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脉而苏》辣椒菜菜

4、来吧，桩精先生！

　　中午时分，于煜满载而归，客厅一角很快变成了一个颇具未来感的“充电站”，他把最后一样东西“哐当”一声放在客厅地毯上时，惊动了沙发上似乎睡着了的司空原。
　　司空原睁开眼，看着屋子里摆着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来吧，桩精先生！咱们开始‘充电’！”于煜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试试这个，”于煜拿起一个最新款的氮化镓快充头，插上排插，递到盘腿坐在旁边的司空原面前，“听说充电速度飞快，五分钟能充一半！”
　　司空原接过那个小巧的白色方块，指尖在上面停留片刻，又面无表情地放下。“太躁。”他吐出两个字。
　　“那这个呢？无线充电板！免插拔，放上去就行！”于煜又把一个发着幽光的圆形垫子推过去。
　　司空原把手掌悬空放在垫子上方几厘米处，几秒后，收回手，连评价都懒得给，只是闭上了眼睛，脸色在客厅顶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
　　“那这个呢？原装正品，纯净电源！”于煜不死心地递上另一个。
　　司空原连碰都懒得碰了，直接闭上眼睛，用毛毯把自己裹得更紧，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拒绝。
　　于煜不死心，又陆续拿出了车载充电器、超大容量充电宝、甚至还有一个户外应急电源。
　　“这个！这个功率大！你看这参数……”
　　司空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个！非接触式，总不杂乱了吧？来来来，把手放上去。”再拿出一个最新款的无线充电底座，通上电，蓝色的指示灯亮起。
　　司空原被他吵得没办法，勉强伸出一根手指，悬在充电底座上方几厘米处。
　　几秒钟后，他收回手，语气毫无波澜：“隔靴搔痒。”
　　于煜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信邪又翻出一个据说是运用了“宇宙能量场”原理，宣称能发射“生命光线”的能量杯，非要司空原抱着。
　　司空原抱着那个散发着廉价塑料光泽和诡异嗡嗡声的杯子，脸色更难看了。
　　“此物……有辱灵识。”他最终给出了八字评语，将杯子推开。
　　于煜豁出去了，拿起刀子拆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一台小型家用汽油发电机出现在客厅中间，接上长长的插线板，加好油，拉响。
　　“突突突突——！”
　　巨大的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子，尾气味道弥漫开来。
　　司空原在发电机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猛地捂住了耳朵，整个人蜷缩进沙发最深处，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抬起头，看向于煜的眼神里几乎带上了杀气。
　　“停下！”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噪音里，但口型清晰无比。
　　于煜看着他那副快要厥过去的样子，赶紧关掉了发电机。
　　世界重归安静，只剩下耳朵里嗡嗡的回响。
　　司空原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他指着窗外那个还在冒烟的机器，气息微弱却斩钉截铁：“邪魔外道！此物散发之气，堪比……堪比瘴疠之毒！”
　　于煜：“……”
　　钱花了，力气出了，结果好像起了反效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于煜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说的‘适宜之能’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给个准话行不行？”
　　司空原靠在沙发垫子上，微微喘息着，黑沉沉的眼睛里也掠过一丝茫然。他低声自语：“荒漠之电，虽稀薄，却纯粹……此地之能，何以如此……令人不适？”
　　他也说不清。
　　折腾了一整天，夕阳再次西沉。客厅里堆满了一堆昂贵的“废品”，像个小型的电子垃圾回收站，收拾完满地狼藉，于煜累得瘫在沙发上，身心俱疲。而司空原，依旧蜷在沙发的另一角，裹着昨天那条厚毛毯，整个人看起来比早上更加透明，更加虚弱。他甚至没有力气保持端坐的姿势，微微佝偻着背，偶尔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压抑的咳嗽。
　　那种显而易见的生命力流失的感觉，让于煜心里那点因为被赖上而产生的烦躁和无奈，渐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所取代。毕竟，这麻烦确实是他一手造成的。
　　“喂，”于煜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司空原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杯水车薪，徒耗心力。”
　　看着被毛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心里第一次冒出了一个超越“赔偿”和“麻烦”之外的念头——这家伙，好像……是真的很难受。
　　“充不了电，你……会死吗？”
　　“嗯。”
　　他不再追问，默默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司空原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水吧。”他干巴巴地说，“虽然……没什么用。”
　　司空原看了一眼那杯水，没动，但也没有出言嘲讽。
　　那晚之后，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于煜不再热衷于搬回各种奇奇怪怪的充电设备，他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错得离谱——这家伙需要的，恐怕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电”。
　　司空原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蜷在沙发里，像只畏光的猫。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对所有事物都充满排斥，偶尔会拿起于煜放在茶几上的杂志，翻看那些色彩鲜艳的图片，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页，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好奇。于煜给他倒的水，他也会小口地喝上一些，虽然依旧对食物无动于衷。
　　“喂，桩精，能不能别整天霸占着我的沙发？那是我的专属位置。”
　　“此屋唯一能汲取些许……安稳之处。”司空原眼皮都懒得抬，把毛毯往上拉了拉，“你若不满，可再断我一次根本。”
　　“……行，你狠。”
　　“你看得懂吗？那是财经杂志。”
　　“图画尚可。字，如虫爬，碍眼。”
　　“……那是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