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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落藏影,字里藏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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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时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两秒,冰凉的玻璃壳透着寒意,他迅速长按删除键,将那条陌生短信彻底抹除,抬头时已敛起眼底的凝重,只伸手轻轻按了按江逾白的肩膀:“没事,运营商发的垃圾短信,不用管。”
江逾白的目光却没从他指尖移开——刚才许慕时握拳时,指节泛白的弧度太明显,那绝不是看到垃圾短信该有的反应。他刚要追问,上课铃突然炸响,数学老师抱着一摞烫金封皮的竞赛真题走进教室,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这节课讲最后两道压轴题,想冲省一的同学都认真听。”
整节课,江逾白的笔尖都没怎么落在纸上。他假装盯着黑板上复杂的圆锥曲线,余光却始终黏在许慕时的侧脸上——对方握着笔的手一直没动,草稿本上只画了几道杂乱的横线,显然也没听进去。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鹅毛般的雪片粘在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水痕,像谁在窗外偷偷画了一幅模糊的画,藏着说不清的窥探感。
终于等到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江逾白就立刻侧身凑过去,手肘轻轻碰了碰许慕时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收到短信开始就不对劲。”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指尖甚至悄悄勾了勾许慕时校服的袖口,又很快收回,像是怕被发现这份刻意的靠近。
许慕时的心脏被那轻轻一勾撞得发软,他刚要开口解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这次是持续的来电提示音。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身后藏,却还是被江逾白看清了屏幕——没有备注,只有一串陌生的数字,尾号和早上发短信的号码惊人地相似。
“接吧,万一有急事呢?”江逾白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指尖攥着自己的校服衣角,指腹把布料捏得发皱。
许慕时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带着明显的恶意:“许慕时是吧?识相点就离江逾白远点,别等我们动手。”
“你们是谁?”许慕时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身体下意识地往江逾白那边靠了靠,像在无声地护着他。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只要知道,江逾墨不想看到你们走太近就行。”说完,电话“咔嗒”一声被挂断,只剩下忙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江逾白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攥着衣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是我哥……他又找人了?”去年江逾墨就因为看到他和同班男生一起讨论题目,找人堵过对方,后来还是许慕时碰巧路过解的围。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没关系。”许慕时立刻打断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蹭过他柔软的发顶,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次,揉完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耳尖悄悄泛了红,“是他太过分,这次我不会让他再乱来。”
就在这时,林薇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外面走进来,路过他们座位时突然停下,压低声音说:“江逾白,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哥了,他跟两个染黄毛的男生站在香樟树下,好像在吵什么,那两个人看着就不像学生。”
江逾白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不能让他再找别人麻烦!”
“我陪你。”许慕时几乎是脱口而出,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快步跟上江逾白的脚步,两人并肩往楼下走时,胳膊偶尔会轻轻碰到一起,又很快分开,像两片怕被风吹散的雪花。
雪地里的脚印被踩得乱七八糟,江逾白走得很急,帆布鞋踩进雪堆里,溅起的雪粒落在裤脚,很快融化成湿痕。刚走到教学楼拐角,就看见香樟树下站着三道身影,江逾墨背对着他们,穿黑色高领毛衣的背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单薄。他身边的两个黄毛男生正对着江逾墨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还伸手推了江逾墨一把,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拿了钱不办事”。
“哥!”江逾白忍不住喊出声,快步冲了过去。
江逾墨猛地回头,看到他们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阴鸷取代。他立刻冲那两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两人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路过许慕时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的小子”。
许慕时没理会,只是快步走到江逾白身边,悄悄拉了拉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冲动。江逾墨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腕上,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拽江逾白:“跟我回家,爸还在等你吃饭。”
“我不回!”江逾白用力甩开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力地反抗江逾墨,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发颤,“你别再找人威胁许慕时了,我们只是……只是一起学习的朋友!”话一出口,他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明明想靠近的心思远不止“朋友”,可在江逾墨的逼视下,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许慕时站在旁边,听到“朋友”两个字时,指尖悄悄蜷了蜷,却还是上前一步,挡在江逾白身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坚定:“江逾墨,逾白是你弟弟,你该希望他能有聊得来的朋友,而不是把他困在你身边。”
江逾墨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两人,眼神里满是嘲讽:“朋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想借着他的成绩往上爬,蹭他的竞赛名额!”
“你胡说!”江逾白突然打断他,眼眶瞬间红了,“许慕时每次都帮我整理错题,上次竞赛的思路还是他提醒我的,你从来都看不到别人的好!”
江逾墨被他吼得愣住了,脸上的阴鸷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受伤。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匆匆对江逾白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别被人骗了”,就转身快步离开,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里,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头发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江逾白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指尖把校服衣角捏得不成样子。许慕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雪水浸过,又酸又软,却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放得很柔:“别难过,他只是暂时没想通,会好的。”
江逾白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湿意,看着许慕时:“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我哥他……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不会的。”许慕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刷题,一起冲竞赛,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他想说“我也想一直跟你一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把外套递过去,“你穿得薄,披上吧,别冻感冒了。”
江逾白接过外套,指尖碰到许慕时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分开。他把外套披在身上,闻到上面淡淡的牛奶味——是早上许慕时在食堂喝的热豆浆味道,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就在这时,许慕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新的短信,发件人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点开短信,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屏幕上只有一句话:“江逾墨在学校后山的废弃仓库,他跟刚才那两个人吵起来了,好像要动手,你们要是不想他出事,就赶紧过来。”
许慕时猛地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那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隐约能看到废弃仓库的屋顶,黑沉沉的像个蛰伏的影子。他低头看向身边的江逾白,心里瞬间陷入两难——去,怕这是个陷阱,会把江逾白卷进来;不去,又怕江逾墨真的出事,江逾白会后悔。
江逾白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凑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慕时攥紧手机,看着他眼底的担忧,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有人说……你哥在后山仓库,可能跟人起冲突了。”
江逾白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立刻抓起书包就往后山跑:“我去看看!不能让他有事!”
许慕时赶紧跟上,雪地里的脚印被两人踩得乱七八糟,身后的教学楼越来越远,前方废弃仓库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而门口的雪地上,除了凌乱的脚印,还散落着几个空的啤酒罐,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像在无声地提醒他们,里面等着的,或许不是简单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