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回响》霂瑾晔

12、密码与名单

　　2023年4月4日，周三，晚上20:15

　　陆昭言的家。
　　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亮着，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远处街道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陆昭言坐在书桌前，面前是那台从分局申请来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已经启动，屏幕亮着幽蓝的光。而在电脑旁边静静躺着那个深蓝色布包，包裹着韩江明留下的老旧移动硬盘。
　　硬盘已经连接上电脑。
　　但屏幕显示的不是文件夹，而是一个简洁的密码输入界面。黑色的背景，白色的提示文字：
　　“请输入访问密码（剩余尝试次数：3次）”。
　　没有用户名，没有提示问题，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输入框和倒计时般的尝试次数限制。
　　陆昭言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她已经试过韩江明的生日，试过他常用的一个密码组合。但都不对。
　　五次机会已经用掉了两次。
　　只剩下三次尝试机会。
　　如果最后一次还错，硬盘可能会自动锁定，甚至启动内置的加密销毁程序。
　　这是韩江明作为检察官的职业习惯，陆昭言了解他。他绝不会把如此重要的证据毫无保护地留给任何人，哪怕是他最信任的表妹。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
　　陆昭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让思绪在记忆中回溯。
　　韩江明。
　　比她大两岁的表哥，从小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她记得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常常是韩江明带着她写作业、玩游戏、逛公园。
　　他阳光、正直、有点理想主义，但又很踏实。后来他考上法学院，成为一名检察官，而她选择了警校。
　　他们走上了相似却又不同的路。
　　但骨子里，他们是一类人。都相信法律，相信正义，相信那些看似老套却真正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死。
　　陆昭言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个密码输入框上。
　　“哥，”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你会用什么密码？一个只有我能猜到，但别人想不到的密码。”
　　她开始回忆韩江明的习惯。
　　他喜欢用纪念日做密码。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他考上大学的日期，他通过司法考试的日子。
　　他喜欢用地点老家的门牌号，大学宿舍的房间号，检察院的办公室编号。
　　他还喜欢用一些只有他们之间知道的，带有私人玩笑性质的词组。
　　陆昭言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她警校毕业那年，韩江明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仪式结束后，他们坐在校园的长椅上，他笑着拍她的肩膀：“小言，以后就是真正的警察了。不过你这丫头从小就胆大，一到关键时刻就喜欢往危险地方冲。我告诉你啊，以后出任务，该躲的时候得躲，知道吗？”
　　她不服气：“我qiang//法很准的，教官都说我有天赋。”
　　“qiang//法准是一回事，保命是另一回事。”韩江明认真地看着她，“我可不想哪天去给你收尸。记住，活着才能继续战斗。”
　　后来，每次她生日，韩江明都会在祝福短信里加上一句：“又老一岁，但还是要记得该躲就躲，活着最重要。”
　　想到这里，陆昭言的心忽然一动。
　　她坐直身体，手指重新放在键盘上。
　　“该躲就躲”……
　　韩江明总说她“一到生日就躲”。
　　因为她不喜欢过生日，不喜欢那些热闹的场合，不喜欢被人围着唱生日歌。每年生日那天她要么借口加班，要么一个人躲起来。
　　有一次韩江明还开玩笑说：“小言，你是不是属刺猬的？一到生日就把自己缩成一团，谁都碰不得。”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
　　她说：“哪有嘛！我只是不喜欢那种被关注的感觉。”
　　陆昭言的手指开始敲击键盘。
　　一个字，一个字。
　　她输入的不是“该躲就躲”，也不是“生日快乐”。
　　她输入的是她最想忘记，但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日子。
　　那个她人生被彻底撕裂的日子。
　　那个她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的日子。
　　那个她用了六年时间，试图用工作、用麻木、用药物来掩盖，却始终无法真正愈合的伤口。
　　2017年4月15日。
　　“20170415”
　　八个数字在输入框中闪烁。
　　陆昭言的手指停在回车键上方，微微颤抖。
　　她不确定。
　　她甚至希望这个密码是错的。
　　因为如果这是正确的密码，那就意味着韩江明知道。他知道那件事，知道那个日期对她的意义，知道那是她最深的创伤。他用这个日期作为密码，是在提醒她什么？还是在暗示什么？
　　又或者这根本不是密码，只是她绝望之下的又一次错误尝试。
　　陆昭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后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闪烁了一下。
　　密码输入框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洁的文件夹界面。
　　硬盘解锁了。

　　晚上20:35
　　新城分局周远宁办公室。
　　周远宁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犯罪心理分析模型。他手里握着那支黑色钢笔，笔尖在纸上划着，留下一些毫无意义的线条和符号。
　　他的思绪并不在眼前的模型上。
　　而是在陆昭言身上。
　　那天晚上，雨夜车里，那些话像一把双刃剑既划清了他和她之间的界限，也在他自己心上狠狠割了一刀。
　　他知道自己做得对。
　　他必须推开她，必须保持距离，必须让她远离那些正在逼近的危险。梁皓辰已经注意到她了，那个被送到他车里的U盘是警告。
　　警告他，也警告她。
　　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周远宁放下钢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胃部传来熟悉的隐痛，他拉开抽屉，取出药瓶，倒出两片奥美拉唑，干咽下去。药片刮过喉咙的苦涩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手机震动，是张建国发来的信息：“韩江明的硬盘已拿到，正在尝试破解密码。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周远宁回复：“王临钰诊所的水电费异常支出，已经查到具体设备，是一套独立的通讯系统，安装在诊所的地下室。每月三千元的设备维护费实际上是网络租赁和信号屏蔽费用。这套系统不属于诊所的正常运营范围。”
　　几秒钟后，张建国回复：“能确定用途吗？”
　　“还在分析，但初步判断可能是用于远程诊疗。不是普通的视频咨询，而是某种需要高保密性，高稳定性的特殊通讯。结合王临钰被胁迫的情况，这套系统很可能是梁皓辰用来监控和操控他的工具。”
　　“保护好证据，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周远宁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但他的注意力依然无法集中，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天晚上陆昭言下车时的背影。
　　挺直，脆弱，决绝。
　　他知道他伤害了她，但他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门推开，陆昭言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匆匆赶来的。她的脸色很苍白，但眼神异常明亮。
　　周远宁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陆队，这么晚有事吗？”
　　陆昭言走进来，关上门，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我哥留下的硬盘解锁了。”她开口，声音平静，但周远宁听出了那平静下压抑的波澜。
　　“密码是什么？”他问。
　　陆昭言沉默了几秒。
　　“20170415。”
　　她扭捏的说：“……那天晚上我出任务，没有防备，被嫌疑人袭击了，受伤比较严重。”
　　她没有告诉他真相。包括那些最不堪的东西。
　　因为她潜意识觉得，如果周远宁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脏”了，一定会更加否定他们的过去。
　　那些对她来说，最明亮，最纯粹，最开心的大学时光。
　　她不想那段时光被周远宁彻底否定。还有她这个人本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远宁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地加速。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串数字。
　　2017年4月15日。
　　仓库，录像。
　　她的创伤，他的罪。
　　而韩江明用这个日期作为密码。
　　周远宁的脸色在办公室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他垂下眼睛，避开了陆昭言的视线。
　　他想说什么，但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沉默。
　　陆昭言转移了话题：“硬盘里有两份主要文件。一份是详细的受//hui网络名单，涉及江城市多个部门、企业的四十七个人，最高层的保//护//伞代号叫鲜花匠。另一份是一个标注For ZY的文件夹，里面是我哥对梁皓辰及其关联人员的调查报告，其中提到了一个名词。”
　　她直视着周远宁的眼睛。
　　周远宁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知道那个名词是什么。那三个字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记忆深处，是他过去那几年最深的耻辱和痛苦。
　　但他不能让她说出来。
　　至少现在不能。
　　“我们需要立刻开会。”周远宁猛地站起身，打断了陆昭言的话，“这份名单太重要了，必须马上向张局和乔队汇报。”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兀，让陆昭言愣了一下。
　　她看着周远宁，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刻意回避的眼神，看着他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她明白了。
　　他在逃避，他在掩饰，他在用工作的名义转移话题。
　　但她只是点了点头：“好，我已经通知了张局和乔队。他们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
　　“我们现在过去。”周远宁拿起外套，绕开陆昭言，径直走向门口。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昭言叫住了他：“周远宁，那个文件夹里，我哥提到……”
　　“等开会再说。”周远宁打断她，声音冷硬，“公事公办，陆队。”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陆昭言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看着走廊里周远宁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她看到了。
　　看到他听到那串数字时的剧烈反应，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恐慌，看到他刻意逃避的姿态。
　　他一定知道什么。
　　关于那个日期，关于韩江明提到的那个名词，关于所有被隐藏的真相。
　　但他不愿意说。
　　他选择继续把自己关在那个冰冷的、用“同事”二字筑成的牢笼里。
　　陆昭言深吸一口气，转身关灯，锁上门，快步跟上。
　　走廊里，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

　　晚上21:00
　　新城分局，小会议室。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门从内部反锁。会议桌旁坐着五个人：张建国，乔振华，陆昭言，周远宁，还有技术队的祝小雨。她负责操作投影设备。
　　投影屏幕上显示着硬盘里那份受//hui网络名单的截图。名单用Excel表格制作，详细记录了每个人的姓名、职务、受//hui金额、时间、方式，以及一个简短的备注。
　　列表很长，向下滚动时，那些名字和数字在屏幕上不断掠过，像一条流淌着fu//败和罪恶的河流。
　　在名单的最顶端，有一个单独的单元格，里面只有三个字：“鲜花匠”。
　　没有姓名，没有职务，只有一个代号。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个网络的最高层，代表着那只隐藏在幕后、操控一切的手。
　　“名单一共四十七人，覆盖了城建、规划、税务、公安、检察、法院等多个系统。”陆昭言站在屏幕前，语气冷静地汇报，“受//hui金额从几十万到上千万不等，时间跨度从2005年至今。大部分是通过长盛集团及其关联企业进行利益输送，方式包括现金、房产、股权、子女留学资助等。”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另一张图表：“韩检对这些信息进行了交叉验证和溯源，找到了部分银行流水和合同文件的电子扫描件。证据链相对完整，如果启动调查，至少可以立案三十人以上。”
　　乔振华盯着屏幕，脸色阴沉：“鲜花匠的身份呢？韩江明有没有线索？”
　　陆昭言摇头：“名单里没有直接线索。但在For ZY文件夹里，他写了一段分析笔记。”
　　她操作电脑，调出那份笔记的截图，投影到屏幕上。
　　笔记是用韩江明特有的、略带潦草但清晰的笔迹写的：

　　“根据现有线索推断，鲜花匠特征如下：
　　1.年龄60岁以上，有长期在江城工作的经历；
　　2.退休或在职高级干部，有政法或文化系统背景；
　　3.对园艺、花卉有特殊兴趣或收藏；
　　4.可能患有慢性疾病，需定期就医或服药；
　　5.与梁皓辰关系密切，但表面保持距离，可能是导师或保护人角色。”

　　笔记下面还有几行字：
　　“另：梁皓辰控制的人员中还有一个代号为实验体A的人。此人身份不明，但应是梁皓辰心理实验的主要对象，可能掌握关键信息。需重点寻找。”

　　“实验体A”。
　　这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昭言下意识地看向周远宁。
　　他坐在桌子末端，低着头，目光盯着面前的笔记本，手里的钢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动作机械而僵硬。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平静。
　　陆昭言看到了。
　　他在压抑。
　　用尽全身力气在压抑。
　　张建国和乔振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代号，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没有当场追问。
　　“这个实验体A，韩江明有没有更多信息？”乔振华问。
　　陆昭言摇头：“笔记里只提到这些。但韩检在另一个加密子文件夹里标注了待破解，里面可能有更详细的资料。我正在尝试破解，需要时间。”
　　张建国沉吟片刻，敲了敲桌子：“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硬盘已经解锁，对方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拿到了证据。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乔振华接口：“两种可能。第一，加速清扫。他们会除掉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包括王临钰、吴敏，甚至是我们内部的人。第二，转移视线，制造新的事件，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也可能是两者同时进行。”周远宁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梁皓辰擅长多线操作。他既会清理威胁，也会制造混乱。而且他享受这个过程。对他来说，这不是危机，而是游戏的新阶段。”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名单，最后停留在“鲜花匠”三个字上。
　　“从心理分析的角度，一个用鲜花匠作为代号的人通常有强烈的控制欲和完美主义倾向。他把自己视为园丁，把整个网络视为花园，把手下的人视为花木，需要时精心培育，不需要时果断修剪。这种人格特征，结合韩检的分析，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
　　周远宁的声音冷静、专业，完全是一个犯罪心理学教授在分析案情。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张建国总结道，“一是保护好现有证据和关键证人，二是继续深挖鲜花匠和实验体A的身份，三是做好应对对方反扑的准备。”
　　他看向乔振华：“乔队，保护方案。”
　　“吴敏已经安排到临海市由当地警方暗中保护。王临钰那边比较麻烦，他的家人还在梁皓辰控制下，贸然接触可能打草惊蛇。我建议先监控，等合适时机再行动。”
　　“同意。”张建国又看向陆昭言和周远宁，“硬盘的进一步分析就交给你们。特别是那个加密子文件夹，我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明白。”
　　“祝小雨，数据备份和安全。”
　　“已经完成三重加密备份，数据安全没问题。”
　　张建国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锐利如鹰。
　　“同志们，我们现在面对的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危险的对手。他们有钱，有权，有保//护//伞，而且行事毫无底线。但我们已经抓住了他们的尾巴，这是韩江明用生命换来的。我们不能辜负他，不能辜负所有牺牲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
　　“所以，小心，谨慎，但绝不后退。明白吗？”
　　“明白！”
　　会议结束，人群陆续离开。
　　周远宁走在最后，在门口被陆昭言叫住。
　　“周教授。”
　　周远宁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陆队还有事？”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依然疏离。
　　陆昭言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那个实验体A……我哥的笔记里说，这个人可能掌握关键信息。如果你在分析过程中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
　　周远宁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陆昭言。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没有任何波澜。
　　“我会的。”他说，“如果有线索，我会按程序汇报。陆队不用担心。”
　　说完，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昭言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转角，看着他挺直却显得格外孤独的背影。
　　她知道他在说谎。
　　她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
　　但她不知道，他还要隐瞒多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

　　晚上22:30
　　“临界”当代艺术馆，顶层私人区域。
　　梁皓辰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窗外是江城的夜景，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但他看的不是那些光，而是光背后的黑暗。
　　他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信息：
　　“硬盘已解。”
　　只有四个字。
　　梁皓辰轻轻晃动酒杯，看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嘴角勾起一个优雅又冰冷的弧度。
　　“终于解开了。”他轻声自语，“我亲爱的检察官，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把最关键的证据留给了最该看到它的人。”
　　他抿了一口酒，感受着红酒的醇香和苦涩在舌尖蔓延。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梁先生。”
　　“启动清扫程序。”梁皓辰说，“第一阶段，名单末端的那两个人，让他们消失。要干净，要像意外。第二阶段，王临钰那边，给他最后通牒。要么完成最后的任务，要么永远别想见到他的妻子和女儿。”
　　“明白。”
　　“第三阶段，”梁皓辰顿了顿，笑容加深，“给我的教授送一份新礼物。告诉他，游戏进入第二回合了。”
　　挂断电话，梁皓辰走到那幅《实验体A》的油画前，凝视着画面上那个蜷缩的人形轮廓。
　　“远宁，”他轻声说，像是在对画中人说话，“你看到了吗？你的小警察拿到了名单，看到了实验体A这个词。她在想什么？在怀疑什么？在……靠近你吗？”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面。
　　“但没关系的。你永远不会告诉她真相对不对？因为你知道，真相会毁了她，就像它曾经毁了你一样。”
　　他转身，走向房间深处的黑暗。
　　窗外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
　　但某些角落，某些阴影里，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一场新的清扫正在悄然开始。
　　而黑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