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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宝砚 ...

  •   闻言,隐心立马从药盒里,找出一个布包银针,立即上前递过,道:“公子,银针可是你......”

      “救人要紧,没那么多可是。”

      雁岁慈接过布包,打开里面三根细长银针,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指尖翻飞,对准傀儡后脑几个穴位,快速刺下。

      “嗷——!”

      银针入穴瞬间,傀儡突然发出凄厉狂叫,浑身剧烈挣扎,铁链被绷得笔直,力道之大,竟让两名拖拽他兵士都险些脱手。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朝着四周胡乱冲撞,面具下喘息声,粗重如牛。

      魏玉淳吓得,后退一步:“我说了他会发狂的!”

      傅赐鸢正要上前制服,却见雁岁慈再次抬手,又在傀儡后脑补了几针,动作又快又准。奇异是,狂躁傀儡在这几针之后,挣扎力道渐渐减弱,狂叫声也低了下去,最终瘫软在地,只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渐渐恢复了平静。

      “解开他的铁链。” 雁岁慈吩咐道。

      “雁公子,这太危险了!” 魏玉淳急忙劝阻,“他只是暂时平静,万一再发作......”

      “他不会了,” 雁岁慈语气笃定,“银针暂时压制了他后脑神经,但要彻底稳住他,还需要喝药医治。解开铁链,别再束缚他了。”

      傅赐鸢沉吟片刻,对兵士道:“照他说的做。”

      兵士们依言,解开了傀儡手脚铁链,铁链落地发出沉重声响。雁岁慈走上前,轻轻将瘫软傀儡扶起,动作轻柔:“别怕,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了。”

      傀儡浑身颤抖,却没有再反抗,只是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魏姑娘,多谢你把他带来,” 雁岁慈转头看向魏玉淳,“这人我想带回营帐亲自照料,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蝎子线索,不知可否?”

      魏玉淳带来见他,本就是为了助他追查真相,见状连忙点头:“自然可以,只要能找到蝎子,怎么都行。”

      “有劳了。” 雁岁慈颔首,示意隐心和两名兵士,“把他扶到我的营帐,安置在偏屋,好生照看,不许任何人惊扰。”

      “是。”

      众人扶着傀儡离去,接下来两日,雁岁慈几乎都守在偏屋,为那傀儡施针、喂药。营帐内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位平日里清冷疏离的雁公子,对待一个疯癫傀儡,竟出奇地有耐心。

      薛耀将这情形禀报给楚王时,语气中满是不解:“殿下,雁公子每日三次为那傀儡施针,还亲自熬药喂他,甚至哄他入睡。那傀儡起初还会抗拒,现在竟能乖乖听话,不再发狂,只是怎么也不肯说话。”

      楚王坐在案前,手中的笔顿了顿,眉头微蹙:“他竟做到这份上?”

      “是啊。” 薛耀道,“昨日雁公子想摘他的面具,那傀儡本能地偏头躲开,不让人触碰,但也没像之前那样反抗。雁公子也没强求,只是轻声安抚,说等你准备好了,再让我看看。”

      楚王放下笔,心中疑窦丛生。他认识的雁岁慈,向来清冷寡言,对谁都保持着距离,连对自己,也总是淡淡的,从未有过这般细致入微的关怀。一个素不相识的疯癫傀儡,为何能让他如此上心?

      “他有没有说什么?比如这傀儡来历,或者蝎子线索?” 楚王问道。

      “没有。” 薛耀摇头,“雁公子只说那傀儡是被人用邪术控制,需要慢慢调理,其他的一概没提。傅殿帅去过一次偏屋,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没人知晓。”

      楚王沉默不语,心中总觉得,雁岁慈对这傀儡关切,绝非仅仅为了追查蝎子的线索那么简单。这份关怀里,藏着些他看不懂的急切心疼,远超平日对任何人的态度。

      “走,去看看。” 楚王站起身,他实在想不通,雁岁慈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

      两人来到雁岁慈的营帐外,刚走到偏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轻柔的说话声。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雁岁慈声音温和。

      片刻后,传来一阵模糊呜咽声,像是傀儡在回应,却吐不出完整字句。

      “不想说也没关系。” 雁岁慈声音,继续传来,“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喝点,对你身子好。”

      楚王停下脚步,示意薛耀在外等候,自己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向里望去。

      只见雁岁慈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后递到傀儡嘴边。傀儡微微侧头,似乎有些抗拒,但在雁岁慈耐心注视下,最终还是张开嘴,喝下了那勺粥。

      阳光透过营帐缝隙,照了进去,落在雁岁慈侧脸上,使得他洁白面庞格外清冷。他一边喂粥,一边轻声说着话,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的孩子。

      傀儡依旧戴着那血红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缝隙,能看到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狂躁,而是带着几分茫然与胆怯,偶尔看向雁岁慈时,还会闪过一些熟悉感觉。

      楚王心中的疑惑更甚,转身悄然后退,对薛耀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自己营帐,楚王坐立难安。

      他实在想不明白,雁岁慈为何要对一个疯癫傀儡如此。除非...... 这傀儡并非陌生人?可他实在想不出,雁岁慈在京中,除了傅赐鸢和少数几人,还有什么亲近之人会落得这般下场。

      当晚,傅赐鸢处理完军务,径直来到雁岁慈营帐。

      偏屋内,雁岁慈刚为傀儡施完针,正坐在桌边整理银针。

      “他怎么样了?” 傅赐鸢轻声问道。

      “好多了,不再发狂,也能进食了。” 雁岁慈抬头,语气疲惫,“只是还是不肯说话,也不让人摘他的面具。”

      傅赐鸢走到床边,看着蜷缩在床上傀儡,那身形虽消瘦,却隐约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似乎对他格外上心,” 傅赐鸢转头看向雁岁慈,探问,“他到底是谁?”

      雁岁慈沉默片刻,起身道:“傅殿帅,烦请屏退左右,我有话要说。”

      傅赐鸢心中一凛,点头道:“好。”

      他转身走出偏屋,吩咐帐外的风眠和隐心,不许任何人靠近,随后返回偏屋,掩上门窗。

      雁岁慈走到床边,蹲下身,目光温柔地看着床上傀儡:“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傀儡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面具,摇了摇头,发出模糊呜咽声,像是在抗拒。

      “我知道你怕,” 雁岁慈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冰凉粗糙,布满了伤痕,“但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当年在琅琊山,你还与我比过枪术,记得吗?你说我的枪法太急,要沉下心来才能练好回马枪。”

      傀儡身体,猛地一僵,捂住面具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的与你还在鸿雁山下,拜过兄弟,你总说我是最讲义气的人。” 雁岁慈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当年你奉命护送我母妃和妹妹入京,路上遭遇伏击,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闻此,那傀儡肩膀,忽地剧烈耸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哭声,泪水从面具缝隙中滑落,浸湿了衣衫。

      “宝砚,是你,对不对?” 雁岁慈轻声唤道,声音带着期盼与不确定。

      听到 “宝砚” 二个字,傀儡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凄厉哭喊,虽然依旧不成字句,却充满了痛苦愧疚。

      傅赐鸢站在一旁,心颤然一惊,道:“宝砚?封宝砚?”

      封宝砚,封名禄的独子,也是当年与祁平庚结拜的挚友。当年祁岁枝与琅琊王妃入京,封宝砚受命前往西疆草原,结果遭遇谍者敖乌背叛中了伏击,一行人全军覆没,封宝砚尸身被毁面容,还被刻上了蝎子纹身,也被认定为通敌叛国,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雁岁慈看着傀儡激动模样,心中已然确认,他缓缓抬手,轻声道:“让我看看你,宝砚。”

      这一次,傀儡没有再抗拒,只是浑身颤抖着,松开了捂住面具的手。

      雁岁慈轻轻摘下那血红的鬼傩面具,露出了一张惨白消瘦的脸。那张脸曾经英气勃勃,如今却布满了伤痕,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凹陷,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愧疚,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真的是你......” 傅赐鸢震惊地走上前,看着眼前封宝砚,“你竟然还活着!”

      雁岁慈目光,落在封宝砚的后脑,他轻轻拨开他蓬乱头发,只见在后脑勺的位置,赫然嵌着一枚细小的黑色长钉,钉子周围皮肤,已经发黑,隐隐能看到一个骷髅形状印记。

      看到那枚钉子的瞬间,雁岁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刺颅钉......他们竟然对你用了刺颅钉!”

      这刺颅钉,他自己的后脑,也有三枚。当年他俘入巴林部落营地,因着琅琊王之女身份,被敌军折磨了七日,后侥幸被隐心所救。隐心带着他四处逃亡,怀苍山梅老先生用奇术,暂时压制了钉上毒性,却无法彻底拔除,因为这钉子不仅是折磨人刑具,更是锁住记忆的记忆锁,一旦强行拔除,很可能会让人彻底疯癫,甚至丧命。

      封宝砚看着雁岁慈落泪模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身体虚弱,跌坐了回去,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雁岁慈,却又胆怯地缩了回去,眼中满是愧疚。

      “我、我对不起......王妃,对不起......郡主......” 封宝砚终于吐出了几个完整字句,声音沙哑,“我没保护好她们......是我没用......”

      他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下床下跪,雁岁慈连忙扶住他:“别这样,宝砚,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封宝砚激动地跪在榻上,眼泪汹涌而出,“是我大意,中了敌军埋伏!他们把我抓起来,钉了这钉子,我记不清很多事,可我总想起岁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祁家!”

      “起来,宝砚。” 雁岁慈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这不是你的错。母亲和妹妹的事,我都知道,是商敬策和蝎子设的局,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他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住封宝砚,就像小时候在草原上,他总护着他和妹妹时那样:“以后有我在,我会帮你把钉子取出来,帮你找回记忆。我们的仇,要一起报。”

      封宝砚靠在他肩头,压抑了多年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那哭声里,有恐惧愧疚,更有重逢的委屈。傅赐鸢看着眼前一幕,终于明白了,雁岁慈为何对这傀儡这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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