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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数字 ...

  •   那个“7”或倒“L”的符号,像一根烧红的针,刺进沈翊的神经末梢。

      不是因为符号本身,而是因为第三名死者赵某弟弟口中吐露的碎片——“南边来的货”、“水路”、“黑吃黑”。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撞在三年前那场代号“深渊”、最终却沦为无数战友心中隐痛的边境围剿行动上。那批在收网前夜、于混乱交火中神秘蒸发的高纯度毒品,至今下落不明。行动的档案被封存在最高密级,参与人员或牺牲,或调离,或像他一样,背负着未能彻底铲除毒瘤的沉重,调换岗位,继续在别处追猎阴影。

      赵某会是当年那条隐秘运输线上的一环?一个无足轻重、侥幸脱身,却在两年后被翻出旧账灭口的小角色?

      如果是,那么现在的连环凶案,是灭口,更是追索。凶手在沿着一条沾满污血的清单,清理过去的“污点”,同时,寻找那批货的下落。

      而裴煜……沈翊的目光落在几步之外,正俯身在地图上勾勒着什么的男人侧影上。他刚才那抹转瞬即逝的冰冷眼神,绝非寻常刑警听到“黑吃黑”这类字眼时应有的反应。那更像是一种……被触及敏感神经的警觉,甚至,是某种确认。

      技术中队将存储卡照片进行了紧急增强处理,效果有限,但勉强能辨认出更多细节。仓库那张,背景箱子的一角,隐约印着模糊的船运标识和编码片段;赌场那张,张广财数钱时对面坐着的男人,手腕上似乎有一块表盘硕大、造型奇特的潜水表;街角交接那张,与赵某碰头的模糊身影,肩部轮廓和站姿,透着一股经过训练的板正。

      “查船运标识,查那块表,查这个站姿习惯可能关联的职业背景,军队、安保、特种行业。”沈翊快速下达指令,声音在忙碌嘈杂的会议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名单上剩余四人,保护措施必须万无一失,同时,他们的过往,尤其是两年前的活动轨迹、经济状况、社会关系突变点,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沈队,”小林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过来,脸色发白,“刚确认,第四个人,名单上排第五位的孙旺,四十八小时前报失踪,家属以为是出去躲债,刚接到我们协查通知才慌。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西老货运站附近。”

      老货运站。又一个与“运输”相关的废弃工业区域。

      沈翊心头一沉。来不及了?还是凶手在按照某种顺序进行?

      裴煜直起身,合上记号笔的笔帽,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顺序可能是名单上的排列,也可能是……交易金额,或者涉入深浅。”他走到沈翊身边,看着小林手里的文件,“孙旺,什么背景?”

      “开过小货运公司,后来破产,嗜赌,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有暴力伤人前科。”小林快速回答。

      “走。”沈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去货运站。通知技术队,跟我们同步出发。”

      夜色如墨,城西老货运站淹没在远离主城灯火的黑暗里。锈蚀的铁轨如同巨兽僵死的骨骼,向荒草深处延伸。废弃的月台、破烂的仓库棚顶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几盏临时架起的探照灯将中心区域照得惨白,更多的地方则沉在深不见底的阴影中。

      发现孙旺的是夜间在此处“找点废铁”的流浪汉。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调度室小屋里,门虚掩着,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野狗,也引来了人。

      比起前三个现场,这里更为狭小、肮脏。墙壁斑驳,糊着不知何年的生产标语残片。孙旺歪倒在积满灰尘和油污的水泥地上,衣着凌乱,同样死于锐器,伤口集中在胸腹,但比起前两人,伤口显得略微杂乱,甚至有两次明显的刺偏痕迹。尸体旁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空气里除了血腥,还有劣质白酒的刺鼻气味。

      “像是……有过短暂搏斗,或者,凶手这次没那么‘从容’。”先到场的法医助理低声对沈翊说。

      沈翊蹲下,仔细观察尸体姿态和周围痕迹。孙旺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从破旧工作台上掰下来的、边缘锋利的三角铁皮,上面沾着黑红的血,但似乎并非他自己的。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黑黄色的泥土和……一点暗蓝色的纤维碎屑。

      又是这种纤维。

      裴煜没有立即进入小屋,而是站在门口,勘查灯的光束缓慢扫过门外窄小的空地、堆放的杂物,以及墙壁。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异常。

      “沈队,”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看门外左手边墙壁,大约一点五米高度。”

      沈翊起身走过去。在探照灯余光与黑暗交界处,墙壁上有一道新鲜的、深深的划痕,像是被某种金属硬物大力刮擦过,痕迹边缘还崩落了些许墙皮。痕迹的方向斜向上,末端略显毛躁。

      “孙旺被袭击的第一现场可能在门外,”裴煜分析道,“他反抗,用手里能找到的东西——可能是这块铁皮——挥击,划到了墙。然后被逼入屋内杀害。”

      符合现场痕迹。沈翊点点头,但裴煜的敏锐和快速重构能力,再次让他心底那根怀疑的弦绷紧。

      技术队人员进入小屋进行细致勘查。沈翊退到门外,目光落在裴煜身上。裴煜正半蹲在那道划痕前,用镊子小心地从墙皮剥落处,夹起一点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碎屑。

      不是墙皮本身的颜色。

      “这是什么?”沈翊问。

      裴煜将碎屑放入证物袋,对着光看了看。“金属碎屑,可能是刃具与墙体剧烈摩擦时崩落的。需要回去分析成分。”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是凶器上的……或许能帮我们找到它的‘来源’。”

      他的用词总是很精准,“来源”,而非“购买地点”。

      “凶手这次留下了更多痕迹。”沈翊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小屋,“不像前两次那么‘完美’。”

      “可能目标不同,情境不同,或者……”裴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视线与沈翊对上,“凶手的心态,起了变化。”

      急躁?还是故意留下线索,混淆视听?

      现场初步处理完毕,尸体被运走。沈翊和裴煜站在荒凉的月台上,夜风卷着沙土和铁锈的气息吹过。远处城市的光晕给天际线镀上一层模糊的橘红。

      “名单上还剩三个。”沈翊点燃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明灭,“如果我们判断正确,凶手不会停。”

      “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裴煜看着远处黑暗中隐约的仓库轮廓,“不总是追在他后面保护下一个可能的目标。名单是偷拍的,账本式的。凶手在按照它清理。那么,这份名单最初是谁记录的?偷拍者是谁?他为什么能得到这些影像和记录?是为了勒索,还是为了别的?”

      “存储卡在死者身上发现,可能是死者藏匿的保命符,也可能……是凶手故意放进去,引导我们方向的。”沈翊吐出一口烟雾,“但偷拍者和名单记录者,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照片角度专业隐蔽,像是长期监视;名单字迹潦草,像是事后根据记忆或简单记录整理。”

      裴煜转过头,夜风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冷硬:“有没有可能,偷拍者是警方的人?或者,曾经是。”

      沈翊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想过,但由裴煜如此直接地说出来,还是让气氛陡然一凝。

      “内部调查会是另一条线。”沈翊没有否认,“但眼下,阻止下一个杀人更重要。”

      “如果内部有人涉案,我们的保护措施,未必安全。”裴煜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冰锥,“孙旺失踪两天,家属报案,基层派出所记录在案,但消息并未及时整合到我们这里。直到我们发出协查,才关联上。是效率问题,还是有人……延迟了信息传递?”

      沈翊沉默地吸着烟。裴煜的怀疑步步紧逼,且逻辑严密。如果真有内鬼,那意味着凶手的触角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深,侦破工作处处掣肘。

      “回局里。”沈翊掐灭烟头,“孙旺指甲缝里的纤维,门外的金属碎屑,还有他可能接触过的、关于两年前‘运货’的线索,必须立刻深挖。同时,申请对内部通讯、相关案件信息流转进行保密核查。”

      裴煜没有异议。两人走向停车的地方,身影被探照灯拉长,投在冰冷的铁轨上。

      车上,依旧是沉闷的寂静。沈翊打开车载电台,调到内部频道,里面传来各小组按部就班的汇报声,一切似乎如常。

      “裴警官,”沈翊忽然开口,目视前方道路,“三年前,你在哪里?”

      问题来得突兀。裴煜似乎并不意外,回答得很快,语调平稳:“在沿海市局,跟一桩跨国走私案,主要在码头和海关区域活动。怎么了?”

      “没什么。”沈翊说,“只是觉得,你对这类涉及水路、货运、黑吃黑的案子,反应很快。”

      “办过类似的,自然熟悉些。”裴煜淡淡道,“沈队当年在边境缉毒,经历的大风大浪,应该比我多得多。”

      他反过来将了一军。语气平常,却精准地刺向沈翊不愿多提的过往。

      “都是过去的事了。”沈翊打了把方向盘,警车拐上市区主干道,“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阴影,看得多了,有时候反而容易疑神疑鬼。”

      “阴影看多了,才能分辨光从哪里来。”裴煜接道,话里似乎有深意,“有时候,最黑的地方,不是因为没光,而是因为光被刻意挡住了。”

      沈翊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裴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疲倦,又像是在思考。

      回到市局,已是后半夜。但大楼里依旧灯火通明。技术队连夜加班,对孙旺案发现场提取的纤维、金属碎屑进行初步分析,同时加紧处理存储卡照片的增强细节。

      沈翊和裴煜各自在办公室短暂休息。沈翊靠在自己椅子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像高速运转的齿轮,停不下来。三年前的“深渊”行动,失败的收网,失踪的货,牺牲的战友……赵某弟弟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尘封已久、锈迹斑斑的门。门后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陷阱?

      裴煜的档案,他私下又调出来看过。沿海市局的评价很高,侦破过几起涉及走私和地下钱庄的硬骨头案子。调来本市的程序也合规。但太干净了,连一次违纪记录都没有,人际关系也简单得不像他这个年龄和经历的刑警。尤其是,他对某些“偏门”知识和技能的掌握,超出了档案所能解释的范围。

      天刚蒙蒙亮,技术中队的门被猛地推开。负责微量物证分析的老周眼睛布满血丝,但神情亢奋。

      “沈队!裴队!有重大发现!”

      两人立刻起身过去。

      “孙旺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和之前两个现场发现的,材质、染色工艺完全一致,可以确定来自同源!”老周语速飞快,“更关键的是,门框上提取的金属碎屑!初步光谱分析显示,含有特殊的合金成分,其中几种微量元素的比例,非常罕见!我们对比了数据库,这种合金配比,常用于……”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难以置信:“常用于高精度军用匕首或特种工具的制作!不是市面流通的货色!”

      军用?特种?

      沈翊和裴煜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凶手可能具备军方或相关背景?或者,凶器来自特殊渠道?

      “还有,”老周继续道,调出电脑上的图像,“我们对存储卡里仓库照片的背景船运标识做了最大程度增强和比对,虽然不完整,但其中一段编码格式,与我们记录的、三年前一批申报为‘机械零件’、实则涉嫌走私的货柜编码规律高度相似!那批货当时在边境口岸被扣过,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放了,但档案里有残留记录!”

      三年前!边境!走私!

      线索的箭头,开始顽固地指向那个方向。

      沈翊感到喉咙发干。他看向裴煜。裴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屏幕上的编码片段,眼神深得像潭水。

      “能查到那批货最终去向,或者经手人吗?”沈翊问。

      “很难,当时的记录不全,而且过去太久了。但我们可以试着从赵某、孙旺,以及名单上其他人两年前的活动轨迹、资金往来、通讯记录里去反推,看能不能交叉印证。”老周回答。

      “立刻做。”沈翊命令。他转向裴煜,“裴警官,你怎么看军用合金这一点?”

      裴煜沉吟片刻:“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本人有相关背景或渠道。二是凶器是凶手从别处获得,甚至是……受害者的物品,被凶手夺来使用。孙旺有暴力前科,有没有可能,他曾经持有或接触过这类违禁刀具?”

      “调查孙旺的社会关系,重点查他是否认识有军方背景的人,或者是否通过非法途径购买过刀具。”沈翊对跟进来的小林说。

      小林领命而去。

      会议室里暂时只剩下沈翊和裴煜,以及屏幕上那串仿佛带着血腥味的编码。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沈翊缓缓道,“三年前的旧案,军用凶器,内部可能的泄露……凶手的身份和目的,恐怕比单纯的灭口要麻烦得多。”

      裴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城市的轮廓在晨雾中逐渐清晰。“麻烦往往意味着,我们离核心更近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光,面容有些模糊,“沈队,你觉得,凶手清理这份名单,最终目标是什么?仅仅是灭口,防止旧事泄露?还是说,名单背后,藏着那批‘货’的真正下落,或者……分配方案?”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在找货?”沈翊心念电转,“名单上的人,可能是当年经手、藏匿、或者瓜分了那批货的人?凶手要么是当年吃亏的一方来复仇追索,要么……是想黑吃黑到底,独吞一切的人?”

      “都有可能。”裴煜走回桌边,手指点在那份打印出来的潦草名单上,“但这份名单的存在本身,就说明当年的事,有人在做记录。做记录的人,要么是参与者之一留后手,要么是第三方监视者。现在,记录落在了我们手里,也可能落在了凶手手里。凶手按照记录杀人,说明他要么就是记录者,要么已经拿到了记录。他杀人的顺序,或许能告诉我们他的优先级,或者,他知道多少。”

      逻辑清晰得可怕。沈翊发现,裴煜不仅敏锐,而且极其擅长从混乱信息中构建逻辑模型。

      “假设凶手在找货,”沈翊顺着他的思路,“那么名单上还活着的人,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可能知道得更多,或者手里有货。凶手会急着撬开他们的嘴,或者,逼他们交出东西。这意味着,剩下的三人,处境极其危险,而且,凶手可能会采用更激烈的手段。”

      “比如绑架,逼供。”裴煜接道,眼神冰冷,“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找到他们,并且,问出他们知道的东西。”

      就在这时,沈翊的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进来。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派去赵某老家取铁盒子的同事发来的。信息很短:“盒子已找到,内有旧照片若干,一张破损的货运单据碎片,还有一枚生锈的徽章类物品,样式奇特,已拍照传送。”

      照片很快传到沈翊手机。他点开。

      货运单据碎片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半个模糊的印章和几个数字。

      但那枚徽章的特写,让沈翊的呼吸骤然停滞。

      徽章大约硬币大小,边缘磨损严重,图案难以完全辨认,但中心部分,一个扭曲的、如同数字“7”又似倒“L”的符号,虽然锈蚀,却依然刺眼!

      和存储卡名单最后那个用红笔描粗的符号,几乎一模一样!

      “裴煜!”沈翊将手机屏幕转向他。

      裴煜看到徽章的瞬间,瞳孔急剧收缩。这一次,他的反应无法完全掩饰,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震惊、确认,以及一丝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

      “这徽章……”沈翊紧盯着他。

      裴煜伸手,拿过沈翊的手机,将图片放大,仔细看了足足十几秒。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那个符号处微微停顿。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沈翊。之前的种种掩饰、平静、游刃有余,在这一刻似乎褪去了一些,露出底下某种更为坚硬、也更危险的内核。

      “沈队,”他的声音很低,很缓,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这个符号,我确实见过。”

      “在哪里?”沈翊逼问,心跳如擂鼓。

      裴煜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机,走到会议室白板前,拿起笔,在之前写下的“神秘符号”旁边,用力画下了一个同样的扭曲“7”或倒“L”。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记号。”裴煜背对着沈翊,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沉重,“它是一个代号,一个属于某个极小范围、早已该被埋葬的‘小组’的代号。这个小组没有正式名称,存在于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地带,专门处理一些‘棘手’的跨境物流问题,收费高昂,手段……没有底线。”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沈翊:“三年前,在边境线附近,一些非官方渠道流传,有一支这样的‘影子小组’,卷进了一场针对某批高价值‘货物’的争夺。后来,小组突然销声匿迹,那批货也下落不明。代号,就是这个符号。”

      沈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影子小组。灰色地带。跨境物流。争夺高价值货物。每一个词,都与“深渊”行动的背景、与失踪的毒品、与赵某弟弟的供词严丝合缝!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这个影子小组的成员?他在清理当年的知情人,找回那批货?”沈翊的声音发紧。

      “或者,”裴煜的眼神更深了,“是当年争夺的另一方,在事隔多年后,找到了这份记录小组成员和协助者(可能就是名单上这些人)的线索,开始复仇和追索。”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沈翊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向前一步,与裴煜的距离拉近,目光如炬,“关于这个本该‘销声匿迹’的影子小组?”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传来的隐约人声和电话铃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裴煜与沈翊对视着,没有丝毫退避。他的嘴角,再次缓缓勾起那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因为,”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风暴,“当年负责追查这个影子小组在沿海活动线索的牵头人,就是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锁住沈翊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而我追查到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边境。断在了那场代号‘深渊’的行动里。断在了那批消失的货上。”

      “沈翊,”他叫了沈翊的全名,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硬,“关于三年前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批货到底怎么没的,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点……档案里没有的东西?”

      压力如巨石,轰然压向沈翊。裴煜的摊牌,将他直接拖入了三年前那个血色旋涡的中心。裴煜是追查者,那他沈翊,在这个故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幸存者?参与者?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之间的信任薄如蝉翼,在真相沉重的锋刃上,岌岌可危地平衡着。

      沈翊迎上裴煜审视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回答:“档案里记录的,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行动失败,货丢了,人死了。如果你怀疑我有隐瞒,可以申请调查。”

      “我会的。”裴煜毫不退让,“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抓到现在的凶手。找到名单上剩下的三个人,比什么都重要。因为,”

      他再次拿起手机,指着那枚生锈的徽章照片。

      “拥有这个徽章的人,或者,寻找这个徽章背后秘密的人,无论是影子小组的残党,还是他们的仇家,都绝不会手软。下一个现场,可能不再只是简单的杀人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沈翊的座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沈翊抓起听筒。

      “沈队!刚接到消息,名单上排第三位的刘贵,昨晚深夜在其经营的棋牌室后巷遇袭!受了重伤,现在在医院抢救!袭击者身份不明,手法凶残,刘贵被刺多刀,但对方似乎有意留了他一口气!现场被严重破坏,但技术队初步勘查,发现了不属于刘贵的血迹,还有一枚……一枚疑似弹壳的东西!不是□□的!”

      刘贵遇袭,未死,留了一口气。现场有搏斗痕迹,有疑似弹壳。

      凶手在逼供?还是灭口时遇到了意外抵抗?

      沈翊放下电话,看向裴煜。

      裴煜脸上最后一丝波澜也平息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猎手般的专注。

      “他在加速了。”裴煜说,“而且,可能遇到了点‘麻烦’。走,去医院,去现场。刘贵如果还能说话,他知道的,可能就是打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两人再次冲出会议室,将一夜未散的烟雾和凝重的空气抛在身后。晨光彻底照亮城市,但阳光下的阴影,似乎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滋长、蔓延。

      而在他们匆忙离开后,那张画着扭曲符号的白板前,一阵穿堂风掠过,吹起了几页散落的现场报告。其中一页的背面,用极淡的铅笔,写着几个难以辨认的字迹,像是随手记录的电话号码,又像是某种代号。

      最上面一行,隐约可见三个数字:7、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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