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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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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在汉尼拔的声音和熟悉的书香味中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她的呼吸逐渐变得轻浅。
伊娃睡着之后,汉尼拔站在伊娃身前,但是伊娃不会知道。
伊娃又一次做了噩梦,她梦见了汉尼拔给她的书签变成了人骨头,凯瑟琳娜拿着水果刀刺向她的眼睛,被挂在树上的蒙特活了过来,说要掏空她的肠子。
这次做梦,伊娃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在梦里仿佛是个旁观者,站在一边“看”见自己被虐杀。她在思考在分析,这些场景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有多少,而她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又应该如何保护自己。
没有管蒙特,伊娃手里握着人骨头,在凯瑟琳娜的刀到达她眼睛之前狠狠地扎向了凯瑟琳娜的脖子,凯瑟琳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最终瘫软无力地倒在了伊娃的面前。
“你做的很好,伊娃。她本来就想杀死你。”
汉尼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伊娃的脑海中,伊娃转头看向身后,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拿着黑色的纱布,伊娃看不清他的脸。
“你在我的梦里做什么?”伊娃异常冷静地望着汉尼拔,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黑纱。
汉尼拔没有说话,他骨节分明的手灵活地将黑纱打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装饰到了伊娃的头上。
“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汉尼拔说。
伊娃想要将黑纱从头上扯下来,但是她发现黑纱仿佛融入了她的头皮一样,撕扯时带来了一阵强烈的刺痛。最终她用手里尖锐的骨刺将黑纱用力割了下来。
然后她醒了。
伊娃朦胧之间看见汉尼拔正坐在她的对面,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伊娃缓缓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衣服。
“醒了?”汉尼拔合上了书,看了一眼他的表“五点三十五分,怀特女士又迟到了。”他起身去办公桌前,似乎是要给凯瑟琳娜打电话。
伊娃呆呆地望着地面,试图摆脱梦境带给她的影响,她拿起了桌上的被子喝了一口,突然发现她喝的是汉尼拔的咖啡,而不是自己的茶,惊讶间立刻把咖啡放回了原处,脑袋也顿时清醒了不少。
另一边,汉尼拔还在通电话,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怀特女士……嗯……不是钱的问题,她是您的女儿……您应该明白我这里是诊所,并不是旅店……好的,三十分钟后见。”
汉尼拔挂了电话,伊娃垂着头“她不想来接我,是吗?”
汉尼拔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又淡淡挪开了视线“她只是不能立刻赶过来。”
伊娃敏锐地注意到了汉尼拔的停顿,低声道“抱歉,我不小心喝了你的咖啡。”
汉尼拔微笑道“你不用对所有事感到抱歉,伊娃,我也不认为不小心喝了我的咖啡是需要责怪的事情…你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一些。”
伊娃盯着那杯咖啡,觉得汉尼拔并没有说真话。
只是因为她道了歉汉尼拔才会这么说,如果她没有道歉,任由汉尼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了那杯咖啡,那么她想汉尼拔应该不会对她的欺骗和隐瞒感到愉悦。
那又为什么要装出这副博好感的样子来呢。
或许是因为噩梦,伊娃的心情有些烦躁
“你对待所有人都如此友善吗,医生。”伊娃缓缓问道。
汉尼拔坐到了伊娃对面“我对大部分值得友善的人友善。”
伊娃轻声道“在您的杯子上沾上口红印却不告诉您的女性也值得您的友善吗?”
汉尼拔道“如果她是我的朋友,当然值得。”
伊娃感觉自己的攻击被汉尼拔不动声色地打了回来,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眸子“哦,是吗?”
汉尼拔此时拿起喝了一半的咖啡抿了一口,缓缓道“你低估了我对你的宽容,伊娃。”
伊娃挪开视线,耳朵有些泛红。
“去弹会儿钢琴吗?”汉尼拔问道,伊娃可以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伊娃还是点了点头。
坐在钢琴前,伊娃感觉自己并不像弹奏月光时那样沉心静气,所以她选了德彪西的《阿拉贝斯克》第一号,舒缓的旋律中蕴含着呼之欲出的情感。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她想要看到琴键在她手下随着节奏落下又升起的样子。
伊娃在弹琴时总是追求着精确,但是这次每当旋律被推向高潮时伊娃总会下意识弹得重了一些,而后当高潮褪去变得柔和舒缓时伊娃又不免开始觉得有些遗憾,一整首弹下来伊娃越弹越不舒畅,最终停了下来。
“我状态不好,医生。”
“你会弹肖邦的曲子吗?”汉尼拔在她身后缓缓道。
伊娃闻言思考了一下,重新将手放在了琴键上。一个重音按下去。
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旋律激情澎湃,行曲仿佛海浪拍崖一般波澜壮阔,天马行空。伊娃弹的就是这首曲子,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和钢琴融为了一体,随着音符浮浮沉沉,这首钢琴曲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弹奏了,一般在家里她不会练这种不够安静的曲子,除非凯瑟琳娜出门的时候。
指尖的快速移动中,伊娃感受到了久违的酣畅淋漓,当最后旋律转慢时,伊娃又缓缓回归了平静,轻抚琴键,收回指尖。
“漂亮。”汉尼拔在她身后鼓着掌。
伊娃微微侧过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弹琴,莱克特医生?”
汉尼拔微笑道“因为你只在工作时间来。不过,我可以为你弹一曲,就当是刚才那首钢琴曲的谢礼。”
伊娃立刻起身让开了座位,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雀雀跃“那您请。”
汉尼拔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了下来,他的背影优雅而挺拔。
“这是送给你的曲子,伊娃。”汉尼拔说完这句话后双手放在了琴键上,华丽婉转的旋律从他的指缝中倾泻出来,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
伊娃听见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微红着脸攥紧了自己的裙角,这首曲子是她刚才弹的阿拉贝斯克。
阿拉贝斯克是形容芭蕾舞者双臂张开,一腿抬起,望向远方迎风展翅一般优雅美丽的动作,取阿拉贝斯克为名的钢琴曲一般寄托着作者对这些美丽的舞者以及舞蹈动作的赞美。抑或者,是对美丽的女子的赞美和憧憬。
伊娃不可否认自己心跳加快了几秒,她不相信汉尼拔会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含义。
等到汉尼拔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伊娃红着脸垂着脑袋拍了拍手,很捧场地夸赞道“弹的真好,比我刚才弹的好的多了。”
汉尼拔站起了身,扣回了自己的西装扣子,淡淡笑道“过誉了。”
此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汉尼拔便去开了门,凯瑟琳娜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口,她一眼就看见了伊娃银灰色的双眸。
这次她顾及到汉尼拔,没有惊声尖叫了,只是有些结巴道“你…你的黑纱呢?”
又是这句话,每次凯瑟琳娜看见她都是这句话。
伊娃按捺下心头的苦涩,淡淡道“母亲,我认为没有必要在你的面前继续戴黑纱了,我现在的状态非常稳定。”
黑纱原本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自己在安全的情况下更加平静,一旦周围只有陌生人或让她感觉到有危险,伊娃就会保持可以看见的状态,否则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她只会更加害怕。
之前凯瑟琳娜在她身边时,伊娃强迫自己忘记凯瑟琳娜的恶意而关注她是自己血亲的事实,从而在她身边一直戴着黑纱。但是现在伊娃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凯瑟琳娜会认为她是个杀人犯,那她为什么不能怀疑凯瑟琳娜有伤害她的动机。
凯瑟琳娜强笑道“别淘气,你知道你自己会害怕的,快戴上。”
伊娃仔细地看着凯瑟琳娜的眼睛“那就等我害怕的时候再让我戴上吧,母亲。”
汉尼拔此时看了一眼手表,对凯瑟琳娜道“怀特女士,可否让我去安静地享用晚餐了呢?”
凯瑟琳娜咬了咬牙,对伊娃道“过来吧,伊娃,就照你说的做。”
伊娃听话地走了过去,还不忘带上汉尼拔送给她的礼物。朝汉尼拔道了别之后,伊娃坐进了凯瑟琳娜的车子里。
凯瑟琳娜抓着方向盘,瞟了一眼伊娃手里的白色礼物盒“那是什么?”
伊娃打开了礼物盒“莱克特医生送我的一本书。”
凯瑟琳娜又瞟了一眼伊娃手里的书,然后紧紧盯着前方,踩下了油门。
回到家中,伊娃没有说什么就自觉地上了楼并且打开了房间的灯,把房间门反锁了起来。她仔细搜寻了房间里的东西,发现房间里面一件可以拿来正经防身的东西都没有,除非她选择用椅子砸死对方,或者故技重施拿钢笔捅对方。
上一次能成功得手大部分靠的是运气,那时的蒙特毫无防备,若是真的让她去和拿刀拿枪的人拼命,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房间的门也可以被凯瑟琳娜轻易打开,她根本无法反抗。
伊娃陷入了困境。
最终,她想起了汉尼拔给她的书签。
伊娃拿出那只翅膀形状的书签,长约20厘米,形状扁平,羽翼的部分比较尖锐,但是顶端是圆钝的,书签表面渡了一层金属,散发着漆黑幽亮的光泽。只要稍微用心磨一下就可以变得锋利。
怪不得她潜意识里会拿这个东西当武器。
伊娃从自己的绘画工具里找出了一叠砂纸,那是她一时兴起画砂纸画时剩下的砂纸,没想到现在她要拿着画画的工具去磨刀。
伊娃用盖着钢琴的布包着砂纸和刀,减弱音量,开始细细打磨那只书签。
书签本来就是扁平的,伊娃很快就磨好了,轻松地让她甚至感觉有些荒谬。
将书签藏进枕头,又将两把椅子都挡在门口,伊娃在砂纸上涂了一些颜色掩盖它上面细碎的金属屑,最后,伊娃将它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