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脉而苏》辣椒菜菜

3、我，饿了

　　飞机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机场，于煜几乎是提着最后一口气，把这位对一切都充满“探索欲”的隐形精怪拽下了飞机，塞进了回家的出租车。
　　一路上，司空原依旧沉默，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忙碌不停，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川流不息的车辆、闪烁不停的霓虹招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沉睡多年的荒漠截然不同。于煜注意到，当车子穿过隧道时，司空原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似乎在警惕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压迫感。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于煜位于城郊的公寓，打开门，一股独居男性住所特有的、略显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喏，到了。”于煜把行李往玄关一扔，指了指屋内，“以后你住……呃，你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吧，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了我卧室，那是我的私人空间。”
　　司空原没理会他后半句，径直走了进去。他环顾着这个不算大但功能齐全的空间，目光扫过沙发、电视、开放式厨房，走过墙边的插座时，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似乎想去触碰，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失望。
　　“此地，电虽充沛，却驳杂不纯。”他评价道，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
　　于煜翻了个白眼：“祖宗，有的用就不错了！你还想用天上的雷电充电不成？”
　　“你暂时睡这里。”最后于煜还是把客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给司空原找了床干净的被子和床单。
　　司空原没说什么，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拂过柔软的布料，眼神里带着点新奇，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他依旧紧紧握着那半截断头，仿佛那是他仅存的凭依。
　　于煜看着他这副样子，那句“你到底是个什么”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问出来。他退出去，轻轻带上了客房的房门，也锁上自己房间的门——虽然对司空原来说有没有门根本对他没影响，但这房门至少还能给他一点心理上的屏障。
　　这一夜，他躺在主卧的床上，辗转反侧。门外偶尔传来极轻微的、像是压抑着的咳嗽声，提醒着他那个超自然的存在正与他仅一墙之隔。
　　修行，灵力，充电桩精……
　　于煜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今晚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第二天一早，于煜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出了卧室。
　　客厅里，司空原已经醒了。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那截断头就放在手边。若不是他脸色过于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乍一看倒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模样。
　　只是这“清冷”在看到于煜从房间里出来后，立刻被打破了。
　　“我，饿了。”司空原开口，声音比昨晚更沙哑了些，带着理直气壮的虚弱。
　　于煜嘴角抽了抽：“……充电桩也会饿？”
　　“灵体维系，亦需能量。”司空原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凡人怎如此愚钝”
　　于煜认命地走进厨房，翻箱倒柜，最后找出几片面包和一盒牛奶。“给，人类的食物。”
　　司空原接过，先是好奇地嗅了嗅面包，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像是吃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勉强咽下去后，就把面包放下了。至于牛奶，他只是打开盒子闻了闻，就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浊气太重，于修行无益。”他下了结论。
　　于煜被噎了一下，行，您清高，您喝露水。
　　他想起昨晚“赔偿修为”的承诺，以及对方对“适宜之能”的含糊要求，决定采取行动。既然说是靠电力修炼，那总归跟“电”脱不了干系吧？
　　“你等等。”于煜撸起袖子，展现出现代人类少有的行动力。他先是翻出家里所有的充电设备，插排、各种接口的充电头和数据线Type-C, Lightning, Micro USB，甚至还有一个老式的圆口充电器。他像献宝一样把插排推到司空原面前。琳琅满目地堆在司空原面前的茶几上。
　　“喏，试试。”于煜拿起一个快充头，插在插排上，示意司空原，“看看哪个能用？”
　　司空原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线材和塑料块，眼神里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审视。他伸出修长冰凉的手指，拿起一个Type-C接口的充电头，，指尖刚接触金属接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迅速缩回，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嫌恶。
　　“杂乱，污浊。”他评价道，声音带着虚弱的不耐。
　　又拿起一个无线充电底座，手指在上面悬停了几秒，没有任何反应，他摇了摇头。
　　“太杂，太乱，引而不聚，散逸无踪。”他给出评价，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于煜不死心：“是不是电压不对？电流不稳？你说个参数，我想办法！”
　　司空原闭上眼，似乎是在感知，片刻后睁开，眼底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无用。此间流转之能，稀薄驳杂，非我所需之……精粹。”
　　于煜有点上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什么样的电？闪电吗？”
　　司空原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天雷暴烈，非我辈所能承受。”
　　于煜：“……”
　　“等着。”于煜放下起身拿起车钥匙和手机，“我去给你找吃的。”
　　一头扎进了电子产品市场和五金店，本着“广撒网，重点捕捞”的原则，抱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态，一个早上采购了整整一后备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