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病患》薪芯

28、亮相

　　人体小提琴家的逃脱让整个FBI都陷入了一片低沉的气氛之中。
　　他们好不容易追查到了托拜厄斯的小提琴店，却折损了两名探员，同时他的男朋友富兰克林被发现死于其家中，心脏被捅穿。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托拜厄斯干的，但是富兰克林的尸体发现地却不是案发第一现场，第一现场仿佛消失了一样，凶器也消失了，可正在逃逸的托拜厄斯按理来说并不会有时间转移尸体。
　　在这未解之谜和低气压中，FBI探员们在追查小提琴手的第14天又接到了一起报案。巴尔的摩城市美术馆的主题新展中出现了一具人尸做成的后现代主义雕塑。
　　最令人讶异的是，报案是在开展24小时后，足足一整天，没有任何保安和游客感到惊讶，而新展负责人对此表示，雕塑的确不在他们的展出名单上，但是因为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且参观人数明显变多，所以就没有管…直到他们发现那是真人做成的尸体。
　　当杰克和威尔还有其他FBI探员赶到美术馆现场时，他们沉默了。
　　雕塑是一位黑人男性，他的锁骨及双臂以上保存基本完好。男性右边身子低左边身子高，摆出了演奏小提琴的姿势，他没有左臂，所以无法依靠左臂拿起小提琴，只能靠自己的左边的头部和肩膀吃力地夹住小提琴的底端来控制，他的右手手腕有一个空洞，右手无力地垂着，无法拿起琴弓，于是只能将琴弓插入手腕上的空洞来演奏。他闭着眼睛，脑袋朝右上方的天空高高仰起，张着嘴似乎在呐喊或者歌唱，可是他的舌头被切断了。
　　男性锁骨以下并不是躯干，而是螺旋状的躯干虚态，上大下小，一圈一圈地缠绕下去直至最后一点固定在大理石地雕像台上。
　　整个雕像散发出凄惨的美丽和惊人的力量，仿佛小提琴就是这位男人的口舌，就是他的生命。即使他没有躯干，没有关节和手臂，没有舌头，也要通过小提琴诉说他自己的声音，直至死亡。
　　这是威尔的见解。
　　杰克复杂地看着威尔“威尔，我们的工作是还原犯罪手法抓住真凶，不是欣赏犯人的作品。”
　　威尔猛地回过神来，后退几步看着雕塑，犯罪手法在他的脑中逐渐成型。
　　“犯人…是艺术家。”威尔确定道“托拜厄斯手腕上的洞口形状不规则，但是形状大小很像子弹穿击过的样子，我认为这一次艺术家可能也和托拜厄斯起了冲突，但不排除又是一次…废物利用的可能性。尸体的大部分都缺失了，所以我的大部分推测都得先依靠法医的诊断。”
　　杰克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怀疑“威尔…这次你给的信息有些少。”
　　威尔愣了一下，而后垂下了头“抱歉…”
　　可是他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当尸体被运送回FBI法医科时，法医们都沉默了，他们真的要把这样一个作品肢解吗？况且托拜厄斯还是个连环杀人犯，有必要去追查杀了他的凶手吗？
　　可是工作的责任感还是大于他们的私心，所以很快尸检报告就出来了。
　　杰克拿着报告站在威尔面前，看了他一眼道“死亡时间是7天前，也就是8月9号，他手腕上和舌头上的伤口推测应该是14天前留下的，而他左臂是在10天前左右割下来的。躯干上的伤口全都是在死者死亡后造成的，推测死亡原因为失血过多。尸体各处都被注射了硅酮，同时抹上了干燥剂，皮肤被涂上了树脂，没有检测到DNA。”
　　威尔听完之后判断着“这次的凶手应该就是艺术家本人，他就像猫折磨老鼠一样，在创作的过程中不断折磨受害者…但是我依旧不认为他是在为了脑中设想的作品而创作，只是作品恰好来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意思？”杰克皱了皱眉。
　　威尔解释道“按照上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来看，艺术家会根据人物的特性塑造作品，所以关键的并不是他在想什么，而是成为他受害者的特性是什么。艺术家根本不受任何创作风格的影响，所有的原材料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他并不喜欢也并不在乎主动去寻找原材料。”
　　杰克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艺术家就像海葵一样，只会等猎物送上门？”
　　威尔思考了一下“差不多，但是艺术家更像是…猪笼草，我不认为托拜厄斯会在逃跑的路上与任何人起冲突，除非那人对他非常重要，或者对他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杰克表情有些怪异“所以…他很诱人？”
　　威尔抹了抹脸“我依旧保留我对于约翰•莱德案件的看法，仅仅一个托拜厄斯的案件不足以证明艺术家是否…诱人，艺术家也可以是重要的，但是如果杀害约翰的人同时也是艺术家，那么基本可以断定他是诱人的。”
　　“我们说好了不再讨论约翰•莱德的案子。”杰克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总结道“所以，现在艺术家的侧写就是，一个具有很高的美学造诣，细心又狡猾，喜欢守株待兔的虐待狂。”
　　“不是喜欢，她不喜欢。”威尔显得有些烦躁“她是有魅力，而且很可能还是个女性，鉴于两次的受害者都是男性。”
　　杰克对于威尔又一次将约翰•莱德的案子纳入考虑范围感到不快，不过他还是没有发作“那富兰克林呢，还是没有头绪吗？”
　　威尔痛苦地捂着脑袋“根本没有第一现场，杰克！我没有办法准确地下判断，我只能确定他大概率是被托拜厄斯杀死的，而转移他的人很可能只是为了甩掉一个麻烦，并没有杀人动机。”
　　杰克见威尔痛苦地样子，便不再逼他，安慰道“好了，至少小提琴家已经被艺术家抓到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杰克离开了，独留威尔一个人在空荡的走廊里。
　　威尔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接着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者，威尔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接起电话“喂，阿比盖尔？”
　　接着，阿比盖尔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威尔的表情渐渐又变得沉重了起来“阿比盖尔，我理解你，但是你写关于你自己和我们的书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比盖尔，喂？喂？”
　　电话那头的人终止了通话，威尔无力地垂下手。
　　汉尼拔别墅的大门，门铃被按响了。
　　门被打开，一脸憔悴的威尔站在门前，汉尼拔顿了一下，接着礼貌地微笑道“今天是周六，威尔，我记得我们没有预约。”
　　威尔抬眼看了一眼汉尼拔，然后又看了看门内，道“我想来找伊娃聊聊…可以吗？”
　　此时伊娃正从厨房拿了一杯冰淇淋出来，和威尔的视线正好对上。
　　汉尼拔淡淡地微笑道“当然可以，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威尔轻车熟路地坐到了沙发上，看上去格外地消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伊娃搬坐到了威尔的旁边“怎么了，威尔，你看起来脸色越来越差了。”
　　威尔低落道“阿比盖尔…她想写一本关于她，他父亲，我，或许还有汉尼拔的书。”
　　伊娃舀冰淇淋的手顿了一下“哦…那位可怜的孩子，她为什么想起来要写这样一本书？”
　　伊娃对于阿比盖尔的印象全是从威尔的口中得来的，汉尼拔在早些时候只提到过一次这个名字：“那位替罪羊的女儿，阿比盖尔”。那时汉尼拔似乎偶尔会作为心理医生去看看阿比盖尔，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交集。
　　威尔叹了一口气“她的房产和所有的资金都作为赔偿赔给受害人家属了，她想要通过这个赚点钱，恰好有个记者和她关系又很熟…”
　　伊娃抿唇“虽然她比我大一岁，但是我认为以他人的隐私为代价出书敛财并不是一件合乎礼数的事情。她应该明确知道以现实新闻为题材出书的爆点就是贩卖隐私。”
　　威尔对于伊娃毫不客气的表达感到有些尴尬，他试图不去想阿比盖尔这个举动后面的自私和鲁莽，但是他也不可否认伊娃说的很对。
　　“我也不愿意让她出书…”威尔问伊娃道“你和她年纪差不多，你认为怎样才能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伊娃沉思了一会儿，此时汉尼拔端着咖啡放到了威尔的面前，淡淡道“介意多一个人加入这个话题吗？”
　　威尔立刻道“当然，这本来也是关于你的事情。”接着，他简要叙述了一下阿比盖尔要出书的事情，汉尼拔边喝咖啡边静静地听着。
　　汉尼拔此时缓缓提议道“为什么不请她来做客呢，正好我这里有新鲜的肋排肉。”
　　威尔犹豫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道“我问问她。”
　　伊娃愣了一下，垂眸不语。
　　过了一会儿，威尔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说可以。”
　　他叹息一声“希望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送走了威尔，伊娃坐回了沙发上趴下，剩下的一点冰淇已经化在了杯子里。
　　夕阳金黄的辉光洒在窗沿上，她看着窗户一言不发。
　　脚步声响起，她的阳光被他的身影挡住。
　　他的手指蹭了一下她微凉的嘴唇“你在想什么，伊娃？”
　　自从被他从托拜厄斯的手上带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餐桌上不再有交谈的声音，入了夜她便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即使是交谈，也不过问一句答一句罢了。
　　“没什么。”她回答。
　　汉尼拔坐到了伊娃旁边，随手拿起了桌上她没看完的《傲慢与偏见》。
　　汉尼拔翻开书，把伊娃的黑色翅膀书签拿在手里摩挲着，他突然提起
　　“威尔的精神状态最近好了很多，得益于他与阿比盖尔的关系。”
　　伊娃静静地听着。
　　汉尼拔转过头“他很依赖阿比盖尔。”
　　伊娃的灰眸在夕阳下玻璃珠子一样透亮。
　　“这是否是你所期望的。”
　　汉尼拔看着她
　　“我的期望只与你相关。”
　　话音落下，灰眸也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过了会儿，她坐起了身，从身后环住他劲瘦的腰，依偎在他的肩头，她轻声道
　　“我也依赖着你。”
　　这是显而易见的谎言，但谎言是否有效只取决于听的人愿不愿意相信。
　　但若是伊娃想，她可以说一大堆这样的谎话，直到把人溺死在她的蜜糖罐头里。
　　“我总是做噩梦，梦见我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她又喂了他一勺蜜糖，在他耳边说着“我很害怕。”
　　汉尼拔把书签放回了书里。
　　只是她总是过于傲慢地忘记遮掩自己的目的。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每当威尔·格雷厄姆来到这里，她就会这样做。
　　她对羔羊的保护欲远远大过对他的依赖。
　　但他还是覆上了她的手，低声道。
　　“不必害怕，你很安全。”
　　伊娃垂下眸子，眸光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