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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初遇安家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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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敢赌的?你尽管放马过来。”
睨了她一眼,浮图轻笑。“今日我若能念出比这首诗更好的诗词,你不仅要向今日的我道歉,你还要向当初那个被你推到撞在石阶之上的浮图跪下道歉,听清楚了,是跪下道歉!你,可敢?”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片唏嘘之声。
让一个女子跪下道歉,这等于让她游街示众,从此声名狼藉。
闻言,常青秀是又惊又气,努力克制之下,才稳住口气凶狠道:“那你呢?你的赌注是什么?你若做不到,是不是得给我做一辈子的狗?供我使唤!”
“常夫子,你不要太过分!”
“好,我答应。”见她同意,不仅周围人俱是一惊,就连沈潋滟都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袖。
“浮图,你大可不必这样,‘照见楼’是我带你进来的,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捏了捏她的手指,浮图正色道:“潋滟,有些事必须要自己解决,你领我进来是好意,与你无关。无论结局怎样,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笔墨纸砚瞬间便被安排了上来。
本来人声熙攘的人群一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大家似有默契的都不自觉的往两人边上靠近。
就连沈墟生都轻移步伐,站的离那个单薄的身影更近了些。
“请吧。浮图夫子。”
拿起用上好的兔毫制成的毛锥,眼见笔端的墨水就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浮图皱了皱眉。
这是个架空的年代,保不准会有平行空间的存在。李秋池的诗立意是深秋,描写的也是秋日的壮丽景色。
古往今来,秋天名诗多如过江之鲫,随便拈出一首,不说能压过它,但至少可以搏一搏。但,怕就怕在万一有人听过,那可如何收场?
“滴答”一声,墨水晕染在了纸上。
见她久久未动,周围窃窃私语声仿佛都变嘈杂了些。
“这浮图夫子到底会不会啊?”
“我估摸着她能当夫子,应该也是有点才学的,只不过这可是李秋池的诗,放眼这‘遥闻’城中,又有几个人可以胜过她?”
认输还是博一把?女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上也出现了少许焦虑之色。
抄袭她本就不愿,但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多加思考。
“呵,我说浮图夫子啊,看你这样,估计也是穷思竭虑,不如直接放弃,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让你当我的狗了,哈哈哈,怎么样,我还是很仁慈的吧?”
浮图深吸了一口气,横竖都是一死,或许老天爷会念在她一世不曾作恶的份上,帮她一把。
笔墨沙沙。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念完,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
借用他人诗句着实让她有些心虚。
看着周围的人瞬间不说话,她更是面色涨红。
这......莫非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诗好诗,竟然有这么绝妙的诗!”话音落处,一个身穿长裾连理带,广袖惊鹊襦的俊美男子从三楼处缓缓踏步而下,通身气度一看就是不凡。
待至浮图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眼她。
随后便开口笑道:“没想到这么寒酸的人,竟然能作出这般绝妙的诗,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安行深,你怎么说话呢?浮图是我的夫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沈潋滟,第一时间便维护起了浮图。
“无妨。”相较于她的激动,浮图更在意的是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
那就是至少这个时代的人是没听过这首诗的,念此,愧疚之余,她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一半。
有矛盾有庆幸。
见浮图不计较,沈潋滟便大步走至还处在余惊未了的常青秀面前。
“怎么?常夫子,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承诺,给浮图夫子跪下道歉呢?”
“不可能,不可能,以她的才学,她不可能做出这般的诗,定是她从哪抄袭的,对,一定是,一定是她抄的。”
她的眼里有震惊,有不堪,更有不甘。
“抄袭?放眼整个‘遥闻’城,有谁能超过李秋池?请问浮图夫子抄谁的袭?!”一把按下常青藤,让她跌跪在浮图面前,之前她想私了这事,偏就这厮不识好歹,不仅抹她的面子,还连带着为难她的朋友。
杏目圆睁,她厉色道:“给浮图夫子道歉。”
“你,沈潋滟,你放开我。”
平常看着娇软可欺的沈潋滟,此刻却把地上的人按着起不来。
“常夫子,请你向浮图夫子道歉。”
“是啊,为人师表者,一诺千金,输了便是输了,麻利点,小爷我还敬你是个娘们。”
找了个藤椅坐下,安行深一脚翘起,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点着。
事到如今,就算她再如何不愿,众目睽睽之下,她已无力挽回。
犹豫再三,她终是嗡嗡开口:“浮图夫子,对不起!”
心猛地收缩一下,感觉像被什么东西抓紧后又猛的松开。
浑身有些发软微颤,仿佛这具身体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好久。
浮图想说些什么,可嗫嚅半天,她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是真正的浮图,她没有资格替她原谅眼前这个人。
罢了,若论慈悲,天下尽是可怜之人。包括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你起来吧。”
见她发话,沈潋滟这才松开禁锢着常青秀的手。
“浮图原谅你了,你赶紧走吧。”省的她看着碍眼。
瞟了眼落荒而逃的女子,安行深微微前倾身子看着浮图。
“哎,你叫什么名字?”眼前的女子只一双眉眼生的清润通透,整张脸因营养不良而导致面黄肌瘦,看不出一点美感。
倚在椅子上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唇红齿白,面若皎月,一双灵动的大眼,随着他看过来,盛满了笑意,像细碎的阳光,铺撒了满室。
“我叫浮图。”
“浮世三千的浮?”少年有些意外的挑眉。虽刚刚有人已喊过她名字,但他就想亲口让她告诉他,她的名字。
“是的,公子若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离开了。”
这个少年虽灿烂,但行事肆意,潜意识里浮图觉得应该远离他。
“有事,谁说没事的?”见她回望,他从椅子上懒洋洋的起了身,慢慢踱至她身前。
“近日,我母亲大人催婚催的紧,见你这样,也不像有家室的,不如,你入赘于我,婚后你便不必这般捉襟见肘,更不会有人欺负你。”刚在楼上,他可是看了好一会的戏。见她愕然,他继续道:“当然我若是在外面做甚,也与你无关,这笔买卖,你可愿意?”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是一阵惊嘘之声。
深吸了一口气,浮图试图稳了稳气息。
“安公子,婚姻不是儿戏,我虽贫穷,但也不愿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与人交易。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我希望你尊重一下你自己。”
语罢,便不想与他多言,转身跟沈家兄妹作了个揖,打算离去。
“你今天得罪了常家女儿,以她的秉性,她可不会轻易罢手,不如攀了我这棵高枝,高枕无忧,难道不好吗?”他已十八,催婚成了他的头疼大事。刚好她又有些学识,母亲那关勉强可过,至于长相,或许养一养能顺眼些,只要她不过问他的私事,娶这样一个人回去也不是不可。
见他如此,浮图第一时间是愤怒,但回头想想,他不过就一少年,对感情尚处于懵懂状态,加之刚刚又替她说话。念此,轻叹了一口气,浮图转身认真答道:“安公子,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若遇不见真心相惜之人,孑然一身并不失为一件好事。更不要为了某些原因,而轻易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正盘算着娶她的优劣处,猛然听她这般一说,安行深怔了怔。
“你当真不愿?”
“为何而愿?”回望他,浮图目光灼灼。
有那么一瞬,他心跳失了半拍。少女的眼睛干净的如秋日一练如洗的天空。
“安公子,既然浮图夫子不愿,还望莫要强求。”淡淡的声音自浮图身后传来。
一转身,浮图这才发现,沈墟生一直静静的站在离她不远处。
见她望来,他回以一个微笑。淡淡的,如白鹤颔首。
“是啊,我哥讲的对,婚姻之事莫要强求,再说,常青秀若是找浮图麻烦,能护住她的可不是只有你安行深一人。”言罢便拉过她的手,笑道:“走,菜都要凉了,随我去吃一口。”
见她兄妹二人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浮图的心有些动摇了。
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或许在她说出替她赔偿的那一刻,浮图的心房大门就已裂了一道缝。
尘埃之中有阳光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