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病患》薪芯

17、共犯

　　晚上9.00，汉尼拔结束了与犯罪侧写师的会面，准时到达了他的别墅。
　　他在门外停好车，看见别墅窗户里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露出一丝笑意。
　　他来到门前，拿出钥匙，插入门锁，转动，开门。
　　“嘎吱。”
　　踏进门的第一步，脚下是碎玻璃瓶。
　　他低头看着脚下，又抬起头看向屋内。
　　一片狼藉。
　　名贵的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墙上的挂件被打落或划花，地上随处可见碎掉的瓷盘，还有各种尖锐的刀具，都被砸得或是钝了或是变了形。
　　汉尼拔认得那些刀具，都是被摆放在地下工作室的。
　　而显而易见的罪魁祸首，正趴在沙发上朝他招手。旁边的桌上还摆着半瓶香槟。
　　汉尼拔反手关上了门，平静地询问着
　　“发生了什么？”
　　伊娃的脸颊绯红，她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畅快的笑容
　　“捣乱。”
　　汉尼拔拾步绕过那些碎片，一边环顾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客厅，一边朝她缓步走来。
　　他走到她面前，俯身拿起桌上的香槟看了一眼又放下，又伸手贴上她绯红的脸颊。
　　热得烫手。
　　“你喝了不少酒，伊娃。”
　　他陈述着，辨不明情绪。
　　伊娃薄雾氤氲的眼睛看着他，笑得开心
　　“我把家弄成这样，你要收拾多久？”
　　那些放在地下，见不得台面的东西都被她搬了上来，料想他只能自己收拾了。
　　汉尼拔垂眸看着她，手指略过她的下巴，琢磨她的想法“你希望我收拾多久？”
　　伊娃粉唇轻启，吐出她酝酿好的买卖。
　　“…我来成为你的共犯。”
　　她坐起身看着他，那样直白而专注，仿佛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她很不客气地说“你来给我收拾残局，汉尼拔·莱克特。”
　　汉尼拔的嘴角染上笑意，深不见底的棕眸也映着她微醺的脸庞。低声轻语
　　“好的，小猫鼬。”
　　伊娃尚且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身子一轻竟被打横抱了起来。
　　“地上的碎片会划伤你的脚，请允许我送你上楼。”
　　这话说得迟，伊娃还没来得及拒绝
　　酒醉三分醒，她抿起唇，环着他的脖子，不经意间瞥见他冷峻优雅的侧脸，于是改为盯着地上被她一不小心踢走的拖鞋。
　　他的双手结实地托着她的身体，那样富有安全感，仿佛能接纳她的一切，好的、坏的、勇敢的、恐惧的、爱慕的、厌恶的…
　　她是否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又是否朝错误的地方越走越远。
　　“我很高兴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伊娃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汉尼拔没有急着离开，他体贴地为她盖上被子，像个温柔的父亲那样告诫她
　　“但我需要你控制饮酒的量，那对你的身体不好。”
　　伊娃捏着被子，垂眸不语。
　　她再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眼中的虚伪和漠然，也怕自己演不好这出戏。
　　他的小猫鼬刚近了一步，又退了两步。
　　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的面颊，汉尼拔在她的无言中适时地离开了，并为她关上了等。
　　将黑夜与血色的明天一并留给她。
　　…
　　周一 教堂的人很少。
　　在周一来到教堂的多是极为虔诚的信徒，或是无事可做的老人
　　今天来教堂，是伊娃的要求。
　　她站在座位旁，银灰色的眼睛淡漠地望着前方，金色的睫毛许久才扑扇一下，几乎让人以为她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主教站在前方布道，今天换了一位小男孩负责唱诵，而那位偏执狂母亲的女儿，依旧乖巧又阴郁。
　　汉尼拔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将自己隐入信徒之间。
　　“主会宽恕我们所有人。”主教和善地对众人说“欢迎大家随时来忏悔室说出自己的忏悔。”
　　那个母亲积极地推了推女孩，女孩颤抖了一下，头低得更低了。
　　礼拜结束，女孩被母亲带到了主教的面前，母亲对主教说着什么，主教抚摸了一下女孩的头，女孩似乎在极力忍耐，她摇了摇头，她的母亲显得非常不悦。但最终，女孩还是被带去了忏悔室。
　　临着那面色苍白的女孩被领到了门前，一道铃铛一样清脆动听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主教大人。”
　　女孩与主教皆回头看去，一头白金色长卷发的少女站在她们面前，笑容浅浅，好似雪后的阳光，而她的双眸便是那化不开的皑皑白雪。
　　主教愣了一下，接着松开了抓着那女孩的手，挂上一副慈爱的笑容“原来是莱克特小姐，有什么事吗？”
　　女孩抬头看向伊娃，那双灰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主教的双目，好似她是空气一样，女孩心中空落落地低下头，看见伊娃的手臂里还抱着一本圣经。
　　伊娃微笑着说“读圣经时正好看见一段，不太明白，便过来请教您，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要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求你的，就给他；有向你借贷的，不可推辞。——这是什么意思呢？”
　　主教迅速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安娜，假笑着“这问题有些深奥，恰巧有信徒需要忏悔，不如我们改日…”
　　“主教大人，我的父亲管我管得严，不常让我出来。”伊娃突然打断他的话，她进前一步，仿佛耳语一般“让我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吧，求您了。”
　　他冷不防对上那双灰眸，一瞬间仿佛浑身赤裸。
　　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感受，仿佛灵魂最深层的欲望得到了某种呼应，破土而出。
　　“你先回去吧，安娜。”
　　安娜愣了一下，又看着伊娃沉默了两秒，扭头跑走了。
　　主教盯着伊娃，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
　　“让我带你去忏悔室，我们可以在那里聊聊天。”
　　伊娃微笑“好啊”
　　忏悔室门前，这里处在教堂一个阴暗的角落处，没有光能够照的进来，也没有人能从外面看进来。
　　最深处有另一扇门，伊娃觉得那里应该通向外面。
　　主教亲切地为她打开门“进去吧，我会在隔壁和你说话，没有视线交流，所以不用紧张。”
　　“谢谢”伊娃笑笑，走了进去，坐在了忏悔室中的凳子上，忏悔室里只有一个通风口，一把椅子。
　　主教从外面把门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伊娃听见了主教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那么，莱克特小姐，请问您在生活中有没有什么苦恼、后悔、令你不愉快的人或者事呢，你可以敞开心扉说出来，主会聆听的。”
　　“我想不到呢。”
　　“如果你能认为自己的生活非常快乐，那再好不过，不过既然你已经到了主的面前，不如向主诉说你的生活，即使是再小的事情也可以。”
　　“这样吧，由主来指引你。”主教的声音悠悠传来“福音书中有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及色欲。我们一个一个按顺序来，看看是否对你的诉说有帮助。”
　　“好”
　　“那么首先是最轻的罪行，色欲。你曾放纵自己的欲望，只重视□□的满足，忽略心灵的沟通交流吗？”
　　“我才16岁，主教大人。”
　　“有些年龄更小的少女就已经犯戒了。”主教道“那么看来你做的很好，但是…沉迷自渎也算犯戒，说出来，主会宽恕你的。”
　　伊娃盯着通风口，感到脑袋有点发涨“…我没有。”
　　主教接着道“主爱世人，世人也应当爱主，色欲之罪的另一层含义是爱自己或他人胜过爱主，你曾沉湎于情爱而忘却主吗？”
　　伊娃回答道“我…没有。”她感到呼吸不畅
　　主教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即使是父母、兄妹、师友，对于他们的爱慕超过对主的仰慕也算犯戒，你曾有过吗？”
　　伊娃的大脑有些昏沉，她感到身上在冒汗，没有仔细思考，伊娃脱口而出“有。”
　　话说出去伊娃就后悔了，主教接着道“可以理解，毕竟名义上给予我们生命和陪伴的就是人世间与我们最亲近的人们，主是仁慈的，它会宽容你。”
　　伊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觉有些热
　　主教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不需要反省，你需要向主坦诚你的罪过，证明你爱主，愿意为主奉上一切。”
　　“怎么…做。”伊娃不自觉地微张着嘴，开始用嘴喘息，她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朦胧。
　　主教的声音仿佛从她的头顶上传来“将你的身、心、灵全部交给主，将你的爱和□□全部献给主，就这么简单。”
　　伊娃无力地靠着墙壁大口呼吸，看着通风口，她紧紧攥着从汉尼拔那里偷来的手表，感觉主教的声音占据了她整个的思绪，她没有办法理智地思考任何事情，身体上的燥热和痛苦让她仿佛置身于地狱，只想赶紧获得救赎。
　　“你愿意将自己交给主吗？”
　　一道声音出现在她的面前，伊娃分不清那是主教在说话还是只是她脑子里的幻觉。
　　“愿意。”伊娃喃喃道。
　　被汗水模糊的视线中，伊娃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仿佛笼罩在圣光中向她走来，缓缓在她面前蹲下，触碰到了她的肩膀，俯下了身。
　　伊娃抓着手表，面对着这荒唐的景象又一次拉回了自己的理智，她从圣经里抽出一把小刀冲着那道身影下巴的位置狠狠划了过去，那道身影痛呼一声直起了身子，与伊娃拉开了距离。
　　但是伊娃的力气显然还是太小，主教看见她手里的刀后就迅速夺了过来
　　“婊子！”主教一下抓住了伊娃的长发将伊娃的头朝木质凳子上撞了一下，伊娃一阵晕眩，趴在了凳子上。
　　主教抓着伊娃的头发，从后面扒下了伊娃的安全裤，伊娃稍微清醒了一些，腿使劲往后一踹，后面一声闷哼，伊娃趁他卸力的片刻转过身来，趁其不备用戴在指骨上的手表狠狠地打了他的侧脸，然后抱住他的头用牙齿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脖子，生生扯下了一整块肉。
　　脖子上血液喷溅，主教瞪大了眼睛看着伊娃，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伊娃吐出嘴里的那块肉，血腥味在她的口腔里蔓延，
　　忏悔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汉尼拔戴着手套披着雨衣外套走了进来，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长款大衣和一双女士皮鞋，他反手关上门，看了看满屋子的血迹，地上的尸体，又看向了伊娃，淡笑道“我为你感到骄傲。”
　　伊娃满头满脸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液，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未散的杀意丝毫不减地对准了面前这个男人，竟如同野兽一样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汉尼拔绕开地上的鲜血朝她走来，为她披上大衣，他用那令人安心的声音缓缓道“接下来交给我。”
　　“那个女孩…”伊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告诉他“…不许杀她。”
　　黑暗前她看见了汉尼拔微笑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