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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归巢·暗涌 ...

  •   “归巢”坐标指向的,是邻国边境线另一侧一片更加荒僻、地图上几乎只有等高线而无任何标注的山区腹地。卫星图像显示那里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植被茂密,只有一条几乎被野草淹没的伐木小道隐约通往深处。没有村落,没有信号基站,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行动计划“深潜”在极度保密中制定。考虑到跨境行动的敏感性和潜在的高风险,参与人员进一步精简。沈翊和裴煜自然是核心。山鹰和铁砧作为战术支援和撤离保障。部里还协调了另一支一直在境外执行隐秘任务的特殊小队作为外围接应和情报支持,代号“灰隼”,领队是个代号“隼眼”的精悍男人,话不多,眼神锐利如鹰。

      出发前,“知更鸟”医生对裴煜进行了最后一次综合评估。结论是:核心人格稳定性恢复到基准线以上,创伤后应激症状(PTSD)仍存在但可控,对特定触发点(镜子、倒置符号、特定声音模式)保持高度警觉和回避倾向。她建议佩戴一个改良版的生物反馈监测手环,实时监测心率变异性和皮电反应,一旦出现剧烈波动,手环会发出只有佩戴者和沈翊能接收到的预警信号。

      “记住,你的大脑经历过‘编程’和‘擦写’,”‘知更鸟’严肃地对裴煜说,“虽然主要指令被强行中断,但底层可能存在一些我们尚未探知的‘休眠代码’或‘条件反射’。陌生环境、高压情境、特定感官刺激都可能成为激活因素。预警信号响起时,必须立刻停止当前活动,进行深呼吸和自我锚定——用你最熟悉的、感到安全的事物或记忆来稳定自己。”

      裴煜默默戴上手环,冰凉的金属贴着手腕皮肤。他最熟悉的、感到安全的事物或记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检查装备的沈翊。沈翊的背影宽厚沉稳,似乎能挡住一切魑魅魍魉。

      “我会的。”裴煜对‘知更鸟’说,声音不高,但清晰。

      出发前一晚,边境小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临时落脚的安全屋内,气氛凝重。沈翊再次核对行动细节,裴煜则对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坐标点附近画着圈,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山鹰和铁砧在另一个房间保养武器,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规律地传来。

      就在这时,沈翊的加密卫星电话响了起来。一个极少出现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沈翊眉头微蹙,看了眼裴煜,走到房间角落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低沉、带着长途通讯特有杂音的男声,语气急促:“小翊?是我。”

      沈翊眼神一凝:“哥?”是沈时序,他那个常年行踪不定、身份复杂的哥哥。

      “长话短说,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一个叫‘倒影会’的疯子组织?牵扯到一个叫‘归巢’的地方?”沈时序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隐约有风声和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

      沈翊的心猛地一提:“你怎么知道?”他从未向家人透露过案件细节,尤其是涉及“倒影会”的核心信息。

      “别管我怎么知道。听着,‘归巢’不是个地名那么简单。那是个‘气象站’——他们自己内部的黑话,意思是进行最高级别‘环境改造’和‘样本观测’的站点。‘导师’真名叫卢舍那,是个心理学和神秘学杂糅的怪胎,但他不是最大的鱼。他背后还有人,更隐蔽,手伸得更长。你们这次去,很可能是个陷阱。他们的目标可能根本不是你们挖出的那些小鱼小虾,而是……”

      沈时序的话戛然而止,通讯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哥?!哥你怎么了?!”沈翊急声追问。

      杂音持续了几秒,通讯骤然中断,只剩下忙音。

      沈翊握着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沈时序出事了!而且他最后没说完的话……“而是”什么?目标是谁?他和裴煜?还是另有其人?

      裴煜已经走了过来,看着沈翊难看的脸色,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沈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时序的身份特殊,他提供的信息虽然骇人,但未必完全可信,也可能本身就是某种误导。但“气象站”、“环境改造”、“样本观测”这些词,结合“倒影会”一贯的作风,让人不寒而栗。而“目标可能不是小鱼小虾”更是直接将矛指向了更深层、更危险的存在。

      “我哥的电话,他可能出事了。”沈翊没有隐瞒,但略去了细节,“他警告‘归巢’可能是个陷阱,目标不明确。”

      裴煜的眼神沉了沉。他想起镜子房间里“导师”那句“期待下次见面”,想起“归巢”坐标的突兀出现。“如果是陷阱,他们想抓活的?还是……观察?”

      “观察”这个词,与“气象站”、“样本观测”隐隐呼应。

      “计划不变。”沈翊最终做出决定,眼神锐利,“但提高戒备级别。通知‘灰隼’,行动预案增加‘诱捕反制’和‘紧急湮灭’选项。”‘紧急湮灭’意味着在无法逃脱时,必须销毁所有随身携带的敏感数据和设备,甚至包括……人员。

      裴煜听懂了其中的决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这一夜,雨声敲打着窗棂,无人安眠。

      凌晨三点,雨势稍歇。四人小队在“灰隼”的接应下,悄无声息地越过边境线,潜入那片被浓重夜色和湿冷雾气笼罩的陌生山林。按照计划,他们将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坐标点外围,进行潜伏观察。

      山路比预想的更难行。雨水让地面泥泞不堪,腐烂的落叶层下隐藏着湿滑的岩石和盘结交错的树根。浓雾阻碍了视线,夜视仪的有效距离大打折扣。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发出丝毫多余声响,只能依靠手势和极低的气音交流。

      裴煜紧跟在沈翊身后,脚步有些虚浮。连日的休养并未完全恢复他的体力,潮湿阴冷的环境也让他的旧伤(脚踝和手臂)隐隐作痛。但他咬牙坚持着,注意力高度集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手环上的数据相对平稳,只有在他不小心踩到湿滑苔藓踉跄时,心率会短暂飙升。

      沈翊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确保他跟得上。在又一次裴煜险些滑倒被他扶住后,沈翊干脆放慢速度,几乎与他并肩而行,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护在他身侧。

      山鹰和铁砧一前一后,保持着战术队形。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前方探路的山鹰忽然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势。众人立刻伏低身体,隐藏进灌木丛中。

      山鹰指了指前方雾气稍淡处。透过枝叶缝隙,隐约能看到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央,矗立着几栋低矮的、外表斑驳的水泥建筑,风格老旧,像是几十年前废弃的军事哨所或科研站点。建筑周围拉着锈蚀的铁丝网,但没有看到明显的灯光或巡逻人员。最诡异的是,其中一栋建筑的屋顶上,竖立着几个形状奇特的金属框架结构,像是某种老式天线或信号接收装置,但造型扭曲,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这里就是“归巢”?那个所谓的“气象站”?

      沈翊举起微型望远镜,仔细观察。建筑窗户大多破损或被木板封死,少数几扇完好的玻璃窗后,也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寂静得过分。

      但直觉告诉他,这里绝不简单。那些扭曲的天线,还有建筑布局隐隐透出的某种对称和刻意感,都透着“倒影会”那种令人不适的审美。

      “灰隼报告,未发现外围电子监控和热源信号。建筑内部情况不明。”耳机里传来“隼眼”低沉的声音,他们应该已经占据了外围制高点。

      “保持观察。山鹰,铁砧,左右翼侦察,寻找入口和可能的暗哨。裴煜,跟我来。”沈翊低声下令。

      他和裴煜从侧翼小心地靠近建筑群。越靠近,那股违和感越强。建筑表面布满了涂鸦和风雨侵蚀的痕迹,但有些痕迹看起来……太新了,像是故意做旧。铁丝网的锈蚀程度也不均匀。

      他们找到了一处铁丝网的破损缺口,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脚下是荒草丛生的水泥地,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瓦砾和生锈的金属零件。

      沈翊和裴煜背靠背,缓步移动到最近一栋建筑的外墙下。墙壁上有一扇锈死的铁门,旁边是一扇用木板钉死的窗户。沈翊示意裴煜警戒,自己拿出工具,小心地撬开一块松动的木板。

      木板后是破损的玻璃。沈翊用手电向内照射,光线扫过灰尘厚积的地面、倾倒的桌椅、还有一些散落的、看不清用途的仪器外壳。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废弃房间。

      但当他将手电光移向房间深处时,光束忽然被什么反射了一下——是镜子!房间深处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镜子!镜子前的地面上,似乎散落着一些东西。

      沈翊的心一紧。又是镜子!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裴煜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骤然急促!手腕上的生物反馈监测手环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只有两人能感受到的高频震动——预警!

      沈翊立刻关掉手电,转身扶住裴煜。“裴煜!看着我!”

      裴煜的脸色在微弱的晨光中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被撬开的窗户,瞳孔收缩,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但他咬着牙,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没有发出声音。

      “是镜子……里面的影子……在动……”裴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战栗。

      沈翊立刻将他拉离窗户,挡在自己身后,枪口指向那个方向。但房间里除了灰尘和破败,什么都没有。镜子里的“影子在动”?是裴煜的幻觉,还是……那镜子有问题?

      “山鹰,铁砧,报告情况。”沈翊低声询问。

      “左侧未发现异常。”
      “右侧安全。但感觉不太对,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确实,进入这片洼地后,原本山林间隐约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风声穿过破损建筑的呜咽。

      “灰隼,你们那边能看到建筑内部吗?”沈翊问。

      “热成像有微弱反应,在你们所在建筑的地下区域。但信号很模糊,可能隔着厚层障碍。无法确定人数和状态。”

      地下!果然有猫腻。

      “找到入口。”沈翊下令。他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的裴煜,“跟紧我,别看镜子。”

      裴煜用力点头,手指紧紧攥住了沈翊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他们沿着建筑外墙搜索,很快在另一侧发现了一个通向地下的、被半截倒塌门框掩住的斜坡入口。入口处堆着杂物,但仔细看,杂物有被近期移动过的痕迹。

      沈翊打出手势,山鹰和铁砧迅速靠拢。四人呈战术队形,沈翊打头,裴煜紧随,山鹰和铁砧断后,依次进入斜坡。

      斜坡向下延伸,很快变成一条狭窄的混凝土甬道。空气骤然变得浑浊阴冷,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重的霉味、化学药剂味,还有一种……类似臭氧的淡淡气息。甬道墙壁上残留着老式的管线痕迹,但很多已经被截断或锈蚀。

      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甬道两侧有一些房间的门,大多敞开着或破损,里面空空如也。但越往里走,那股臭氧和化学药剂的味道越浓。

      突然,走在前面的沈翊猛地停住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前方甬道拐角处,隐约传来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有类似仪器运行的、低沉的嗡鸣。

      沈翊侧耳倾听,分辨出是两个男人的声音,语速很快,用的是某种带着口音的、他听不懂的语言(不是邻国主流语言,更像某种方言或暗语)。其中一个声音略显苍老冰冷,另一个则年轻些,带着恭敬。

      “隼眼,能翻译吗?”沈翊低声问。

      片刻后,“隼眼”的声音传来:“是边境一带很少见的古方言变体,混杂了一些自创词汇。大概意思是在说‘样本状态稳定’、‘观测窗口即将开启’、‘需要最后校准’……还有,‘镜子准备好了’。”

      镜子!又是镜子!

      沈翊和裴煜交换了一个眼神。裴煜的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手环的预警震动已经停止,但他整个人都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沈翊示意山鹰和铁砧守住甬道两端,自己和裴煜悄无声息地摸向拐角。

      拐角后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光线从门缝里透出,不是电灯光,而是某种冷白色的、仿佛手术室无影灯般的光源。

      两人贴墙靠近,透过门缝向内窥视。

      房间内的景象,让即使是沈翊,也感到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手术台或检查床的金属平台,平台周围连接着许多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老旧电子设备(与教堂工作台上的类似,但更多更复杂)。平台上方悬挂着数面角度各异的镜子,镜子之间还有错综复杂的、仿佛光纤般的细小管线连接。冷白的光源从天花板多个角度打下,经过镜面的反复折射,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惨白明亮,却又因为无数重叠的倒影而显得光怪陆离、极不真实。

      平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普通的深色衣服,一动不动,脸上覆盖着一个连接着管线的呼吸面罩,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和露出的花白头发判断,年纪不小。

      而站在平台边的,是两个人。背对门口、身穿白大褂、正在操作仪器的,是一个身形瘦高、头发花白的老者,应该就是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侧面站着一个稍微年轻些、穿着类似军装便服的男人,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狂热。

      老者(卢舍那?)一边调整着仪器旋钮,一边用那种古怪的方言对年轻男人说着:“……七号样本的‘初始镜像’虽然被干扰,但核心‘反射回廊’结构保存尚可。这次‘归巢’的‘环境参数’更为理想,‘观测窗口’也经过精密计算。只要‘钥匙’就位,我们就能完成最后一次‘同步校准’,打开真正的‘门扉’。”

      年轻男人低声回答:“‘钥匙’的信号已经进入预定范围,正在稳定接近。‘镜子’阵列运行正常,‘环境场’强度达到阈值。”

      他们在等“钥匙”?!是裴煜?还是那把黄铜钥匙?或者……两者都是?

      裴煜的身体在沈翊身边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物化、被当作实验品般的耻辱!他终于亲耳听到了,听到了这些疯子是如何用冰冷的技术语言谈论他,谈论对他的“观测”和“校准”!

      沈翊死死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冷静。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平台上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沈时序?还是另一个受害者?

      他仔细观察房间布局。除了进来的门,房间另一侧似乎还有一扇紧闭的铁门。那些镜子阵列和仪器管线大部分集中在那扇铁门方向,仿佛铁门后面才是真正的“观测”或“实验”核心区域。

      必须弄清楚铁门后面是什么,也必须救出平台上的人(如果是沈时序的话)。

      沈翊大脑飞速运转。硬闯?对方有两个人,情况不明,且很可能有警报装置。智取?需要制造混乱,调虎离山。

      他看向裴煜,又看了看手腕上那个生物反馈手环,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成形。

      他附在裴煜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交代了几句。裴煜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决绝。他点了点头。

      沈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山鹰和铁砧打出准备行动的手标。

      深吸一口气,沈翊猛地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枪口直指房间内的两人,厉声喝道:“警察!不许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裴煜按照沈翊的指示,猛地冲进房间,不是冲向平台或那两个人,而是径直冲向房间另一侧那面最大的镜子!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在老者(卢舍那)和年轻男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一拳砸向了镜面!

      “哗啦——!”

      巨大的碎裂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镜面应声而碎,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与此同时,裴煜手腕上的生物反馈手环因为剧烈的情绪和动作冲击,发出了更加尖锐的预警震动,甚至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破坏和异常信号,显然超出了卢舍那两人的预料。年轻男人下意识地拔枪,但被沈翊先一步开枪击中手臂!手枪脱手飞出!

      卢舍那则猛地扑向操作台,似乎想按下什么按钮。

      “铁砧!阻止他!”沈翊大吼。

      守在门外的铁砧如同蛮牛般冲入,直扑卢舍那!

      混乱中,沈翊冲向平台,快速查看平台上的人。不是沈时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六十岁左右的男性,面容枯槁,双目紧闭,处于深度昏迷或麻醉状态。但他身上连接的仪器显示生命体征平稳。

      沈翊来不及细究此人身份,迅速用匕首割断了几根看起来关键的管线,然后对山鹰吼道:“带走他!”

      山鹰立刻上前,将昏迷男子扛起。

      而裴煜在砸碎镜子后,并没有停歇。他仿佛被那破碎的镜面和手环的警报刺激,又像是某种被压抑的东西终于破壳而出,眼神变得异常冰冷锐利,径直冲向那扇紧闭的铁门!他似乎“知道”那扇门怎么开——没有去拧把手,而是直接用手掌按在了门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带着细微纹路的金属板上。

      “滴”的一声轻响,铁门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和……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低语混杂在一起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嗡鸣声!

      门开的瞬间,房间内所有的镜子(包括破碎的)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反射的光线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而那些连接仪器的管线,也亮起了不正常的、脉动般的暗红色光芒。

      卢舍那被铁砧压制在地,看到铁门打开,竟然发出一声嘶哑的、混合着惊怒和一丝狂热的大笑:“哈哈!打开了!‘门扉’打开了!钥匙……果然是钥匙!观测……开始……”

      他的话如同恶魔的呓语,在混乱的房间里回荡。

      沈翊心中警铃大作!他冲向铁门,想拉住裴煜:“裴煜!回来!别进去!”

      但裴煜站在铁门口,背对着他,望着门内那片涌动着奇异嗡鸣的黑暗,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手环上的红光疯狂闪烁,尖锐的震动几乎要穿透皮肉。

      “里面……有东西在叫我……”裴煜的声音飘忽,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很多声音……很多……镜子……”

      “裴煜!”沈翊厉喝,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就在沈翊的手即将触碰到裴煜的瞬间,异变陡生!

      铁门内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一片刺眼欲盲的、无法形容颜色的强光!伴随着一声超越了人耳听觉极限、却直击灵魂深处的尖锐鸣响!

      “嗡————!!!”

      强光和鸣响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铁门内汹涌而出!首当其冲的裴煜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前扑倒,直接摔进了铁门后的黑暗里!

      “裴煜!!!”沈翊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想要抓住他。

      然而,那强光和鸣响的冲击太过剧烈,沈翊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一片,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仪器上!

      “沈队!”山鹰和铁砧的惊呼声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混乱,剧痛,黑暗。

      沈翊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只看到铁门内那片诡异的强光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而裴煜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归巢”深处,那扇被“钥匙”强行打开的门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是“倒影会”终极的秘密,还是另一个更加可怕的陷阱?

      而裴煜,又被那扇门后的什么“东西”,拖向了何处?

      黑暗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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