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周颐

22、第 22 章

　　舒天绍又出差了，叶孔嘉一个人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舒天绍临走前给她许多书，让她慢慢学习，还说什么“时间紧迫”。叶孔嘉看了一眼，都是关于企业管理和酒店运营的，她知道他是想让她接触集团事务。
　　叶孔嘉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思考，终于决定开始学习。她本来有些不想接触宇威的事务，可是一方面她本来也是要有一个职业的规划，谋求发展的，另一方面，既然选择了舒天绍，就无法避免同时选择宇威。尤其在邵悦华对她表示千万个满意之后，宇威的责任她迟早是要帮忙担起来的。
　　三天之后舒天绍就回来了，叶孔嘉总觉得这么急迫的出差，时间又这么短，似乎不太合理，但是除了舒天绍满脸的得意和兴奋，她又说不出有别的什么异常。直到母亲给她打了电话，她才知道，原来舒天绍是偷偷跑去M市，跟二老表态去了。
　　“你怎么不带我一起？”
　　“因为你不能连休三天啊。”这个理由多充分！
　　“那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妈打电话过来说你去‘提亲’，倒吓了我一跳。”
　　“告诉你你还能让我去么？我听石锐说了才知道，你爸妈早就想见我了，是你一直拦着说‘时间太短，等等再说’。”
　　舒天绍笑得愈发得意，他特意去查了古人下聘都需要些什么，备了好些礼物，还请了集团的老伯父一同去叶家。叶父叶母一直好古风，见到舒天绍这样自然十分满意，但他们不想干涉女儿，只是说自己对他们的婚事绝无异议。舒天绍觉得自己好像暴发的穷小子，捡到了什么大宝贝一般笑得合不拢嘴。
　　“这回，算是有诚意了吧？”舒天绍笑着问叶孔嘉。
　　“不过是走对了第一步，后头还有很多要做的呢！”叶孔嘉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很甜蜜。
　　接下来的三个月，舒天绍格外的消停，对叶孔嘉的关爱一点不减，但是再不提求婚的事。叶孔昭问姐姐，是不是那句“后头还有要做的”把他吓到了。叶孔嘉倒是觉得，舒天绍应该是默默去准备什么了，虽然他没开口，但是他想结婚的那种迫切，叶孔嘉几乎时刻都能感觉到。那么容易被吓到，他得多脆弱！
　　没等到第二次求婚，先等到了叶孔昭的毕业典礼。据说观礼之后系里还有个酒会，按人头收费，所以石锐他们三个都被孔昭邀请参加。一大早，叶孔嘉就开始琢磨礼服的事情，因为石锐给妹妹准备了漂亮的礼服——白色无袖小连衣裙，腰间有黑色腰带、两肩有立体水晶装饰，又配了一双白色黑带的鞋子，她自然不能穿着寻常衣服去现眼。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仅有的两套礼服本来就便宜，现在又都过时了。反正叶孔嘉连续两天是休息，刘筱提议出去买。
　　“要花钱的，姐姐！”叶孔嘉不肯出门。
　　“你以后用不到你那点破钱了，姐姐！”刘筱笑着就把她往外拉。
　　叶孔嘉想了想，自己自食其力的日子还真是不多了，便拎着包和刘筱出了门。
　　刘筱直接把她拉到了宇威商场，叶孔嘉浑身抽搐，这可是舒天绍家的！好在商场里除了几个管理层的人，其余的都不认得她，所以进去逛也没什么，只是，这里的东西贵的要死。
　　“大姐，我要是今年没嫁出去呢？上这里买礼物，你让我之后喝西北风啊？”
　　“不会不会，”刘筱笑着说，“大不了下半年我管饭啊！再说，你也不看看你男朋友是谁，买件便宜的，对得起人家么！”
　　叶孔嘉想了想，自己似乎真的应该调整心态了，毕竟舒天绍已经跟她爸妈“提”了“亲”，而邵悦华对她又一直很好。可是过富人的日子她没经验，她也没有樊雅雯那么好的心态，可以恣意享受。略想了想，叶孔嘉觉得刘筱说的有些道理，终于决定踏进宇威，开始挑舞会的礼服。她直接越过了Burberry，虽然里面有一件红色蕾丝的刺绣礼服让她很喜欢，但一瞥到那些樊雅雯钟爱的格子，她就觉得被恶心到了。转来转去，她看上了一个黑色无袖的露背连衣裙，刘筱死活不同意，非让她买白色的。叶孔嘉十分坚持要黑色的，刘筱想了想，也不再拗了。那黑裙子看着低调，但也刷了叶孔嘉几万的银子。接着，刘筱又拉着她去买鞋，叶孔嘉说自己有黑色的高跟鞋，随便蹬一双就行了。
　　“你觉得对得起你的裙子么？”
　　“我想先对得起我的钱包。”
　　可是刘筱又劝，说一双鞋子才几千块：“几万的连衣裙都买了，还差一双鞋子？”
　　叶孔嘉拗不过，被逼着花了6000多买了双高跟凉鞋，鞋面上带子细细的，黑红相间，穿着又很舒服。反正妹妹只有一次毕业典礼，权当表示尊重吧。
　　买完了衣服和鞋子，叶孔嘉瞪着刘筱看了半天，看得刘筱直发毛。
　　“看什么呢你！”刘筱忍不住问，这眼神，让人压力太大。
　　“我在看我下半年的饭票。”语气淡淡的，却有些阴森森。
　　“行行行！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倒要跟我结仇了。”刘筱笑着就要拉叶孔嘉走，结果走出没多远，她就愣住了。
　　叶孔嘉顺着刘筱的视线方向看，哦，马钊远。哦？旁边那个不是樊雅雯啊？叶孔嘉仔细打量了一下，马钊远身边跟着个很清秀的姑娘，看起来应该是90后了。
　　马钊远咋咋呼呼地要给那姑娘买这买那，小女孩儿看见漂亮东西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但一看到价格，立刻就小声了。马钊远想把她看上的尽量买下来，却总是被姑娘拦下，不许他乱买。
　　“马钊远这狗东西，怎么这么好命呢？”刘筱忿忿不平地说。
　　“小姑娘看着不错，他这么折腾，反倒容易把好姑娘惯坏。”叶孔嘉淡淡说。
　　“也未必，你和孔昭就都不是会被惯坏的人。”刘筱笑着说。
　　“少来！我跟你说，我刚买东西的时候心里就紧张，以后要都过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日子，我真怕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也议论了一会，正想要安安静静离开，突然有人和她们打招呼。叶孔嘉看了看，是大学同学张樱琳，似乎嫁的不错，也在这边购物呢。
　　刘筱一直不喜欢张樱琳，但毕竟是好久不见的同学，寒暄是必不可少的。张樱琳果然开始夸自己的老公多么年少有为，多么知冷知热，而刘筱她们心里却很清楚，大学的时候张樱琳就一直敌视叶孔嘉。说起来马钊远大学时也算是个班草，家境也不错，张樱琳那会儿向他表白过，但是马钊远当时卯足了劲儿在追叶孔嘉，自然拒绝了张樱琳。张樱琳在做市场部助理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客户，家境比马钊远还好些，也是年轻人，虽然算不上很帅的那型，看着倒也顺眼。张樱琳婚后立刻辞了工作，做起了全职太太。
　　看着张樱琳得意洋洋的样子，刘筱很不爽，但是叶孔嘉什么都不多说，她也懒得废话。张樱琳老公刚去付账，拎着商品袋走了过来，叶孔嘉只打量了一眼，等着张樱琳介绍。
　　张樱琳显然很紧张，她知道叶孔嘉有多漂亮，几乎是所有女人都会担心自己的老公会看上比自己漂亮的人。果然，张樱琳的老公看到叶孔嘉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听了张樱琳的介绍后，他倒是克制住那点欲望，大方地和她们握了手。正当大家要散了的时候，马钊远也跑来凑热闹了。
　　马钊远对叶孔嘉还是不死心，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得罪她了，因为看舒天绍不在身边，马钊远便仗着胆子过来，顺便打听一下，看两个人是不是分手了。他总觉得，舒天绍身家比他好那么多，人品自然应该更差，迟早会甩了叶孔嘉。
　　“孔嘉，你怎么一个人啊，你男朋友呢？”马钊远上来就问，他急需知道舒天绍甩了叶孔嘉。
　　“哎呦呦，”还不等叶孔嘉说话，张樱琳先嚷嚷起来了，“你俩真分手了啊？之前听人说，我还说怎么可能分呢，怎么了？当初不是感情很好的么？”
　　叶孔嘉冷哼了一声，笑着看眼前的两个人，她觉得小丑真多。
　　“不合适就分了，马钊远之前找到个合适的，不过——”刘筱故意往四周看了看，问马钊远，“不过怎么没看到啊？你不是又劈腿了吧？”
　　马钊远一张脸红得要命，憋了半天，才说自己和樊雅雯分手已经好几个月了。
　　其他几个人其实早就听说了，所以大家各自在心里偷偷笑了笑他，谁也没再刁难追问。张樱琳又开始跟马钊远显摆她老公的“年少有为”来，暗示马钊远没出息，只能靠着家里的钱，自己不学好。马钊远哪能听不懂，他确实没什么出息，可他不想在叶孔嘉面前矮下去。一想到舒天绍，还有舒天绍那狠狠一脚，马钊远又来了鼓气，对叶孔嘉说：
　　“你也知道富二代是什么样的。你们还没结婚呢，小心点，像樊雅雯那种人多得是。”
　　叶孔嘉冷笑了一下，眯着眼看了马钊远足有半分钟，才开口说道：
　　“这话我跟樊雅雯说过，现在再跟你说一遍：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你一样，至少天绍和石锐就都不是。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对天绍的信任，我有；对我自己的信心，我也有。”
　　张樱琳听说叶孔嘉又找了个富二代，暗暗鄙视了她一下，心想你叶孔嘉漂亮有什么用，就会找那些坐吃山空的蛀虫。但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所以张樱琳开始假装关心，问叶孔嘉男朋友什么样啊，认识多久了啊，在哪里工作啊之类的话，而她的重点就在那句“在哪工作”。
　　叶孔嘉本来不想说，别逼急了，才说男朋友在自己家的企业里工作，平时比较忙。
　　“哟，富二代啊！孔嘉你可真行，找男朋友都是富二代的。富二代多靠不住啊！我可没你那么有勇气，你看我，找个自己奋斗的老公，这样我心里才能踏实。”
　　叶孔嘉看了看张樱琳身后的那个男人，他眼里依然放着光，他以为叶孔嘉真的那么爱财，那么以后自己或许也有机会接近她。叶孔嘉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觉得那眼神可真够恶心的。那样恶心的眼神刘筱也看得清楚，她不禁在心里冷笑：踏实？看你能踏实多久。
　　本来各自回家就算了，张樱琳非说要一起吃午饭，还说他们请客，她那个老公自然很积极，叶孔嘉想推掉，马钊远偏偏又怀着鬼胎，想要尽量粘着叶孔嘉，一口同意了，倒教刘筱和叶孔嘉没法儿拒绝。
　　午饭的地点选在了就近的高档餐厅，也就是宇威酒店的海鲜酒家。叶孔嘉本来怕被人认出来尴尬，转念想想，自己也是酒店的员工，被人认出来也容易解释，便跟着一同进去了。
　　果然，所有人都和叶孔嘉打招呼，同事的关系是一方面，看在舒天绍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无视她。张樱琳的男朋友刚开始觉得叶孔嘉的男朋友应该很有身份，张樱琳却偏要揭她的底：
　　“哎呦，他们不打招呼我都忘了，孔嘉你是不是就在这个酒店上班啊？”
　　叶孔嘉刚刚在椅子上坐好，她略偏了偏头看了张樱琳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是。”
　　而张樱琳的老公却觉得，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马钊远虽然知道实情，但是他根本不愿意说出来，只要别人不知道，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在叶孔嘉面前仍然保持一个高傲的富二代身份。张樱琳又开始唧唧呱呱，各种吹捧她那个老公，还有意无意就要挤兑一下叶孔嘉。她倒是不敢惹刘筱，大学的时候刘筱就像个大姐姐一样，所以刘筱没有男朋友的事她也不敢提，更不敢开玩笑。刘筱几次要替叶孔嘉说话，都被孔嘉悄悄按住，不让她说。
　　叶孔嘉本来不想显摆，但是这种气氛让她憋着气，她心里开始想要一幕“真相大白”，但是不应该是由她自己来说。开始决定了做包子，就只能尽量做下去。
　　“孔嘉？怎么自己来吃饭？天绍呢？”
　　叶孔嘉抬了抬头，真TM爽，林总监！
　　“林总好！”叶孔嘉站起身，笑着说道，“晚上我妹妹毕业典礼，估计会很晚，天绍他们也要去，所以现在他在忙工作，我和我同学吃顿饭。”
　　“是啊，你妹妹毕业了啊。哪个学校的？”林总监顺着问。
　　于是叶孔嘉回答他，说是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林总又夸了夸孔昭聪明有出息之类的。
　　“有男朋友没呢？没有，林叔叔给她介绍一个。”林总监开始自称“叔叔”了。
　　“这个……林总认识石锐吧？”叶孔嘉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好啊好啊，你们姐妹俩嫁得好，你们父母把你们养得这么好，难怪找的都是青年才俊呢！”
　　叶孔嘉觉得，林总夸得很认真，也难怪，虽说都还没结婚，但她和妹妹现在的情况已经足以让人眼热羡慕了。她客套了两句，果然，林总帮上了忙。
　　“天绍就在这楼里，也不下来见见你同学？”
　　“让他忙吧，我上午去买了衣服，他也是不知道的。午饭是我同学请客，叫他来也不太合适。”
　　“也是，他来了，李总又要考虑是不是该免单了！”李总是酒楼的老板，林总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免单，左手出右手进，算账比较容易，省时省力。”叶孔嘉笑着说。
　　“哎呦，怪不得董事长天天夸你，说宇威有你她就放心了，这么小的一件事就能看出你有打理集团的天分。”林总又夸了好几句，直到上了第一道菜才离开。
　　叶孔嘉权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下来等服务生分好菜，拿了筷子就要吃。
　　“你男朋友到底做什么的啊？”张樱琳觉得事情不对，听刚才的对话，叶孔嘉的男朋友应该是宇威的什么人物。
　　“在他家的企业里做生意，才刚上手，要学的很多呢。”
　　“你未来婆婆不是让你也跟着学么？”刘筱故意这么说，看起来像是打趣叶孔嘉，实际是想让张樱琳别再吹牛，顺便暗示马钊远滚蛋。
　　“太复杂，我慢慢学。”叶孔嘉淡淡一笑，夹了一小口鱼肉放在嘴里，“真嫩啊！好鲜！”
　　她的感慨是下意识的，这鱼肉确实很嫩很弹，味道鲜美。虽然这是舒天绍家的酒店，她自己也在这里头上班，但是她没有到餐厅吃过一顿，自然不知道味道。
　　“大姐，就要成你自家酒店了，你别告诉我你一口都没尝过！”刘筱似有意似无意地问。
　　“嘿嘿，真没。”
　　接下来的饭吃的比较安静，因为张樱琳基本闭嘴了。刚那两句话让她彻底明白叶孔嘉男朋友的身份，而且之前，她也在杂志上看过舒天绍的专访，甚至幻想过那个“从未谈过恋爱”的男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她又看了看叶孔嘉，的确，叶孔嘉的确是最漂亮的那个。本来心里的嫉妒一下子成了羡慕，就是这样，当别人比你强出太多的时候，嫉妒就会自然而然地不见，有的只能是望尘莫及的艳羡。
　　马钊远则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叶孔嘉新男友的身份怕是很快就会在同学圈里传开了，而他之前的那些事，足以让马钊远成为又一个圈里的笑话。马钊远忽然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怆然，但是谁是夫人，哪个又是兵，他自己完全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