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白慕归期》忆八意

4、仓库疑影，执念暗涌

　　积雪在脚下碾出细碎的声响，仓库里的争吵声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像冰碴子扎进江逾白耳朵里。他刚要往前冲，手腕突然被许慕时攥住——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刻意放轻了语气：“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江逾白回头时，正撞进许慕时认真的眼神里，那目光里藏着担忧，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谨慎。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任由许慕时拉着他往仓库侧面的旧货架躲去，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对方的袖口，指腹能摸到布料下凸起的骨节。

　　透过货架的缝隙，仓库里的景象清晰起来：江逾墨被两个黄毛男生按在墙角，其中一个正揪着他的衣领，另一个手里的铁棍在昏暗中泛着冷光。“钱呢？说好让你把你弟的竞赛奖金拿出来，现在跟我们装蒜？”揪衣领的男生唾沫横飞，语气里满是不耐。

　　江逾墨的脸涨得通红，挣扎着想要推开对方，后腰却撞到了木箱棱角，疼得他闷哼一声：“奖金还没发！等发了我自然会给你们！”

　　“少跟我们扯这些！”铁棍“咚”地砸在旁边的铁桶上，震得人耳朵发鸣，“今天要么给钱，要么就把你弟叫过来，让他替你还！”

　　听到“我弟”两个字，江逾墨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像被激怒的兽：“不准碰他！有什么事冲我来！”他猛地发力推开身前的人，却被另一个男生用铁棍抵住胸口，动弹不得。

　　躲在货架后的江逾白心脏揪得发紧，眼泪差点掉下来，刚要出声，却被许慕时捂住了嘴。他看向许慕时，对方冲他摇了摇头，指尖比了个“录音”的手势——许慕时正悄悄举着手机，屏幕上的录音键亮着，另一只手飞快地给陆驰发消息，让他带同学和保安过来。

　　“等他们来了再动手，我们两个人硬碰硬会吃亏，而且……不能让你受伤。”许慕时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江逾白的耳畔，让他耳尖瞬间发烫，却也慢慢冷静下来，只是攥着许慕时袖口的手更紧了些。

　　仓库里的冲突还在升级，那两个男生见江逾墨不肯松口，开始对着他的胳膊拳打脚踢。江逾墨蜷缩在墙角，却始终没再哼一声，只是偶尔抬头看向仓库门口，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在等谁，又像是在怕谁看到。

　　突然，揪着衣领的男生瞥见了货架缝隙里的衣角，猛地转头：“谁在那儿？！”

　　许慕时立刻把江逾白往货架深处拉了拉，自己挡在前面。那男生举着铁棍走过来，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刺耳。江逾白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紧紧贴着许慕时的后背，能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心里的慌乱才稍微减轻了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陆驰的喊声：“许慕时！我们到了！保安也来了！”

　　那两个男生脸色骤变，顾不上再找江逾墨麻烦，慌慌张张地从仓库后门跑了，只留下满地狼藉。许慕时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拉着江逾白从货架后走出来，快步冲到江逾墨身边。

　　江逾墨靠在墙角，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却在看到江逾白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随即又刻意板起脸：“谁让你们来的？我自己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江逾白蹲下来，伸手想碰他的胳膊，却被江逾墨躲开。他看着江逾墨眼底的躲闪，心里又酸又疼，“你找他们到底做什么？为什么要拿我的竞赛奖金说事？”

　　江逾墨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我就是想找笔钱，让他们别再找你麻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想你跟许慕时走太近，可我也不想你被这些人缠上。”

　　许慕时站在旁边，听着这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终于明白，江逾墨的偏执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恶意，而是把“保护”扭曲成了占有，连找混混威胁人，都要先想着护住江逾白不被牵连。

　　“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吧。”许慕时打破了沉默，语气缓和了些，“陆驰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江逾墨没说话，只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疼踉跄了一下。江逾白赶紧伸手扶住他，这次他没有推开，反而悄悄往江逾白身边靠了靠，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只是嘴上还硬着：“扶稳点，别摔了。”

　　几人走出仓库时，陆驰正和保安说着情况，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上来：“没事吧？那两个混混已经被保安盯上了，跑不了。”

　　许慕时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江逾白身上——他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江逾墨，侧脸在雪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江逾墨垂着眼，视线一直黏在江逾白的手上，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依赖，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敢让任何人察觉的贪恋。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江逾墨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许慕时，语气生硬却带着一丝松动：“今天……谢谢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还是觉得，你跟逾白走太近，不好。”

　　许慕时没反驳，只是笑了笑：“我和逾白是朋友，也是竞赛队友，我们只会互相帮衬，不会给彼此添麻烦。”他看向江逾白，眼神里带着温柔，“而且，逾白有自己的判断，他知道什么是对的。”

　　江逾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逾白，看到江逾白眼底的坚定，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他没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江逾白一眼，转身跟着保安去了医务室，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到江逾白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又很快消失。

　　江逾白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许慕时，眼里满是感激：“今天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不用客气。”许慕时伸手帮他拂去头发上的雪粒，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脸颊，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分开。许慕时耳尖泛红，赶紧转移话题：“下午还有竞赛模拟考，我们去图书馆再复习会儿吧。”

　　“好啊。”江逾白点点头，跟着他往图书馆走。雪还在下，阳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洒下零星的光斑。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轻轻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而不远处的教学楼拐角，江逾墨正靠在墙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攥着的纸巾被揉得不成样子。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早上没发出去的消息，收件人是江逾白，内容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只剩下一句：“逾白，别跟他走太远，哥会担心。”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却始终没按下去——他怕吓到江逾白，更怕听到那句让他绝望的“哥，你别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