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球》池中鸭

2、我好像成学霸了

　　“他的枕骨都碎了，但是里面的脑组织，经过扫描，没有发现致命损伤。”
　　“这是什么神奇的碰撞的角度和力度？骨头碎了，脑子是好的？有这种运气？”
　　“你说这孩子。运气不好，遇到了车祸。运气好，骨头碎了里面是好的。”
　　医生们叽叽喳喳，为这个大难不死的男人感到幸运。

　　唐礼在家躺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对自己是个“男子汉”的认同超过了对自己是个“孩子”的认知。虽然现在不是男人，但是作为一名未来的男人，决不能逃避困难，要迎难而上！唐礼心中的困难，当然，还是学习咯。于是，唐礼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爸爸已经开着飞船去送货了，妈妈也去隔壁的幼儿园工作了。希望镇坚持“以孩为本”，在孩子的成长中，减少机器人的投入，让孩子们尽可能在真人的陪伴中得到温暖。从这方面来说，希望镇是个创造希望的地方，她养育出的孩子，不说有大出息，但是身心健康。
　　唐礼冲了一杯营养液，撕开一包营养膏，然后打开了他的卷轴。说是卷轴，其实是一台可以卷起来的软屏电脑，唐礼的作业，都通过它完成。唐礼面无表情地嚼着香精味的营养膏，一边下载这两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边鼓励自己，好好学习，以后带家人天天吃牛排！
　　然后，看到作业的唐礼，逐渐停止了咀嚼，五官疑惑地挤成了一团。
　　这些都是唐礼缺课时新教的课程，唐礼肯定是没有学过的，但是唐礼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了答案，甚至觉得题目有点弱智。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数学之类的题目，在没有学过的情况下，如果智商足够，是可能做出来的，虽然这不符合唐礼对自身智商的认知，他自知智商普普通通，是在一个普通小镇的普通班级中考第五名都觉得吃力的普通小孩。
　　唐礼从数学作业上切到了科学作业上，发现，那些自己没学过的公式，就这么直接地蹦到脑子里。
　　好简单，真的好简单！简单到唐礼觉得这很不科学！
　　唐礼又把自己整学期的教科书都往后刷刷翻到了尾，发现，自己居然全都会！
　　唐礼刚刚忘记了吃营养膏，现在他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把营养膏哐哐吞进了肚子，又把营养液一饮而尽。唐礼的心中，已经不是一盆发酵面团的事情了，他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只牛在飞起来。

　　爸爸送货要好几天后到家，妈妈打电话说幼儿园有个孩子病了，她要晚些回家。大圆屏的灯光逐渐变暗，希望镇进入了夜晚，唐礼爬到了屋顶，戴上了偏振眼镜，又把眼镜上的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圆屏上，正投放着三天前的车祸新闻。
　　“三日前，在希望第一初级学校门口发生一起私家车与公交车碰撞事故，一名20岁的大学三年级学生受伤，幸运的是，该学生经过抢救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镜头切到医院里，一名头缠绷带的男性正在护工的照顾下进食。一名医生发言道：“这名小伙子非常幸运，他的颅骨骨折了，但是他内部的脑组织没有受到打得创伤。我们修复了他的颅骨外形，待患者休息几日即可出院。”
　　唐礼回想了当时的情况，没有恐惧，只是带着一丝怀疑。当时他本能地伸手，任凭指尖长出的银丝生长入男人的大脑。

　　当唐礼拿着一盆只有一朵鲜花的盆栽出现在病房里，面对着这位20岁大三学生的时候，突然一阵汗颜。嗯，这个大学生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个大学生，尤其是头发被剃得精光，又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绷带，看起来像是秃顶一样，怎么看都像是叔叔。
　　但是怎么能叫叔叔呢？20岁，当然是叫哥哥啦！唐礼是一个有礼貌，有情商的小男孩。这朵红色的花，是爸爸送货回来不知道从哪带来的，妈妈舍不得花枯萎，从幼儿园，为了让小朋友们“亲近自然”，给小朋友准备的菜园里偷偷刨了一抔土，给养起来了。毕竟，泥土是稀缺物品，只有种植区才会有。唐礼想着不能空手看病人，但是家里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把这盆花顺来了。
　　20岁，面貌成熟的男大学生，看到一个10岁的弟弟，捧着一盆玫瑰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打趣道：“小弟弟，你拿着玫瑰花，不送给心爱的女孩，送给我吗？”
　　唐礼仔细地观察着男大学生的表情，觉得这个男大学生不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当然，他也不认识这个大哥哥。
　　他把花盆放在一旁：“哥哥，我叫唐礼，今年10岁。我和你在一辆车上。”
　　“嗯，我听说了，我是事故中唯一受伤的，唐礼弟弟，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哥哥。”唐礼顿了顿，认真地说，“你没有系安全带。要听老师的话。”
　　男大学生哑然失笑，觉得这个10岁弟弟一本正经说的话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我叫周扬，在第六中心城上大学，这次放假回来几天，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好在没有受重伤。唐礼弟弟，谢谢提醒。”
　　在后面的交谈中，唐礼知道了，周扬是以希望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到第六中心城上大学的，学了电子信息和机械之类的专业。好消息，成绩通过努力赶上了中心城出身的同学。坏消息，外貌因此变得。。。更加成熟。周扬对自己经常被叫叔叔这件事情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还自嘲，老了，但也强大了。

　　唐礼从公交上跳下，飞奔着回到家中。他的手指在卷轴上飞速点动。高等数学。线性代数。计算机基础。。。。。。一段段理应陌生，但是看起来熟悉的文字与公式映入眼中。唐礼的心狂跳起来。这不可能，这不是他应该掌握的东西。他拆开一块营养膏，机械地咀嚼着，平复自己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动的心情。仔细端详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的手，唐礼也不知道他的双手是怎么长出银丝的，就像每一个长大的人都不记得自己婴儿时代怎么吸吮母乳一样。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海马体”。唐礼自己没有学过这个，但是，他就是突然知道，人的大脑里，有个功能区块，叫做海马体。10岁男孩的脑洞是非常大的，唐礼有个想法，猜他手上长出的银丝像数据线一样把周扬海马体中的某些知识传到自己脑子里了，但是具体细节，就超出了10岁男孩的认知范畴。
　　又冲了一杯营养液，唐礼的心情算是平静下来。生活还是要继续，唐礼退出搜索界面，点出了作业界面。欠了好几天的作业完成起来异常轻松。唐礼手指翻飞，噼里啪啦地选择着正确答案，又拿出笔，一阵龙飞凤舞。这高效刷题的感觉，居然有些，愉快！

　　然而这份愉快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无聊。
　　“唐礼，趴在桌上做什么，认真听课。”然后耳边传来一阵咚咚的声音。老师走到唐礼边上，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唐礼抬起他的鸡窝头，双眼中满是哈欠后留下的朦胧雾水。困，真的好困。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老师天天在授课1+1=2，你也会打瞌睡的。“来，唐礼，把老师刚刚讲的这道题做一下。”
　　所有同学的课桌前摆放着卷轴，卷轴上是一道方程题。唐礼睡眼惺忪，都来不及揉揉眼睛，握笔在卷轴上一通挥舞，所有同学的卷轴上同时出现了唐礼书写的正确答案。
　　“他居然做出来了。”
　　“好快，都没有思考。”
　　10岁的小朋友们毫不吝惜自己的惊叹。老师一声轻咳：“会做当然好，但是上课还是要认真听讲。”

　　唐礼小朋友自认为是个不太聪明，但是坚信勤能补拙的刻苦小男孩，他的课余生活基本都投入到课业上。突然变成“学霸”，让他在刷题中感受到玩“消消乐”般的机械快感。然而，10岁男孩的精力是充沛的，课业压力减轻留下的精力，总得找个渠道释放。
　　希望镇是一个生活平淡的小镇，日子日复一日，平平无奇。对于成年人来说，平凡无灾可能是最棒的结果了，但是唐礼这样的小男孩，可能还不一定能理解“平凡”这种福气。
　　这天放学，唐礼并没有马上乘坐公交回家，而是爬上了学校的天台。随便找了处空地躺下，唐礼掏出望远镜，仰面朝上，眺望着学校的正对面。学校的正对面，是希望镇最大的对外港口，扬帆港。希望镇是个圆筒，把学校和扬帆港连成一条直线，刚好是圆筒某一圆形截面的直径。此时正是傍晚，希望镇的两块大圆屏泛出昏黄的柔光，希望镇的内壁上开始星星点点，各大交通干道上长出了金色的纹路。幸福镇的居民们大多都踏上回家的路，而对面的扬帆港依然忙碌，各式各样的运输车，像金色的小弹珠，在管道上滚来滚去。在扬帆港，艘艘飞船进进出出，成为连接着希望镇和其他小镇，村庄，甚至各大中心城的纽带。
　　唐礼突然觉得，把最大的港口建立在学校的对面，一定是有意义的。他一直以为，离开希望镇是他考大学之后的事情，而现在，唐礼认为，早一些见见世面，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作为一名勤俭持家的懂事男孩，唐礼是不好意思张口说要去旅游的。于是，唐礼的第一次太空之旅，是在爸爸的货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