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点》rophilia

3、囚宠

　　很快到了冰库，你运用权限打开冰柜，对它做了个手势。冰柜里有密密麻麻的各类动物供它吃食。但它依旧在你身旁，垂着眸子安静的伫立着。

　　你哑然失笑。从教给它进食指令的时候，它就再也不会乱从食物箱里争强鱼虾。只有当它饿了，它才会用触手卷起红色卡片，示意你它想吃饭。

　　你环顾四周，并没有红色的东西能够充当指令卡片。由于并不想让它养成私自吃食的习惯，你思索良久，最终张开了嘴。

　　毕竟你的嘴也是红色的。你被自己的发癫行为笑到了，忍不住在内心悄悄吐槽。

　　接着你缓缓靠近它，在它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它愣住了。你以为它没明白你的意思，牵起它一条触手，做卷曲状探向你的口腔，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冰柜。

　　你明显观察到被牵着的触手变粉了，又一瞬间变成了浓郁的粉红色，触手末端传来阵阵热量。它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你望着它，感受到它的羞涩与迟疑。它似乎静止住了，一向直白的目光此时躲躲闪闪，不敢看向你的眼睛。你第一次见到腼腆羞怯的它，忍不住多逗弄它一下。可还没等你进行下一步动作，它就急忙抽回了触手，绕过你到了冰柜前。你不再打断，站在一旁观察它的进食行为。

　　和人类一样的吃法，不过由于清纯样貌的加持，显得更加斯文美观。感受到你的注视，它吃得更慢了，悄悄背过身，让你只能看到它的背影。

　　人造物也会有进食羞耻吗？你这样想着。

　　很快它吃饱了，慢慢移到了你身边。进食完后的它似乎总是很粘人，从小时候愿意往你怀里钻，到盘绕在你身上，再长大些便是把你箍进它的怀中。它总喜欢抱着你，用触手束缚住你身上的每一处，丝毫不留缝隙的缠绕着。它还很喜欢用它魅惑的双眸凝望你，让你感觉到它清澈而又粘腻的目光在你的脸颊略过，然后一次又一次被它蛊惑，被诱导着在它怀里待上许久。而现在，学会发声的它更是蛊人。你的耳边充斥着它一遍遍的轻声呼唤。从最开始的变调已然变得熟练，你不由闭上眼试图减缓这过于生动的美色冲击。可视线漆黑后，听觉更加敏感，你只觉得它能叫到你的脑海里，呼唤着进入你的心房，唯有它微烫的吐息将你拉回现实。

　　此时的你并不知道身旁的它正酝酿着多么疯狂的想法。它极力控制住自己拥抱你的力度，极大的与你肌肤相亲的渴望让它只能用疼痛清醒自己。它碧蓝的眸中此时满是偏执和欲望。想要独占你，不想让你关注任何其它的生物，想让你一直一直只注视着它，想把她的每一个样子每一幕都印进脑海。如果可以，想用触手绕过她的脖颈，手腕，腰，脚踝……然后永不放开。这些从第一次与你见面就产生的情绪无比高涨，叫嚣在它每一个细胞里。

　　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好喜欢她

　　从呓语中脱身，你做出了下一步决定。你要离开研究所，去寻找外援。你不清楚身边的怪物能钟情于你多久，又能否忍住食欲不把你视作食物。其实看过监控后，你就一直疑惑它爬进你办公室后为何并未袒露攻击性，甚至装作小章鱼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实话说，纵使它再好看，在你眼里也只会是怪物而已。你终是要回到人类身边的。

　　所以趁着它对你还喜欢，你不妨利用它开门。

　　很快把它带到门前，你开始踹门。这只是做做样子，毕竟门很坚硬，你只是想让它意识到你需要帮忙。它很快会意。来到门边，轻轻卷开了你，把你放置在距门三米之外处。你不禁惊叹它的细心，能够意识到门可能倒向屋内而给你造成伤害。一只触手划过你的脸颊，帮你摘掉眼镜后抚上了你的眼睛。视野里一片漆黑。

　　你不懂它为何这样做，或许它不愿再让你看到它可怕的攻击性，担心你又会因此离开它。不过你知道只要它打开了门，你们的分离也只是时间的事。或许你会珍藏这段富有奇幻色彩的经历，但谁能保证你不会忘记呢？它只是试验品，而你是人类。你总不能因它被束缚一生吧。因此，面对分离的你很坦然，心中只有与同伴重逢，开始新生活的希望和喜悦。你不会因为同事的死而悲伤，一方面，你与他们接触不多，另一方面，他们的确做了很多不道德的事情。你会把这件事报告给警方，让警察们把身边的怪物抓到牢里销毁，自己再找份新工作。或者不工作了，国家一定会给你大批补偿金，那些钱肯定够你活一辈子了……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你这样想着。

　　回过神来，它迟迟未动。你有些奇怪，拨开它的触手，睁开眼投去疑惑的目光。大厅的吊灯刚好在它身上打了一卷，微弱的光晕描绘着它的身形。它一偏头，不同于刚才装出的冷静。它的一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井水。它沉静碧蓝的眼瞳里，蕴含着极力压抑的情绪。那一瞬间，你便被这道目光吸进了无尽的深渊。

　　它注视着昏迷后熟睡的你，心里的渴望再难抑制。你从不清楚，它的触手有识别情绪的能力。它感知到与你初见时你的好奇，教它知识时你的喜悦，亲密拥抱时你的排斥，躲避它的慌乱，和看似隐藏得很好的，对它轻微的厌恶。刚刚触碰到你时，它又感受到了你对于离别的渴望，和如释重负的解脱。它意识到开门就是离别，又意识到了，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接纳它。

　　于是它第一次违抗了你，擅自把你迷晕，顺着你来时的楼梯一节节抱你回到了海底。

　　它偏执的在你耳边喃喃自语，无意识的将你束缚得更紧又再紧。

　　她为何总想离开。
　　她为何从不正视我。
　　我要她一直在我身边。
　　她离不开我的。
　　我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
　　为什么要出去。
　　为什么要和那群人在一起。
　　他们有什么好的。
　　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
　　她全部都是我的。
　　想要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我们不可能分离的。

　　……

　　所以求求你，接受我吧。

　　直到将你放到床上，它才恍然从幻境里惊醒。内心的喧嚣骤然平复，环顾四周，它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违反了她的指令。怎么办，怎么办，她一定会厌恶我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它凝望着还在熟睡中的你，心想着如何为自己的莽撞赎罪。

　　你在它的怀里醒来，抬眼就看到了它哭得红肿的双眼。身下熟悉的感受提醒着你，你又回到了海底。而面前的正是罪魁祸首。震惊、恼怒、憎恨种种情绪瞬间爆发，你简直没有耐心接受它的拥抱了，强烈的厌恶感让你对它的一切感到恶心，若是真有能力，你真想出去后就把它碎尸万段。畜牲也只能是畜牲。你想破口大骂，想告诉它你没有多少储备粮，研究院的一切还亟待解决。面对这张卑微求和的脸，你再也萌发不出任何好感。但你累了，甚至不想说上一句。你不想陪它再胡闹下去了。

　　它慌了。它预想到你的一万种做法，可唯独不知道你为何毫无反应。它尝试通过亲吻你减轻你的愤怒，又竭力控制着让触手变换色彩来哄你开心。没有作用。它知道，此刻你恨极了它。

　　它突然抽离开，跑去实验室拿上了什么东西，又塞进了你的手里。是用来切割巨蟹外壳的复合钢锯。它用触手托着钢锯，又指引你的手伸向它白皙的身体。血液再次从被故意扯开的伤疤里缓缓流出。若是往常，你一定会心疼的为它消毒包扎，可现在你的内心毫无波澜。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让你伤害它来泄愤。你任由它拉着你的手划破它的身躯，一点一点把钢锯割进更深处。或许你砍到了它的骨头，但它没有停止，将钢锯整个没入。滋滋的电流声从它身后传来。它捅穿了自己的身体。蓝色血液淅淅沥沥撒了满地。可它还不满足，它知道这些远远不够。或许你连它的触碰也讨厌了。这么想着，它松开了牵引你的触手，又将其整根割下。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偏执的认为这样就能为自己赎罪。

　　你不阻止，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距离它死亡还剩最后一口气，你才大发慈悲的开口。它松开钢锯，昏迷着倒向你的怀中。

　　它的恢复能力极好，濒死的伤口并未让它虚弱多久。不到两天，它就几乎和先前一样了，只是白皙如玉身体遍布伤痕。你看向它切断的触手，和之前被门挤断的那只，都在这两天内迅速长好，与最初的鲜嫩别无二致。它似乎很清楚的明白了你再也不会可怜它，所以不再刻意延缓愈合。你如今无比后悔带它去了二楼的库房，因为它每天都会去那里饱腹后再下来。为了不让你逃跑，它将切断的触手当做锁链，把你锁在床上，总共只有不到十平米的移动空间，在回来后才将锁链解开。你感到这两天它有了惊人的成长，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的。

　　储备粮很快吃完，你知道自己也里死期不远了。

　　这天它又是将触手紧紧缠住你，索取着你每一寸肌肤的温暖。尽管你对此十分抗拒，但你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你知道它可以轻易将你碾碎，因此不再惹怒它。囚禁你之后，它肆意释放着对你的渴望，选择性的忽视你眼中的反感，一拥几乎就是一天。

　　又到了你的吃饭时间，你饿了。断粮的你不知道该吃什么，更不知道从哪里寻找食物。你没有像变异种那样强悍的体魄，无法爬到地面觅食，更何况你根本不可能有接触到实验室门的机会。你愤恨的看着这个给你带来苦难的家伙，嗫嚅着骂它。

　　这是你这两天内的第一次开口。在你发声的瞬间，它就急切的贴了上来，热切的回应着你。你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它的触碰。感受到它的嘴唇划过颊边，额头，最后在你的唇角缠绵不休。粉嫩的触手几乎划过你每一处，接着又伸进你的口中。你报复似的狠狠咬下了去。

　　看起来柔软的触手韧性极强，你只觉得自己的牙被硌的生疼，忍不住轻呼一声。它的触手一瞬间红的发烫。

　　真恶心，你刚要开口骂到，嘴却直接被它堵住。你被压倒在床铺上。它炙热的唇、温软的舌，覆上来，反反复复地舔舐着你。轻轻地，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它捉住你的手，按在心口，那心脏跳动得很急促、很凶猛。它牵着你的手一遍遍的描摹身上凸起的疤痕。它喘息得迫切，几乎将整个身体压在你身上。是它主动放开的你。因为它不确定再吻你一会，它是否会因极度的喜悦而缺氧昏迷。

　　终于被放开，你大口大口呼吸着。饥饿感再次涌上。你思索着如何让它给你从库房拿点鱼，忽然间撇到了几周前你教会它的指令卡片。你很快有了想法。

　　起身走向卡片，你又被拽进了它湿热的胸膛。它不肯放你独自走路，总会半抱着你，让你踩在它的触手上拖着你在室内走动。这样它随时可以确定你的位置，缠住你的脚步，保证你不会偷偷溜走。你不得不去想你的肌肉是否会因此退化，或许是时候制定些锻炼计划了。它很喜欢你的触碰，尤其是轻抚它的尾尖。拿过来卡片的触手也是如此，它们争先恐后磨蹭过你的手掌，穿过指缝，又在腕处盘桓。明明是一只手就能拿齐的卡片，它偏要分别用四只触手拿，然后挨个递给你，顺势争求你的抚摸。你知道章鱼的每个触手都有单独的小脑，甚至可以说触手们独立于它，是单独的有思想的个体。所以它们的所为也反映出它一部分的真实想法。

　　你面对着他拿起红色卡片，希望它能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知道你的行为在它看来是多么的诱惑。你只觉得眼前的这只章鱼似乎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它急促的贴了过来，将双颊埋在你的颈肩。它忍不住伸舌轻轻舔舐你圆润的肩头，用舌尖在上面转圈，很快润湿一片。你只觉得它的头发挠的你发痒，忍不住将它推开，又一次出示了红色卡片。

　　它笑得灿烂，深情的碧蓝双眼中仿佛翻涌着黑色漩涡，它神经质的反复诉说你的名字，只映照着你一人的瞳孔进乎将你吞噬。你看到它拿着一小块湿润柔软的东西送往你嘴边，过于熟悉的触感让你一下子惊醒。

　　是它的触手。你分明看到它扯下一块刚长好的触手，然后撕成小块喂给你吃。

　　你本能的抗拒。忍不住扭动身子想从它过于窒息的怀抱中抽脱，它手里的小块触手掉落到地上。它越抱越紧，不肯放弃一般重新拿起一块送往你嘴边。

　　难道这是它理解的“喂食”吗？宁可割肉也不愿与你分开一分一秒。你的头部和颈部都被它用吸盘牢牢的吸住，再无法移动分毫，紧接着是腰间，手腕和脚踝。它的触手紧紧缠住你，又不至于到疼痛的地步，束缚住了你所有的行动。

　　这是它温柔的警告。你知道你必须接受。张嘴，并未咀嚼，你快速将其咽下。紧实的肉感顺着喉管滑进胃里，一小部分粘液粘到你的唇下，被它舔去。第二块紧接着被放进口中，你反射性咬了下。几乎没有味道，像在吃水做的果冻。有了先前它喂你粘液的经验，你知道它的触手不会对你产生毒害作用，于是被它喂下一口又一口。触手似乎很顶饿，你只是吃了五六块就吃不下了。它见你吃饱，也不强行喂你，只是如寻常一样趴在你肩头与你相拥。

　　解决了饥饿感，内心的情感机制便悄悄运转起来。你这才突然意识到它行为的荒诞与危险之处。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思慕，病态的占有欲和极端的不安全感。你不知道它为何会变成这样。它紧握着你冰凉的指尖，你忍不住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