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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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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负雪刚要开口,谁知下一刻,柳烛南腰间挂着的缉妖司令牌裂了个缝,连带着腰封一起落地,外衫滑落在地,雪白的里衫就这么漏了出来。
空气中一片死寂。
柳烛南此人宽肩窄腰,现在只留了一件里衫,花负雪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一茬,盯着柳烛南半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个,在下……”花负雪舌头一瞬间打结。
柳烛南咬牙切齿。
这人一路上油嘴滑舌,将自己的令牌弄坏不说,更过分的竟是如此无礼将自己戏弄了一番。
柳烛南已经不管什么神器不神器了,他将六分灵力灌入剑中,剑光闪过,就这么朝花负雪斩去。
“哎等等!”见柳烛南又要抬手,花负雪也只好将照雪弓一拉,虚空中现出一支羽箭来,直直射向柳烛南。
下一瞬柳烛南只觉头上一松,三千青丝如墨散下,他半边脸被遮住,显得更加凌乱了。
这厮将自己的发冠挑了下来!
“你、找、死!”柳烛南面红耳赤,气得握剑的手指“咔咔”作响。
尽管他现在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大切八块,但碍于缉妖司有规定,不得对嫌犯动用私刑,也就只好将剑气往旁边改了个道,
劲风拂过,身后传来“轰隆”巨响,花负雪转头,发现墙壁被硬生生劈出来个窟窿。
花负雪抚上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好险好险……”
就在这时,大牢外的铁门传来一丝响动,柳烛南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人正风风火火向这边跑来。
是缉妖司现任司长,也是他的义父,顾行舟。
柳烛南被迫收敛起杀意,红着耳尖将衣服捡起随手往身上一被,站定后行了一礼:“义父。”
他本以为顾行舟会指责自己的莽撞,毕竟他这个义父对自己一向严格,容不得义子出半分错。
谁知顾行舟将他这副模样上下打量一眼,又瞥见花负雪身后那堵残垣,摆摆手:“多大点事,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柳烛南一咬牙:“义父,此人嫌疑重大,若是贸然将他放走,恐怕……”
“南儿,你是没有听清吗?”顾行舟眉毛一压。
柳烛南喉头一哽,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顾行舟这样的神色确实少见。在他的记忆里,顾行舟对自己从没发过火,但这次显然不一样。
两人目光交汇,顾行舟微微蹙眉,柳烛南心中纵使再委屈不解,也只能垂眸躲开顾行舟的逼视。
他这才注意到顾行舟手里还拿着一颗温润的圆珠子,正发着淡淡的光。
这珠子柳烛南儿时在顾行舟的书房见过。
那时他端坐在案前看书,没忍住问顾行舟是拿来干什么的,顾行舟只是告诉他:“这珠子啊,叫流云珠,灵气得很,只要是有关于‘山海使’的,它都会亮。”
“山海使是什么?”
顾行舟望向天边很远的地方:“山海使啊……背负天命,行于山海。”
思绪回笼,柳烛南瞬间明白了一切。他手一挥,铁链应声而落:“不知山海使来此,是在下有失远迎了。”
花负雪轻轻一笑,摊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罢了。”
“山海使非妖,不过是和寻常人一样习得了一些术法。而每一代山海使的法器都由南溟上神以托梦的形式亲自挑选。小到一枚铜钱,大到上古神器的碎片。”花负雪说着眨眨眼,“而在下的,恰巧是照雪弓的一块残片。”
“先前对大人多有失礼,还请大人不要怪罪。”花负雪转向柳烛南,笑了笑。
柳烛南皮笑肉不笑:“那使者大人架子也是够大。”他说着转身,“义父,烛南还有事情需要查办,就先行一步。”
外衫一角扫过花负雪的眼尾,后者不得不眯眼往后一仰,险些栽倒在地。
“哎,你这小子……”
顾行舟盯着柳烛南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后转向花负雪:“使者见笑,犬子不懂事,还请使者不要怪罪。”
花负雪倒是来了兴致,食指轻轻摸了摸眼尾:“无妨,令郎的脾气我倒是觉得有趣。”
顾行舟摸不着头脑:“有趣?”
花负雪没有回答,反而道:“顾司长赶回来的真及时。”
“说来也巧,在下从镇子上办完事,前脚刚走到缉妖司,后一刻只觉两股巨大的灵力相撞,连忙赶了进来。”顾行舟一笑。
“谁知越靠近牢狱这珠子便越亮,在下感觉不对,连忙过来,便见使者与犬子相斗。”
花负雪看着顾行舟手里的流云珠:“原是如此。不过,你们缉妖司的人办案,还是比较随心啊。”
“是这样,是这样。”顾行舟说着就将人往牢狱外面引,“犬子无理,还望使者不要怪罪。”
花负雪摆摆手:“都是误会。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思雪楼中到底是何方妖物作祟?竟是将人凌虐成那般模样。”
他还记得自己在思雪楼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地上躺着的全是无头尸体,地板上还画着阵法,惨状简直是令人发指。
顾行舟轻叹一口气:“今日亥时,思雪楼的人就急匆匆跑道我们缉妖司,说是出了一桩离奇的案子,还有人因此疯魔了。”
昨日,思雪楼内。
戌时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思雪楼的舞女竹雨在敲门的一瞬间听到了几声刺耳的尖叫。
二楼的上房外,她推开门,手中的门牌掉落在地,她惊叫出声,楼底下的丝竹歌舞戛然而止。
只见地上圆滚滚的头颅的面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地板上也全是血迹,还有个诡异的阵法。
而就在这间房屋的床上,花负雪正静静躺在那里。
竹雨这才急急忙忙跑出思雪楼,先是去了衙门报官,官府的人来后调查未果,只好先将尸体收好,剩下的请缉妖司,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只可惜,竹雨在这一晚后人便疯了。
“听上去是挺邪乎的。”花负雪一边听一边走,眼睛忽然瞟到一旁快蔫了的兰花,顺手施了个法,那兰花有立刻抬起了头。
但是再邪乎,在顾行舟看来,都没有这位山海使大人一觉醒来被人发现在命案现场邪乎。
顾行舟问道:“那……使者大人又是为何在那楼中榻上醒来?”
花负雪道:“一路上太困,想着找个地方睡一觉,这不刚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嘛。”
顾行舟眯了眯眼,笑着:“那确实可恶。”
“我这次来,是来寻山海妖兽的。”花负雪忽然出声,“人间这几年并不太平,特别是长宁一代,最近妖兽出没的频繁。我在梦中受上神旨意,前来亲自查探,不料被人设了计。”
“如果顾司长不介意,在下倒是愿意协助令郎彻查此案。”
顾行舟一听心里自然十分乐意:“有幸之至。相必使者这一路多有劳顿,不如借此在我缉妖司住上一些时日,也好同使者探讨一二。”
花负雪自然也就不推辞,拱手:“那便有劳顾司长。”
二人聊完已是月上中天。花负雪信步穿过一座青石台阶,不知不觉往后院走,行至一处凉亭外,发现有人坐在里面,仔细一瞧是柳烛南。
柳烛南被顾行舟叫出来后便来到后院凉亭,不知坐了多久,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了。
四下无风,他脸上的神色被淹没在一片漆黑中。
忽地一双白皙的双手闯入他的视线,柳烛南没有抬头。
下一刻周遭亮了起来,花负雪手里提着灯,将灯轻轻放在桌上。
“使者深夜前来,倒是叫在下受宠若惊。”
花负雪轻笑着坐下,听出他话里暗含的讥讽:“柳大人这话听着着实是让在下寒心啊。更深露重,我见大人一个人坐在这里,便想着过来陪陪大人,谁知大人对我这般疏离。”
柳烛南硬是端起面前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在下和使者也不是很熟吧。”
“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啊。”花负雪是存心要逗他,一只手撑着下颌,眼睛看着他,“我与大人相遇,看得可是眼缘。”
花负雪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强调了“眼缘”两个字。
柳烛南听到这里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再也没忍住,将茶杯重重扣在桌上,拔出剑指向花负雪。
花负雪微微垂眸盯着自己眼前泛着寒光的剑刃,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大人,我只不是觉得,你我相遇有缘,所以……”
“所以就逗弄我?”柳烛南将剑一挥,旁边的木杉树“轰隆”倒地。
花负雪见柳烛南这是真的动了怒,这才收敛起面上的吊儿郎当。
他抬眸对上柳烛南的眼睛:“可是大人,您那玉佩也不准嘛。在下不过是沾了些妖气就被您当做妖物带走,未免冤枉了些。”
柳烛南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将剑收回腰间:“今夜之事,暂且到此。此案过后,我与使者往后还请各自安好。”
他说完这句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