悄挪开门，走到正厢房窗边。里头的东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从里边伸出来一只纤细的白爪子，然后是小巧的脑袋，以及duang大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仇丰谷亲亲猫爪子。
他这才记起来从没向王平安问过。
猫咪当然回应不了他，它只是蹭蹭。
亲完后，猫咪跳回窗台，仇丰谷回到厢房。刚刚跳进正房的猫咪又像白面馒头似膨胀发大，一盏台灯照出它葱郁的影子，王平安站在窗台看西厢房灯光灭掉。
“果然更喜欢猫。”他凝眉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