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渡关道之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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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梁国北境。
橙红色的太阳自东方升起，照亮了一片死寂的靖县。
朔北常年冰雪覆盖，异常寒冷。
褚卿言披着厚厚的铠甲，神色凝重地看着一地的尸体。
他们有的是垂暮的老人，有的尚且是年轻的孩子，有的是带着婴儿的母亲。
此刻他们安静地躺在地上，面色平静。若是忽视下面被染红的血色雪地，还会让人以为只是在睡觉。
“将军呢？”褚卿言说话间带着白色雾气，令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将军……失踪了。”她的副官朱志强禀告道，“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将军的遗体。”
他痛心道：“但我们在山外……找到了一万兄弟的遗体。”
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就那么了无生气地，被堆成了尸山。这是朱志强午夜梦回的噩梦。
褚卿言沉默地闭上了双眼，为逝去的一万兄弟默哀。
许久之后，她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向副官确认：“之前有情报说，将军通敌才造成的目前的情况？”
朱志强点了点头：“属下已经派人查过了，情报属实。”
他看着长官一点一点冷下来的脸，继续道：“属下也没想到将军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褚卿言的面上闪过挣扎和脆弱，随后下令道：“查，给我查！我活要见越关山人，死要见越关山的鬼！”
她的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之前的脆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
越关山的四位副将中，褚卿言是最优秀的那一位，也是越关山最器重的一位。
她是最不相信越关山会做出通敌之事的人，但此刻她必须相信。
证据就摆在那里，若她持反对意见，便有别有用心之人以此事做文章，动摇她在军中的威望。
现在军中必须有主心骨，否则北境人突然南下，他们根本无力抵抗。他们身后是他们的国家。
“立刻修书一封，向陛下禀告此事。”
……
一只鸽子从空中下落，降在褚潮连的手中。
褚潮连一眼就认出这是妹妹的信鸽。他从信筒中将信取出，仔细读了起来。
“二哥亲启：
近日小妹在北境一切安好。将军通敌一事不知二哥是否知晓？小妹认为此事存疑，还望二哥能在京中探查一二。”
越关山通敌？褚潮连眉头一蹙。
越关山此人他略有耳闻：秦王世子，武功高强，在军事上很有谋略。令人津津乐道的不止他在军队上的成就，还有他本人俊美异常的容貌。
秦王是个十足十的老古板，对自己儿子的教育相当严格。说实话，褚潮连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都不太相信越关山会通敌。
不是因为褚潮连有多么了解他，而是因为妹妹相信他，并崇拜他。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褚潮连余光扫到桌面上的另一封信，叹了口气。
只是令褚潮连有些奇怪的是：三弟究竟和谁在一起？三弟这些年又都经历了什么？
他在查到褚玉踪迹之后，发现他的身边一直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可不论怎么探查，却始终查不出那个人是谁。单凭此事，褚潮连就能看出：若此人心怀不轨，弟弟是绝对应付不过来的。
想着，褚潮连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
弟弟身上余钱并不多，为了生活他肯定是要去挣钱的。他可以给弟弟提供一个挣钱的门道，借机打探一下弟弟身旁的那位。
只是这个门道可以是他给，但绝对不能是褚家给。
褚明言将最后的一两银子付给客栈后，心里有些没底。
一两银子住两天，这两天是不用担心吃住了。可这两天之后呢？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褚明言长叹一口气。
“为什么人家的穿越之旅风生水起，又是系统又是读心术，还有什么修仙。而我就是落地一个白胡子老头，还是个连蒙带坑把我骗成他唯一的徒弟……”
他想到这里，精神一震：对啊，我可以延习老头的传统艺能，去给人家算命！
褚明言内心蠢蠢欲动，可很快就放弃了：骗人不是件好事，他也骗不来人。
褚明言从小一骗人就眼神飘忽，脸颊泛红，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正说谎一样。
他将目光放在施施然坐在桌边喝茶的越关山。
“越关山，你有什么法子挣钱吗？”
越关山神色未变，品了一口茶。
虽然这茶是放了好多年的陈茶，但褚明言瞧着越关山的模样像是在品尝什么极品茶叶一样。
“有。”越关山放下茶杯，“白玉京内若要说谁最会挣钱，非你二哥莫属。”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去找我二哥？”褚明言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头疼，“不不不，我不去找他。”
那是褚玉的二哥，不是他的二哥。
“呵。”越关山轻笑。褚明言不去找他二哥，他二哥自会来找褚明言。
褚潮连查不到褚玉身旁同行之人是谁，一定会想办法打探的。
他只需要等就好了。
越关山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还有别的办法吗？”褚明言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
想到褚明言的二哥马上找上门，越关山心情十分好。他伸手敲了敲桌面，又出了个主意：“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去的那家珠宝铺子吗？那里似乎在招人。”
褚明言想起那个冷冷清清的珠宝铺子，有些疑惑：“那真的需要招人吗？”
“或许吧。”
褚明言看着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挠了挠头。
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越关山，去那个珠宝铺子看了一眼。
越关山没有和他同去，而是留在了旅店。
过了许久，越关山听见门外的动静，抬了抬眼眸。
褚潮连持着折扇，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正冷冰冰地看着越关山。
“难怪家弟会突然回到白玉京，原来其中有越将军的手笔啊。”他大步走了进来，“不知越将军作何打算？”
越关山为他斟了一杯茶：“褚先生，坐。”
褚潮连假笑：“我哪敢喝越将军倒的茶。”
他万万没想到，在朔北消失的越关山居然会出现在白玉京，还带着自己的弟弟。
本来在妹妹的影响下，褚潮连还认为越关山是个不错的人。可现在看来……
他必须重新审视一下越关山越大将军了。
“我本无意牵扯到卿言的家人，这说到底还是镇北军内部的事情。”越关山难得开口解释道，“只是我遭人追杀，在渚江边，是令弟救下了我。”
褚潮连知道越关山这是在向他投诚，这与他所查到的事实也相符。看来越关山现在的处境是举步维艰，否则也不至于借褚家小少爷回到白玉京。
“渡关道之事，你有什么头绪吗？”妹妹在信中没有详细说明，只说越将军失踪，一万弟兄惨死渡关道。近日大哥在朝堂上也没听见什么风声。
越关山指节轻敲桌面，似乎是在思考他可不可靠。
褚潮连察觉到了他的担忧：“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褚明言还在他的手里，褚潮连不可能把这种事情说出去的。
越关山抿了抿唇，食指朝上指。
“他疯了吧——”褚潮连瞪大了眼睛，音量拔高。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会引起别人的主意，又收敛好了情绪。
怪不得，大哥没有听见风声，显然上面那位将消息封锁了。
这个消息给了褚潮连很大的震撼，他迅速地理清了思路：“你打算怎么做？”
“我手下一万兄弟惨死渡关道，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最起码……”越关山抬眸，眼中是难以压抑的愤怒。
“要为他们报仇——”
褚潮连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劣质茶水的味道让褚潮连眉头一皱，放下了茶杯。
“帮你可以，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我的弟弟妹妹不能有事。”
越关山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褚潮连有闲心去想他是怎么忍受劣质茶水的味道，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的。
“我无法保证他们没事，但我只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在第一位。”
褚潮连得了他的承诺，放下心中的担忧。毕竟越关山是梁国第一高手，武功高强，心思又缜密。
加之自己的妹妹并非没有头脑之人，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五年内做到越关山之下第一人。
唯一需要多多关注的就是自己的那个傻弟弟了。
“还望越将军多多照顾小弟。”褚潮连起身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越关山也起身：“应该的，令弟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你也拿着人家来要挟。褚潮连在心中不合时宜的吐槽了一句。
不过……就褚明言那半吊子水平的功夫，居然能从高手如云的刺客中救下越关山？
褚潮连欣慰地想：三弟这几年应该过的还不错，那就好了。
他想着，掏出自己的钱袋，絮絮叨叨地交代：“越将军，我听说小弟最近经济窘迫，这里是二十两，您能否替我转交给他？另外我母亲氏族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为他安排了一份活计……”
越关山接过钱袋，放在桌上：“褚二少放心，令弟我已经安排好了。”
褚潮连闻言，愣了一瞬。越关山作为秦王世子，手底下确实有很多铺子，还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他想给褚明言安排活计，确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秦王府背后势力确实庞大，难怪皇上如此忌惮越关山，甚至不顾朔北安危设局残害越关山。
若越关山无法回京，所有的真相都会随着他的死亡而埋葬在无人问津之地。
可越关山不仅回来了，甚至还将褚家搭上了船。
他很聪明，越关山背后的弯弯绕绕全部明晰。可是越了解他越是心惊：
越关山……真是心思深沉啊。
褚潮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些无法确定和越关山合作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突然十分好奇越关山是如何跟褚明言解释自己的来历。
“我说仇人追杀，灭我满门，我进京复仇。令弟非常气愤，说要助我一臂之力。”
褚潮连：……确实是玉儿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楼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我想要点热水，你待会给我送上来……”
“好嘞！”
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褚潮连知道三弟现在暂时不想见到家里人，虽然不理解其中原由，但他选择了尊重。
褚明言好好活着就行，别的不求什么。
他和越关山对视一眼，越关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从窗口出去。
褚潮连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翻身出去。好在褚家子弟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傍身，褚潮连使用轻功从三楼稳稳落下。
褚明言一推开门，就见越关山倚在窗边，双手抱胸，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见褚明言进来，视线落在青年的身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褚明言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越关山看着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逐渐远去，这才动身把窗户关上。
“没什么。”语气不咸不淡，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少说什么。
越关山没有多问褚明言今天的遭遇——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他知道褚明言一定会主动和他说的。
果不其然，褚明言很快就提及了今天的事情：“哎呀，你介绍我去的那个珠宝铺子，老板真是个热心肠啊！事少清净钱还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渡关道之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