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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坤宁 ...

  •   坤宁宫,是历朝历代皇后居住的中宫,皇后虽因失德降为商贵妃,但并不代表没有人伺候,相反的,除了不能出门,日常用度还是照例的,只是殿门紧紧地严闭着,四下少了些宫女太监而已。

      商贵妃背靠在椅子上,闭眸想着嘉兴帝责令。她身居后宫数十载,凭着自己的手段计谋坐稳后位至今,从未遇到过皇上如此偏爱谁,而逾礼制赐宴。

      从皇上发的怒火来看,似乎只是自己失言顶撞了,但仅是顶撞根本不足以让嘉兴帝,给予自己这么重的责罚,其中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皇上发怒或许只是对自己不满的一种表面情绪,但表面情绪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呢?封名禄至今被嘉兴帝留在了宫里,当真只是与他切磋棋艺那么简单吗?

      嘉兴帝对商贵妃可谓是失望至极,满心厌怒的他甚是认为,背地里商贵妃瞒着自己做了更多蒙蔽他的事情,明旨虽褫夺了商皇后身份,但还是有妃嫔去探望她,懿贵妃就是其中一个。

      别的妃嫔前来虽说是探望,但实际上是替太后,给她暗中传递消息,因为锦衣卫被停职,进不得宫里来,自己又不能出去,太后就只能让妃嫔来传递。

      这一日,商贵妃原以为又是有人来传递消息了,谁知听闻是懿贵妃,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

      坤宁宫四下服侍的人并不多,甚是安静。

      商贵妃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回想起了那个弱质家主,一想到他就气的咬紧了后呀,这雁岁慈表面上看是弱不禁风的,但实际却强悍的不可摧。

      她永远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计会远不如一个病秧子,懊悔当时对这个令人胆寒的家主太过轻视了。

      因着自己的一时轻敌,竟然断送掉了皇上对锦衣卫的信任,自己落到了幽闭的地步,这样局面险然不是自己想要的。

      商贵妃现在已经打算抽身后退了,不再考虑帮助太后打压懿贵妃,而是想着如何恢复皇上的信任,尤其是在锦衣卫还未被撤掉之前,这是她在皇宫的根基,无论如何都要考虑保下来。

      彼时,殿门响起被人推开的声音,外边的光芒随意射入屋内,不过商贵妃依旧手扶着额头,似没有半分在意来人是谁,尽管听到是懿贵妃来了,动作依然没有一点变化。

      懿贵妃会破天荒地来中宫看她,很显然不是好意的,多半是看自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前来嘲讽再踩上两脚的。

      “懿贵妃倒是稀客。”商贵妃抬眸,嘴角冷笑,语气带讽,“如今懿贵妃风光无限,千秋宴在即,怎么还有闲心来看本宫?”

      “商贵妃说笑了。”懿贵妃语气平淡,“我来,不是叙旧,是想问你一件事。”

      “哦?”商贵妃挑眉,端起榻边的热茶抿了一口,“本宫如今是待罪之人,能答你什么?是问本宫为何构陷你私通,还是为何要害华贵人?”

      她坦然承认,眼中却无半分悔意,反而带着挑衅,“那些事,是本宫做的又如何?只可惜,没能彻底除了你。”

      懿贵妃眉头微蹙,她早知商贵妃心性狠辣,却未想她到了这般境地,仍如此嚣张。

      “事到如今,陛下已禁你足了,商指挥使也停职思过,与其被陛下彻底厌弃,现在还不如如实把太后供出来,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的宽恕。”懿贵妃坐在下边的椅子上,声音冰冷地说道。

      “陛下只是下令降位,非是定本宫死罪,”商贵妃睁开了眼眸,撑着椅子把手缓缓地站了起来,道:“懿贵妃叫本宫供出太后,是想叫我认罪?”

      懿贵妃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自己还能挣扎吗?封名禄已经跟陛下坦言,是自己给陛下下的毒,你现在除了供出是受太后指使,别无他法能减轻主谋罪责。”

      “毒是封名禄下的?”

      “毒不管是不是他下的,但他现在保的是你锦衣卫的人,你以为自己狡辩皇上会相信吗?再说商指挥使与封大监是结拜兄弟,而今封名禄给皇上下毒,你觉得皇上会认为是受谁的指使?封名禄会无缘无故地给皇上下毒吗?”懿贵妃冷笑着道:“想要重获陛下信任,就只能供出太后,跟陛下说点有用东西,比如......”

      她话锋一转,目光如刀,直直看向商贵妃,“与你合作的敌国谍者蝎子,究竟藏身在哪里?”

      “蝎子?”商贵妃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冷笑一声,“这话问得奇怪,本宫一个深宫妇人,怎会知晓什么敌国谍者?”

      “不交代,就是还在包庇了,你也不必装糊涂。”懿贵妃上前一步,语气加重,“豫州疫病,渝国使团入京,国子监祭酒戚继雨身上的蝎子图腾,桩桩件件都与你脱不了干系。戚继雨是你的人,他暗中勾结渝国,散播疫病,搅动朝局,商贵妃敢说你一无所知?”

      商贵妃猛地坐起身,眼神阴鸷地盯着懿贵妃,语气狠厉:“懿贵妃,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戚继雨是太后举荐之人,与本宫何干?倒是你,屡屡维护那个雁岁慈,本宫倒要问问你,那个雁岁慈,才是真正的蝎子吧!”

      她突然拔高声音,冷声:“他一个江南商贾,无故归京选妻,搅得后宫朝堂鸡犬不宁。医学盛会他一到,皇上就醒了;兴安伯一案他暗中插手,坏我好事;皇陵失窃、商敬策出事,处处都有他的影子!他来历不明,行事诡谲,不是蝎子是什么?”

      懿贵妃闻言,非但不怒,反而淡淡一笑:“商贵妃这是病急乱投医,想拉一个垫背的?雁岁慈的身份,皇上早已查明,他是旧巡盐御史之子,雁氏商会的家主,根正苗红。倒是商贵妃,你敢说商敬策不是你的人?”

      “商敬策是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为朝廷效力,怎会是我的人?”商贵妃反驳道,眼神却有些狠光闪烁。

      “为朝廷效力?”懿贵妃冷哼一声,“他是你的亲族,你暗中提拔,将锦衣卫变成你的私人亲兵,谁不知晓?华贵人溺亡案,你让他栽赃雁岁慈;构陷我私通,你让他伪造证据;甚至连皇上遇刺,都有他的手笔!”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以为封名禄,为何会入宫?因为他查到,商敬策与你做下的那些事情,而你指使商敬策做的那些事,桩桩都是灭族的重罪!”

      懿贵妃告诉她封名禄顶罪的消息,让商贵妃不禁陷入了恐慌当中,她觉得陛下心太狠了,明知真相还故意伪装,狠得让她抓狂。

      她勉力告诉自己要冷静,道:“懿贵妃,我承认自己是想扳倒你,从而设计了华贵人溺亡一案,并且想要利用华贵人溺亡一案打压楚王,但封名禄认下的种种罪,非全是本宫指使的,商敬策是忠君之人,更不会做这些事!倒是皇上遇害,那是有人设下的陷阱,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懿贵妃拿出一枚玉牌,放在桌上,“这是从你宫里人谋害华贵人时,被扯下的出宫手令,傅殿帅带人从太液池捞上来的,上面刻着你坤宁宫的徽纹。你说与你无关,那这手令如何解释?”

      商贵妃瞳孔骤缩,盯着那枚玉牌,嘴唇哆嗦着:“这......这是栽赃,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陷害?”懿贵妃语气冰冷,“若非商祯从中调换毒药,只怕我早已死在你们毒计之下。这一桩桩究竟是你陷害我,还是我陷害你,你心里最清楚,如今人证商祯物证玉牌俱全,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纸终究包不住火!”

      提到商祯,商贵妃的身子猛地一颤。商祯是商敬策的独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万万没想到,竟是他坏了自己的大事。“不可能!祯儿是敬策的儿子,怎会帮封名禄?”

      “因为他有良心,跟着你们,只有死路一条。”懿贵妃缓缓道,“封名禄可是他的师父,只要他坦白一切,皇上可以饶封名禄不死。商祯一旦在御前作证,你觉得自己还能狡辩吗?”

      商贵妃瘫坐在榻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精心策划了这么久,从构陷懿贵妃到谋害楚王,本以为能一举扳倒所有对手,没想到最终却败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懿贵妃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没有半分怜悯:“商贵妃,事到如今,你再挣扎也无用,蝎子的下落,你到底说不说?”

      闻言,商贵妃眸光森寒地凝视着她,懿贵妃所说的,正是她最致命的弱点,蝎子是陛下的忌讳,当下这些事情还不足以定死罪,要是让陛下知道自己和蝎子暗谋过,一旦出事太后翻脸,难保这些事情不会变成自掘坟墓了。

      商贵妃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疯狂之色,:“我说了,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懿贵妃,你别得意太早,太后不会放过你的,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太后?”懿贵妃冷笑,故意抛出一句千秋宴,引诱她上钩,“你以为太后还能护着你?皇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千秋宴就是为她准备的。你不过是她的一颗弃子,如今你没用了,她只会尽快撇清与你的关系,自保其身。”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实话告诉你,封名禄已经入宫顶罪了,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皇上,是为了他的妻儿。他的妻儿,当年是被商敬策所杀,他这一辈子,都在找机会报仇。如今他顶下所有罪名,就是为了让你和商敬策彻底身败名裂,血债血偿!”

      “你说什么?”商贵妃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懿贵妃,“敬策杀了封名禄的妻儿?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懿贵妃语气坚定,“当年商敬策为了投靠你,手上沾满了鲜血,封名禄的妻儿就是其中之一。封名禄隐忍多年,就是为了今日。他入宫顶罪,皇上虽会治他的罪,但也会彻查商敬策的罪行,到时候,你和商敬策,一个也跑不了!”

      商贵妃彻底崩溃了,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眼中满是绝望。她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藏着秘密,个个都在背叛她。

      封名禄的复仇,商祯的倒戈,太后的抛弃,皇上的失望......所有的一切,都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我不甘心......”她嘶吼着,想要站起来,却双腿发软,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是皇后!我才是这后宫的主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懿贵妃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模样,摇了摇头:“商贵妃,你早已不是皇后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走到殿门口时,停下脚步,淡淡道:“皇上念在你曾是皇后的份上,才降你后位,是已经在给你机会好好思考,该怎么主动呈报罪状,又是怎么联系敌国蝎子的?”

      “你这是在逼我!”商贵妃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狡辩道:“本宫要见陛下,封名禄所认的罪有问题,商祯是被指使的,商敬策能替本宫辩言作证的......”

      “呵,没用了,”懿贵妃语气冰冷地道:“商敬策即便直接指认了太后,太后也可以一口咬死,是你和商敬策栽赃陷害的。况当下所有罪证,指向的你是主使人,你觉得皇上会听你辩言吗?”

      “陛下......”商贵妃身形微微一颤,神情有些茫然,问道:“陛下怎会轻易相信,一定是你们使诈,蒙骗了陛下!”

      “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要庆千秋宴?你虽坐主中宫多年,但毕竟膝下无子,而今又失德,皇上接下来废你封位,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当初我怎么被废的,商贵妃不是知道的最清楚吗?”

      商贵妃感觉全身传来一股凉凉的寒意,诬陷太后是肯定不成的,自己又无法辩言证清白,当下所有希望的路都被堵死了。嘉兴帝先前因为甄氏惹的自己恼怒,就褫夺了她的后位,而今当下这些事情,已让皇上厌怒,就算废了自己也再正常不过事情了。嘉兴帝的脾性就是这样,在偏爱得宠之时,犯了错服个软此事就作罢了,但最沉重是偏偏自己不得宠。

      懿贵妃眸光闪亮,定定地看着坐在椅子上,脸色变了又变的商贵妃,道:“当初你与蝎子搅作一团,而今蝎子,却成了毁灭你自己的恶果,这是你的报应。一个无皇嗣的贵妃,对陛下来说可有可无的,待千秋宴过后,你在后宫的身份,只会一降再降直到流放出宫,以后你再也回不来了。皇上对你已失望透顶了,在皇上重立新后之前,你还能在宫里待一阵子,但你失宠了,我想后宫里应该不止敬妃受过你的欺辱吧,趁着千秋宴还没举行之前,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继续留在皇宫。”

      一语末了,懿贵妃没再多絮言语,直接抬步走出了坤宁宫,此行所言,为得就是把商贵妃逼入绝境,引诱逼迫她与太后主动反抗,如此陛下才能有机会,彻底把太后和商贵妃党套住。商贵妃抬眸望着她渐远地背影,宫门慢慢地合上,留给她的只剩一片死气沉沉的安寂冷宫。

      宫门外的阳光刺眼,懿贵妃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没有半分轻松。

      这场后宫争斗,远没有结束,太后还在,蝎子下落还未查明,接下来千秋宴,才是真正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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