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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搜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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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搜捕计划,终于开始了。
傅赐鸢带队,五城兵马司配合,从崇文门开始,挨家挨户地查。查得很细,户籍路引行李,甚至墙缝地砖都不放过,动静弄得极大,街上百姓议论纷纷,都说是在抓江洋大盗。
一天下来,抓了七八个偷鸡摸狗的,两个私贩盐铁的,一个在逃的人贩子,就是没抓到慕容丹赫。
但傅赐鸢不急,他知道,这网撒得越大,鱼才越容易慌。
果然,第二天傍晚,埋伏在诏狱附近的暗哨传来消息,有三个人,在诏狱对面的茶楼,坐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在观察诏狱守卫换岗。
“什么样的人?”傅赐鸢问。
“一个书生打扮,三十岁上下,白面无须,手里总拿着一卷书;一个富商模样,四十来岁,留着长须。”
傅赐鸢笑了,对上了。
书生是慕容丹赫,富商自然是商敬策,伪装成文人商者,合情合理。
“盯着,别打草惊蛇,”傅赐鸢吩咐,“等他们动手。”
子时三刻,诏狱中。
今晚的守卫,特别松懈,大门只站了两个人,还都在打哈欠。围墙上的岗哨,空了一半,剩下的也昏昏欲睡。
三条黑影,从对面巷子里闪出来,悄无声息地贴近围墙。其中那个富商老头子,从怀里里拿出个竹筒,拔开塞子,一缕青烟飘出来,随风散向围墙上的岗哨。
岗哨上的守卫,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书生打扮的人一挥手,随行几人同时翻墙而入,落地时轻如狸猫,没发出半点声音。
诏狱里,静得出奇,走廊两边的牢房黑漆漆的,犯人都睡了,只有鼾声梦呓声。
三人直奔最里面的重犯牢房,那里关着的,就是剩下的二十三个皇后旧部。
走廊尽头,铁门紧闭。
书生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不用问,是内应给的,他试了三把,第四把插进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大牢房,二十多个人或坐或躺,见门开,全都抬起头。
“各位,”书生开口,声音温润,“在下慕容丹赫,奉皇后遗命,来接各位出去。”
牢房里静了一瞬,然后炸开了。
“皇后?皇后不是已经......”
“遗命?皇后早就......”
“你是何人?凭什么信你?”
慕容丹赫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举到火光下。玉佩雕着凤凰,背面刻着一个“商”字,那是商氏族徽。
牢房里,静了又静。
一个白发苍苍老者,颤巍巍站起来,走到牢门边,盯着那玉佩看了许久,老泪纵横:“真是,真是娘娘的玉佩......”
“时间紧迫,”慕容丹赫道,“各位请随我来,外面有人接应。”
他转身,刚要带路,脚步却顿住了。
走廊那头,火把忽然亮起,照得如同白昼。一个人影从火光里走出来,黑衣窄袖,腰佩长剑,正是封名禄。
他身后,是两排弓箭手,箭已上弦,对准了这边。
“慕容少主,”封名禄开口,声音在空旷走廊里回响,“久仰了。”
慕容丹赫面上温润,瞬间褪去,神情冷厉,缓缓转过身,看着封名禄:“封大人,好算计。”
“比不上少主,”封名禄说,“扮书生,骗侍卫,下毒劫狱,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过奖。”慕容丹赫笑了笑,笑意却没达眼底,“只是我很好奇,封大人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来劫狱?”
“因为你没得选,”封名禄冷笑一声,道,“要想在盛京城里闹出动静,单靠蝎子那点人不够,你必须把这些皇后旧部放出来,让他们打头阵,而要想放他们,就只能劫狱。”
慕容丹赫抚掌:“聪明,那封大人又怎么确定,我今天一定会来?”
“因为你等不起了,”这次接话的是从另一头走出来的傅赐鸢,他手里提着刀,脸上带着笑,可眼神是冷的,“我们放出消息,皇上快不行了,楚王府要提前动作,你要是再不动,就赶不上趟了。”
慕容丹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忽然笑了:“所以,皇上病重是假?楚王府调兵也是假?”
“皇上病重是真,”李珏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他一身亲王常服,慢慢走到火光下,“但还没到你说的那个地步。至于调兵,兵是调了,不过不是去城西,是来这儿。”
他话音刚落,走廊两边,忽然传来密集脚步声,铁甲碰撞,刀剑出鞘。
转眼间,整条走廊被围得,水泄不通。
慕容丹赫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弓箭手刀斧手和铁甲卫,少说也有两百人。而他们这边,除了他和商敬策,就是牢里二十三个手无寸铁的囚犯。
他忽然又笑了,这次笑得有些诡异:“楚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殿下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么容易上当?”
李珏眉头一皱,面带疑色。
“因为,”慕容丹赫慢慢从袖子,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我根本就没打算劫狱。”
瓷瓶里飘出一股甜香,极淡,但闻到的人全都头晕目眩。距离最近的几个弓箭手,身子一晃,手里的弓差点掉地上。
“闭气!”封名禄厉喝,同时拔剑,直刺慕容丹赫。
慕容丹赫侧身避开,手里瓷瓶往地上一摔,砰的一声,炸开一团紫烟,烟雾迅速弥漫,遮住了视线。
“放箭!”傅赐鸢下令。
箭矢破空,射入紫烟里,却只传来几声闷响,像是射中了什么软物。等烟雾稍散,众人定睛一看,地上倒着几个囚犯,身上插着箭,已经没气了,而慕容丹赫二人,不见了。
“追!”李珏脸色铁青。
“不用追了,”藏在暗处的商祯,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内应,锦衣卫的小旗官,此刻面如死灰,“他们从地道走了。”
“地道?”傅赐鸢一愣。
“诏狱下面有地道,是前朝修的,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商祯苦笑,“我也是刚查出来,这位小旗官的爷爷,当年参与过修建。”
李珏握剑的手,紧了紧:“地道通哪儿?”
“通,”小旗官哆嗦着,“通、通城东土地庙......”
“傅殿帅!”李珏喝道。
“在!”傅赐鸢转身就要走。
“等等,”封名禄拦住他,“慕容丹赫既然早有地道这条退路,就说明他猜到这可能是个陷阱,那他为什么还要来?”
傅赐鸢脚步一顿,也疑惑起来。
“因为他需要时间,”李珏忽然道,眼神冰冷,“他来劫狱是假,拖住我们才是真。”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狂奔进来,跪地急报:“殿下!宫里、宫里出事了!”
“说!”
“半个时辰前,一伙黑衣人潜入皇宫,直奔养心殿!禁军正在围捕,但、但他们用了毒烟,已经冲进殿里了!”
李珏身子晃了一下,但立刻稳住:“多少人?”
“三十......不,五十左右!都是高手!”
“慕容丹赫在这儿,”封名禄咬牙,“那去宫里的是谁?”
“商敬策在这儿,”傅赐鸢反应过来,“去宫里的......是蝎子的精锐。慕容丹赫用自己当饵,把我们都引到诏狱,再让另一批人去宫里,他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皇上!”
“回宫!”李珏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住,看向封名禄,“你们留在这儿,清剿余党,傅殿帅,跟我走!”
二人带着大部分人马,冲了出去,诏狱里瞬间空了大半。
商祯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几具囚犯的尸体,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小旗官,忽然问:“地道出口的土地庙,在城东哪个位置?”
小旗官神色慌张的,报了个地址。
闻言,封名禄立即转身,对剩下的人下令:“你们把这些囚犯押回牢房,严加看管。你,还有你,跟我走。”
他点了两个侍卫,带上商祯大步往外走。
“师父,我们去哪儿?”商祯急忙问。
“土地庙,”封名禄头也不回,“慕容丹赫不会真从地道走,那太容易猜到了。但他一定会去土地庙附近,因为那里有他真正的退路。”
“师父怎么知道?”
“因为他刚才摔的那个瓷瓶,”封名禄脚步越来越快,“里面的毒烟,叫三日醉。中毒的人会昏迷三日,但不致命。他要是真想杀人,可以用更毒的。他没用,是因为他不想把事情做绝,他还想活着离开盛京。”
两个侍卫似懂非懂,但还是紧紧跟上。
夜色正浓,盛京城,好似一头沉睡巨兽,而此刻,这头巨兽身体里,正有几股力量在激烈地冲撞厮杀。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是要洗刷掉,这一夜的鲜血和阴谋。
但封名禄知道,有些东西,雨是洗不掉的。
他握紧剑柄,带人急匆冲入雨幕里。
前方,土地庙轮廓,在雨夜里若隐若现。
雨比刚才大了些,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密水花。封名禄带着商祯和两个侍卫穿街过巷,脚步迅疾。
城东土地庙,在崇文门东南方向,是个半荒废的老庙。早年香火旺过,后来附近建了更大的城隍庙,这地方就渐渐冷清了。如今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有个老庙祝来打扫,平时基本没人。
这种地方,最适合藏身,也适合设伏。
封名禄在离庙,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停下,打了个手势,两个侍卫立刻闪身,躲进巷子角落里。
“师父,不对劲。”商祯抹了一把雨,语气低沉说着。
“是不对劲,”封名禄盯着远处黑黢黢的庙宇,“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