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病患》薪芯

29、曝光

　　周日的晚上，伊娃第一次见到了阿比盖尔。
　　黑色的头发，泛着玫瑰红的嘴唇，分明的五官以及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她穿着红色的针织衫，神情中有着一丝拘谨。
　　“晚上好，霍布斯小姐。”伊娃穿着湖蓝色的连衣裙，朝阿比盖尔伸出了手，露出一个亲切又礼貌的微笑“我是汉尼拔的养女，伊娃•莱克特，早就听威尔和我的养父说过你的事情了，可以叫你阿比盖尔吗？”
　　阿比盖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野生动物般的警惕，然后伸出微凉的手和伊娃交握“你好，伊娃，当然可以…我也听威尔提起过你。”
　　伊娃侧过头，看见了阿比盖尔旁边一个红色卷发的看起来非常精明的女性，也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恶意，以及与布莱顿夫人如出一辙的愚蠢和清高。
　　“这位是…？”伊娃看向站在阿比盖尔身后的威尔，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最近威尔就没有状态好的时候。
　　“我是弗莱迪•劳兹。”红发女士亲切而热情地朝伊娃伸出了手“是一名记者，也是阿比盖尔的朋友。你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可爱，克莱特小姐。”
　　劳兹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一块金子，伊娃淡淡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你好，劳兹女士，看来你认识我…我们先进去再详聊吧，养父正在为大家准备晚宴。”
　　领着几人进门，汉尼拔已经上了大部分的菜，伊娃进了厨房对汉尼拔说了几句话，便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回了餐桌。
　　“抱歉，劳兹女士。”伊娃放下手里的肋排肉，朝劳兹歉意道“素菜一会儿就到。”
　　劳兹刚入座，本来看见一桌子的肉她还感到有些反胃，此时她惊讶地看向伊娃“你怎么知道我是素食主义者。”
　　威尔和阿比盖尔也顺着劳兹的视线看向伊娃。
　　伊娃微笑道“您的身材保持得这么好，脸上的皮肤还有您的头发都非常有光泽，眼神又如此柔和有魅力，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劳兹有些惊喜道“哦，真的吗，你可真细心，偶尔也能有人看出来，不过像你这么快的还是第一个。”
　　伊娃笑笑，坐到了女主人的位置上，和阿比盖尔挨着，对劳兹点点头道“我可能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在看出他人饮食习惯这方面。”
　　阿比盖尔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伊娃，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汉尼拔此时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端着一盘素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俯身将菜优雅地放到了劳兹的面前“我很抱歉，劳兹女士，没有想到你是个素食主义者，这是我的过失”
　　汉尼拔坐到了伊娃对面，劳兹叉起一块卷心菜吃了下去，微笑道“调查总是有好处的，不过你有一个非常聪慧的养女，我想可以帮你省不少精力。”
　　汉尼拔拿起了刀叉与伊娃对视了一眼，温和道“当然，伊娃是我的骄傲。”
　　威尔此时突然低声道
　　“…那当调查与事实相悖呢？不管不顾发表了再说吗。”
　　餐桌上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伊娃还是第一次看到威尔如此讨厌一个人，便饶有兴趣地看戏。
　　劳兹将视线转向威尔，微笑着问道“你还在为我叫你疯子而生气吗，诽谤法说得很清楚，格雷厄姆先生。”
　　威尔看了一眼伊娃“我不会因为别人叫我疯子就随便生气，但暗讽属于灰色地带。”
　　劳兹若无其事道“疯子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病态行为。”
　　威尔喝了一口红酒反击道“你寻找最符合你心意的那一版本的事实，然后再病态地去追逐它。”
　　“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心里的事实”劳兹看向阿比盖尔，柔声道“而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阿比盖尔那个版本的事实。”
　　阿比盖尔与劳兹对视着笑了笑。
　　汉尼拔此时缓缓出声道“你需要理解我们的顾虑，公之于众或许会让阿比盖尔陷入非议，而我们只是想保护她。”
　　劳兹收回看向阿比盖尔的视线，又看了看伊娃“她已经被公之于众了，阿比盖尔有她的苦衷，而长辈应该做到全力支持…或许莱克特小姐可以理解阿比盖尔，有相似经历的人总是容易引起共鸣。”
　　餐桌上的目光汇集到了伊娃身上，威尔则阴沉地盯着劳兹。
　　伊娃切肉的手一顿，垂着头道“原谅我，我不太想谈论也永远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劳兹女士。不管她多么作恶多端，她始终是我的亲人，我也永远不会让别人来肆意评价她…或许阿比盖尔和我的选择会有些不同，但我无法给出合适的建议。”
　　气氛在伊娃说出这句话之后到达了冰点，劳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阿比盖尔攥紧了桌布。
　　汉尼拔喝了一口红酒，淡淡地看向劳兹“忘记伤痛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劳兹女士，作为她的养父，我不会让她亲自揭开刚愈合的伤疤好让所有人都能在上面踩一脚。”
　　威尔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阿比盖尔，阿比盖尔咬着唇偏过了头，没有说话。
　　餐桌上诡异的沉默中，始作俑者伊娃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气氛的不对劲，她朝阿比盖尔微笑道“我总是听威尔提起你，阿比盖尔，但是亲眼见到才知道你这么漂亮。”
　　才知道她是个杀人犯。
　　阿比盖尔对伊娃的热情感到不适，她扯了扯嘴角“嗯…你也很漂亮。”
　　伊娃温柔道“谢谢你的夸奖，我能感觉到我们一定可以成为非常亲密的好朋友。”
　　“是吗…”阿比盖尔不太愿意直视伊娃。
　　伊娃看了一眼低着头吃肉的威尔，俏皮地对阿比盖尔道“威尔平时是怎么说我的，我得知道他是否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说了什么坏话。”
　　威尔闻言抬起了头立刻道“我可没有。”
　　阿比盖尔垂着眼睛干笑两声“他说你…好像总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非常善解人意，给了他很多帮助。”
　　“阿比盖尔。”威尔看起来有一些窘迫。
　　伊娃朝威尔笑了笑，举起了杯子朝他示意“这次算我没有逮住你，威尔，你的运气很好。”
　　汉尼拔看了一眼威尔和伊娃，又收回了视线。
　　餐桌上的气氛总算又活络了一些，只是劳兹并不怎么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阿比盖尔突然出声道“…如果我不改变主意呢，我是说，这毕竟是我自己的生活，我有权利选择说出来或者不说出来。”
　　劳兹欣慰地看着阿比盖尔“当然，你可以随时说出你想要说出来的事情，也可以选择不说。”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阿比盖尔低声道。
　　威尔有些苦恼道“阿比盖尔…你不明白…”
　　“阿比盖尔。”伊娃的声音陡然插了进来，温柔地看着阿比盖尔“我不认为这是你选择隐瞒或不隐瞒就能结束的事情。”
　　阿比盖尔此时反叛又冷漠地看着伊娃问道“什么意思。”
　　汉尼拔切着盘中的肉缓缓道“当人们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无论存在与不存在的，被掩埋的或没有被掩埋的，都会被挖出来。”说完，汉尼拔抬眼看向了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看着汉尼拔的眼睛一时忘了说话，“掩埋”两个字仿佛一盆冷水泼在了她发热的脑袋上。
　　他…知道了吗？
　　“今晚的肉怎么样，阿比盖尔？”伊娃微笑着看向阿比盖尔，眼神中却没有一点温度“不知道合不合你平时的口味。”
　　阿比盖尔心下一惊，看向伊娃，银灰色的眼睛仿佛窥探到了他最深处的秘密一般，让她几乎想要立刻逃走。
　　“怎么了？”伊娃抚上了阿比盖尔的手，关切地问道。
　　阿比盖尔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才意识到这样的做法非常不礼貌，她垂着头，目光飘忽“抱…抱歉，我可能有点不舒服。”
　　威尔担忧道“怎么会不舒服呢，需要我去给你拿点胃药吗？”
　　阿比盖尔立刻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宴会最终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送走了威尔一行人，伊娃回到厨房去。
　　汉尼拔背对着她正在洗甜品勺，伊娃倚在厨房的门边，看着他身着白色衬衫的背影，她启唇道
　　“阿比盖尔和你很像。”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后他将手里的甜品勺放回储物柜，又拿过白色干毛巾将手擦干净
　　“她很勇敢，只是不够成熟。”
　　伊娃微笑着“她还只是个小姑娘，17岁而已。给予适当的指引，她会成长的。”
　　汉尼拔摘下围裙，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打量着她，揣摩她的意图。
　　“她和你是同龄人。”汉尼拔说。
　　金色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扇着，她附在门上的手指蜷了起来。
　　“正是容易被不安全感冲昏头脑的年纪。”她笑着，仿佛在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她会心甘情愿为恋人做一切事情。”
　　最近这种感觉越发明显，每划下一刀，她越是感到自己在向深渊坠落。
　　麻木的谋杀，惊世骇俗的作品，恐惧而痴迷的观众，力量感与虚荣心。
　　她本该保持清醒，而在清醒与放纵之间的鸿沟叫做痛苦。
　　汉尼拔看着她的笑容，平静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伊娃凝望着他，轻轻笑着，带着一种肆意的解脱“选择权在你的手上，她，我，我们所有人，选择权总是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