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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记者的撕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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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3日,周四,下午14:20
新城分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江城三月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桌旁坐了六七个人,投影屏幕上显示着最新的案情梳理图:赵志刚的社会关系网络、银行流水分析、医疗记录、以及那枚刻着“L”的袖扣的高清照片。
陆昭言站在屏幕前,手中的激光笔在几个关键节点上移动。
“目前掌握的线索可以归纳为三条线。”她的声音清晰冷静,“第一条,赵志刚本人线:他曾在青少年艺术培训中心工作,2008年离职,之后失业多年,经济拮据。但2021年3月收到一笔五万美元的境外汇款,资金来源不明。同时,他从2018年开始在默心理诊所接受王临钰的治疗,服用奥氮平等精神类药物。”
激光笔的红点移到下一张照片:那枚袖扣的特写。
“第二条,物证线:在3号仓库发现的这枚袖扣,银质,手工雕刻字母‘L’,含有特殊合金成分,是德国某品牌的高端定制款。我们已经拿到了江城三家代理店近五年的定制客户名单,共有二十七个L开头的姓氏,正在逐一排查。”
红点继续移动,停在一张化学分子结构图上。
“第三条,药物线:方晴在赵志刚体内检测到一种罕见神经抑制剂的代谢痕迹,这种药物通常用于治疗重度焦虑和恐慌障碍,国内只有少数几家大型医院有库存,且需要特殊处方。”
陆昭言关掉激光笔,看向在座的众人:“三条线目前都还在推进中,暂时没有突破性进展。大家有什么新发现或想法?”
郑晓东举手:“昭言姐,我们排查了赵志刚的老邻居提到的那辆黑色本田车。港口区附近的交通监控显示,两年前确实有一辆黑色雅阁在机械厂家属院附近出现过,但车牌被遮挡,无法识别。车型太常见了,追踪难度很大。”
蒋磊补充:“袖扣定制名单那边,我们已经联系了十六个客户,剩下十一个有些在外地,有些联系不上。目前排查的十六人中有三人有定制袖扣的习惯,但都提供了购买凭证和近期去向证明,暂时没有可疑。”
祝小雨推了推眼镜:“技术队这边,对仓库摄像头安装痕的微量金属分析出来了,是一种进口监控设备的专用螺丝,江城市场上很少见,但可以通过海外代购渠道获取。我们正在排查近半年内的相关购买记录。”
方晴放下手中的报告:“关于那种罕见神经抑制剂,我咨询了药理学的一个朋友。这种药的商品名叫塞拉平,主要用于治疗对常规药物无效的严重焦虑症。它的副作用很大,包括认知功能下降、记忆力减退、情绪钝化,所以医生开处方时会非常谨慎。江城范围内,近三年只有二十七张处方记录,我们正在调取这些患者的资料。”
陆昭言点点头,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一名年轻的女警员推门进来,表情有些为难:“陆队,外面有位记者,说是《江城晚报》的,想采访您关于近期案件的侦破情况。她说……有预约。”
“记者?”陆昭言皱眉,“我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预约。”
“她说她姓周,周筱安。还说只要把名字告诉你,你肯定就明白了。”
听到这个名字,会议室里的空气微妙地凝固了一瞬。
陆昭言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周远宁,他坐在桌子末端,原本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此刻也抬起头,表情平静无波,但陆昭言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周远宁的妹妹。
那个在父母死后患上抑郁症,在《江城晚报》当记者的周筱安。
“让她在接待室等一下。”陆昭言对女警员说,“我这边会议结束就过去。”
“是。”
女警员离开后,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有些不一样了。陆昭言能感觉到,周远宁虽然依然保持着专业姿态,但注意力已经有些分散,手指频繁地转动着那支黑色钢笔。
会议又持续了二十分钟,布置完下一步工作后散会。
人群陆续离开会议室。周远宁收拾好东西,走到陆昭言身边,压低声音:“筱安她……如果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些年精神状态不太好。”
陆昭言看着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她来找我,是想问赵志刚的案子,还是想问她哥哥的事?”
周远宁沉默了几秒,最终摇头:“我不知道。但你小心点。她有时候……想法比较偏激。”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陆昭言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午15:10
分局一楼接待室。
这是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小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方桌,四把椅子,角落里放着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墙上挂着警徽和几幅宣传标语,窗户朝南,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周筱安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背挺得很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端正得有些刻意。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显年轻一些,穿着米白色的西装套装,内搭浅蓝色的丝绸衬衫,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苍白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大,但眼神有些涣散,缺乏焦点。
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录音笔,还有一个深棕色的皮质笔记本。笔记本旁边放着一个透明的药瓶,瓶子不大,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片。
陆昭言推门进来时,周筱安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陆队,打扰您工作了。我是《江城晚报》政法新闻部的记者周筱安,想必不用过多介绍了。今天想就近期几起案件的侦破情况做个简单采访。”
她的声音很清晰,语速适中,用词规范,完全符合一个资深政法记者的专业形象。
但陆昭言注意到了几个细节:
周筱安站起来时,身体有轻微的晃动,像是平衡感不太好。
她的手在拿起录音笔时,指尖有细微的、不自主的颤抖。
她的眼神虽然努力聚焦,但瞳孔有些放大,眼白处有细微的血丝。
还有那个药瓶:陆昭言的目光扫过瓶身,看到了标签上的字:
“□□,处方医生:王临钰,用法用量:每日两次,每次一片。”
□□。
一种强效的抗焦虑、镇静催眠药物,长期使用会产生依赖,副作用包括嗜睡、头晕、记忆力下降、情绪波动等。
处方医生:王临钰。
又是他。
“周记者请坐。”陆昭言在她对面坐下,表情平静,“不知道你想了解哪些案件?”
周筱安重新坐下,打开录音笔,放在桌子中央,然后翻开笔记本,拿起笔:“最近江城几起案件都挺引人关注的。比如滨江公园的案子。听说死者手里攥着一枚校徽?还有之前港口仓库发现可疑物品的传闻……这些案件之间有关联吗?是不是像网上传的那样,牵扯到十几年前的旧案?”
她的问题很尖锐,直指核心。
陆昭言保持着官方口径:“案件正在侦办中,具体细节不便透露。至于网络传言,希望媒体朋友不要轻信未经证实的消息,以免误导公众。”
“但据我所知,死者赵志刚曾经在江城一中的青少年艺术培训中心工作过。”周筱安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陆昭言,“而这个培训中心,在2008年涉及一起教师xing/qin/学生案,涉事教师谭松年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死亡。这些都不是秘密,当年的报纸都有报道。陆队,您不觉得时隔十五年,同样地点、同样相关人员出现命案,太过巧合了吗?”
陆昭言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微微一惊。
周筱安掌握的信息很详细,而且显然做了功课。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了解案件进展的采访,而是一次有备而来的,针对性很强的试探。
“周记者对旧案很了解。”陆昭言淡淡地说。
“做记者这行,总要有点积累。”周筱安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僵硬,“而且谭松年案当年在江城闹得很大,我那时候我高三,印象很深。说起来,我哥哥周远宁,陆队和他以前的关系……”
她顿了顿,重重的呼了口气:“他最近不是被分局聘为顾问了吗?我们的父母当年也对谭松年案很关注,还写过相关的研究论文。”
她提到周远宁时,语气里有种微妙且难以形容的情绪。
不是亲切,不是怀念,而是一种压抑、接近怨怼的东西。
“周教授确实在协助我们进行犯罪心理分析。”陆昭言避重就轻,“他的专业能力对案件侦破有很大帮助。”
“是吗?”周筱安的笑容深了,但眼神更冷了,“我哥哥确实很厉害,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能做好。连失踪几年后突然回来都能立刻被警局聘为专家顾问。这种能力,一般人还真没有。”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陆队,你和他的关系不用我再多说了吧?那您觉得……一个人失踪这么多年,音讯全无,连父母葬礼都没参加,突然回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正常吗?”
陆昭言盯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能感觉到周筱安话语里的试探和敌意。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周远宁。
“每个人的处境不同,选择也不同。”陆昭言最终说,“周记者今天来如果只是为了了解案件进展,我可以提供一些基本信息。如果是想探讨私人问题,抱歉,这不是合适的场合。”
周筱安的脸色变了变。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但有些神经质:“抱歉,是我失态了。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好,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
她拿起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一片药,没有喝水,直接干咽下去。药片划过喉咙时,她的眉头皱了皱,但很快恢复平静。
“那我们就谈公事。”周筱安重新戴上职业面具,“关于赵志刚案,警方目前的侦查方向是什么?有没有锁定嫌疑人?公众很关心这起案件会不会像当年谭松年案一样最后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陆昭言用官方口径应付了周筱安的各种问题,滴水不漏,但也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信息。周筱安显然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纠缠。
采访结束时,周筱安收起设备,站起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陆昭言。
“陆队,这是我现在的联系方式,如果案件有什么进展,或者……您想聊聊我哥哥的事,随时可以找我。”她顿了顿,补充道,“毕竟,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可能有共同的疑惑。”
说完,她拎起包,转身离开接待室。
陆昭言看着手中的名片,又看了看桌上那个被遗忘的药瓶。
周筱安走时没有拿走。
她拿起药瓶,仔细看了看标签。
□□,王临钰处方,每日两次。
还有瓶身上用圆珠笔写的一行小字:“周四下午三点,复诊。”
周四。
就是今天。
下午16:30
刑侦支队办公室
陆昭言将周筱安遗忘的药瓶放在桌上,对祝小雨说:“查一下这个药瓶上的处方编号,核实真实性。另外,调取周筱安近三年的医疗记录、精神类药物处方史,还有她的工作轨迹。特别是她报道过的案件,有没有什么异常模式。”
祝小雨接过药瓶,有些犹豫:“陆队,周记者是周教授的妹妹,这样调查……合适吗?”
“她是案件相关人。”陆昭言语气平静,“赵志刚的主治医生是王临钰,周筱安的处方医生也是王临钰。这太巧合了。我要知道王临钰到底在治疗多少人,这些患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明白了。”祝小雨点点头,转身离开。
陆昭言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周筱安在网络上的公开资料。
周筱安,女,32岁,《江城晚报》政法新闻部记者,2009年考入知行传媒大学大学新闻系,2013年毕业后进入晚报工作。
工作履历很漂亮,获得过多次省市新闻奖,报道过不少重大案件和反/fu/调查,在业内有一定知名度。
但陆昭言注意到,从2016年开始,周筱安的报道风格发生了明显变化。
之前她以深度调查和犀利评论见长,擅长挖掘案件背后的社会问题和制度漏洞。但2016年后,她的报道变得温和了。不再触及min/感话题,不再追问深层原因,更多是表面的事件描述和官方口径的转述。
这种转变很突兀。
就像换了一个人。
陆昭言继续往下翻,看到周筱安2015年的医疗记录:
那年她父母遇害,她被诊断为“重度抑郁伴焦虑”,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最初的主治医生不是王临钰,是江城三院的一位精神科主任。
但从2016年3月开始,她的治疗转到了王临钰的“默心理诊所”。
从那以后,她的医疗记录就变得很整齐。每月一次复诊,每次都是同样的诊断,同样的处方,同样的治疗建议。太规律了,规律得不正常。
陆昭言皱眉,拿起手机,拨通了周远宁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
“陆队。”周远宁的声音传来,背景有些嘈杂,像是在室外。
“你妹妹。”陆昭言直截了当,“她问了赵志刚案和谭松年案的关联,还暗示你失踪那几年的事很可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她……”周远宁的声音有些干涩,“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最近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好,说话颠三倒四。”陆昭言顿了顿,“但我看她吃了□□,处方医生是王临钰。她走的时候把药瓶落下了。”
更长的沉默。
陆昭言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的风声,还有周远宁压抑的呼吸声。
“周远宁,”她压低声音,“你妹妹是不是……被王临钰控制了?或者,被王临钰背后的人控制了?”
“陆昭言。”周远宁第一次在电话里叫她的全名,声音里有种紧绷的严肃,“听我说,不要单独接触筱安。不要问她任何关于我,关于过去的问题。如果她再找你,就说案件涉密,无可奉告。明白吗?”
“为什么?”陆昭言追问,“她在害怕什么?或者她在隐瞒什么?”
“她……”周远宁的声音更加低沉,“她不是隐瞒,她是……被植入了错误的记忆。王临钰用药物和催眠,让她相信一些……不是事实的事。”
“比如?”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周远宁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比如她认为,是我害死了爸妈。”
陆昭言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
“因为有人想让她这么认为。”周远宁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愤怒,“陆昭言,这件事很复杂,很危险。听我的,离筱安远点,离王临钰远点。他们不是目标,只是工具。你如果靠得太近,只会打草惊蛇,还可能害了她。”
陆昭言握着手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能听出周远宁话语里的无力感和恐惧感。那不是对妹妹的失望,而是对那个操控着妹妹看不见的力量的恐惧。
“我知道了。”她最终说,“但你也要小心。如果王临钰在操控你妹妹,那他很可能也在监视你。”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自由过……”周远宁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只是……学会了在笼子里行走。”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陆昭言握着已经断线的手机,站在办公室里,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笼子。
周远宁说他一直在笼子里。
那她呢?
她是不是也在笼子里,只是自己不知道?
晚上19:00
技术队办公室。
祝小雨还在加班,面前的三个显示器上同时运行着不同的程序。左边是数据恢复软件,中间是医疗数据库查询界面,右边是社交媒体监控平台。
“陆队。”看到陆昭言进来,她站起身,“周筱安的医疗记录调出来了,从2016年3月至今,她一直在王临钰的诊所接受治疗,从未间断。处方药物包括□□、奥氮平、帕罗西汀等,都是强效精神类药物。用药剂量有些偏大。”
她把一份打印出来的记录递给陆昭言。
陆昭言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药物的组合使用对认知功能和情绪稳定会有严重影响。长期服用,人可能会变得迟钝、麻木、记忆力下降、甚至出现幻觉。
“她近期的报道和社交媒体动态呢?”陆昭言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祝小雨切到右边的屏幕,“从医疗记录看,她应该处于严重的药物副作用影响下,但她的工作产出一直很稳定,每周至少两篇报道,社交媒体也保持正常更新,虽然内容比较模板化,但逻辑清晰,语言规范。”
她调出几篇周筱安最近的报道:“你看这篇关于市两会安保工作的报道,还有这篇关于社区反诈宣传的稿子,都是标准官样文章,没有任何个人观点或深度分析。和她2015年之前的报道风格完全不一样。”
陆昭言看着那些文章,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个被强效精神药物影响的人,怎么可能保持如此稳定的工作输出?
除非……她的工作也是被控制的。
“能恢复她删除的邮件或聊天记录吗?”陆昭言问。
“我试试。”祝小雨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她用的是晚报的工作邮箱,服务器在集团内部,但如果有云端备份的话……有了!”
屏幕上弹出一个数据恢复进度条,从1%开始缓慢爬升。
“这是从她办公电脑的云端同步记录里提取的碎片化数据。”祝小雨解释,“可能不完整,但应该能恢复一部分已删除内容。”
进度条爬到100%,一个文件夹弹出来,里面是几十个零散的文件碎片。
祝小雨点开几个,大部分都是工作邮件草稿、采访提纲、会议记录之类的常规内容。
但其中一个碎片引起了陆昭言的注意。
那是一段不完整的对话记录,时间戳是2022年11月3日,下午15:47。发件人显示为“H”,收件人是周筱安的工作邮箱。
内容只有几行:
“周四的治疗别忘了。”
“新的素材已经准备好,是关于2008年培训中心的。”
“这次的主题是遗忘与重构,王医生会帮你。”
“完成后,老板会很高兴。”
碎片到这里就断了,没有后续。
陆昭言盯着那段文字,感觉后背发凉。
周四的治疗:今天就是周四。
新的素材:关于2008年培训中心。
王医生:王临钰。
还有,“老板”。
周筱安不是普通的记者。
她是被操控的棋子,被用来制造“新闻”,用来“重构”某些记忆,用来为“老板”服务。
“能追踪这个H的地址吗?”陆昭言问。
祝小雨摇头:“服务器在境外,追踪不到。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她放大对话记录的时间戳部分:“这段对话发生的时间是2022年11月3日下午。而根据港口区分局的记录,赵志刚的姐姐就是在2022年11月3日上午报的失踪。”
时间点完全吻合。
赵志刚失踪当天,周筱安就收到了关于“2008年培训中心新素材”的指令。
这绝对不是巧合。
陆昭言握紧了拳头。
她现在明白了周远宁的恐惧。
周筱安不是敌人,她是受害者,是被药物和催眠控制的失去了自我认知的受害者。而控制她的人正在利用她的记者身份,利用她对哥哥的误解和怨恨来达到某种目的。
那个目的很可能就是干扰赵志刚案的调查,掩盖谭松年案的真相,保护那个被称为“老板”的人。
“把这些资料加密存档。”陆昭言对祝小雨说,“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周教授。”
“是。”
陆昭言离开技术队办公室,走回自己的办公区。
窗外,夜色已深,雨还在下。
她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蜿蜒流下的雨痕,看着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
周筱安。
王临钰。
梁皓辰。
“老板”。
还有周远宁。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角色,都在一张看不见的网上缓慢移动,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走向某个未知的终点。
而她必须在那之前找到那只手。
过几天她要去一个地方。
有些问题,她需要当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