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完美告别，驱车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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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平稳上行，镜面轿厢壁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顾磊依旧带着微醺的慵懒，单手松了松领带，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苏晚纤细的腰后。苏晚微微垂着眼，看着脚下光洁如镜的电梯地面，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宁静与疲惫。
“叮”的一声轻响，顶层到了。
厚重的双开铜门无声滑开，露出门后宽敞奢华、却莫名显得空旷冰冷的玄关。巨大的抽象画，冷色调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系统释放的、毫无人气的所谓“森林气息”。
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精心陈列的样板间，昂贵，整洁，没有烟火气，也没有多少温暖的回忆。
顾磊似乎毫无所觉，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边往里走边问：“要喝点水吗？还是热牛奶？”
“不用了，我想先洗个澡。”苏晚轻声回答，弯腰脱下高跟鞋，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纤细的脚踝在灯光下白得有些透明。
“也好。”顾磊点头，走向主卧室的方向，“我还有点邮件要处理，你先洗。”
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很快，里面传来他压低声音讲电话的动静，语气轻松愉快，似乎是在和某个朋友分享今晚的成功。
苏晚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没有动。
她没有去主卧，也没有去浴室。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空间。
每一件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每一处细节都符合她的审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此刻看来却像一幅廉价而遥远的背景板。开放式厨房的厨具光洁如新，她几乎从未用过——顾磊更习惯保姆或酒店服务，她也忙于工作，这里缺少食物的香气。
这个“家”，更像是一个符合他们身份地位的、必要的陈设。漂亮，冰冷，没有灵魂。
过去她或许会为此感到一丝遗憾，但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了然。
也好。
没有太多温暖的牵绊，割舍起来，或许反而更容易。
她转身，走向与主卧相连的衣帽间。巨大的空间里，分门别类地陈列着她的衣物、配饰、鞋包。另一边，是顾磊的。
她的手指掠过一排悬挂整齐的连衣裙，最终停在了一件款式极其简单、面料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和一条深灰色休闲裤上。又从一个抽屉里取出全新的内衣。
然后，她走到属于自己的梳妆台前。台面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她打开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顾磊从来不知道这个抽屉的存在，密码是她母亲的生日。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秘密文件，只有几样简单的东西：一本纸质通讯录（记录着几个绝对可靠的私人关系），一支加密U盘（存放着她个人重要资产的凭证扫描件），一部老式诺基亚功能机（电量满格，里面只有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还有一小瓶没有任何标签的安眠药（医生开的，她偶尔失眠时用，从未依赖）。
她将通讯录和U盘小心地放进一个低调的帆布手袋内衬暗袋里。诺基亚手机和安眠药也放了进去。然后，她拿起梳妆台上自己的日常手机，关机，取出SIM卡，连同手机一起，放进了梳妆台一个显眼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她换上那身便服，将挽起的长发解开，用手指随意梳理了几下，披散在肩头。洗去脸上精致的妆容，只拍了一点保湿水。镜子里的人，瞬间褪去了宴会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苏总形象，变得苍白、清淡，甚至有些脆弱，像个刚经历了一场重感冒的病人。
她拎起那个不起眼的帆布手袋，走出衣帽间。
书房的门依旧关着，顾磊讲电话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笑意。
苏晚没有打扰他。她径直走向玄关，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常穿的一件米色长风衣穿上，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柔软的平底鞋换好。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没有一丝犹豫。
然后，她拉开沉重的铜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个华丽冰冷的“家”，也仿佛隔绝了一段人生。
电梯再次下行。
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轿厢镜面里，映出她苍白平静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再无波澜的眼睛。
车库。她的那辆白色SUV安静地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她坐进去，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午夜依旧不息的车流。
她没有开往任何酒店，也没有去父母家或朋友那里。
方向盘在手中沉稳地转动，车子驶向城市另一端，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方向。
深夜的街道空旷了许多，霓虹依旧闪烁，却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车窗半开，初秋夜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拂着她散落的长发。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流泪，没有愤怒，没有彷徨。
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大脑却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高速运转，冰冷而清晰。
林薇薇。24岁。怀孕8周。顾磊承诺“尽快解决”。
这意味着什么？离婚是必然。但如何离？
顾磊会给出怎样的条件？他会试图隐瞒多少财产？林薇薇的胃口有多大？
那张孕检报告是真是假？是否需要进一步核实？
顾磊的离岸账户，资产转移的路径……手机里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底下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肮脏交易？
“智云科技”的剥离计划……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手里有什么筹码？婚前协议？婚后共同财产的证据？她在顾氏集团的职位和影响力？那些对她能力表示认可的投资人？
第一步，该做什么？收集证据。全面、彻底、无法辩驳的证据。
需要人手。可靠、专业、绝对保密的人手。
法律。财务。情报。舆论。
……
一个个问题，一项项待办事项，像冰冷的代码一样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排列，组合，形成初步的行动框架。
痛苦吗？背叛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但此刻，那痛楚仿佛被隔离了，变成了某种背景音。占据她全部心神的，是比痛苦更强大的东西——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以及一种即将亲手执棋、掀翻棋盘、重定规则的、冰冷的兴奋感。
十年婚姻，她学会了优雅，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在男人的世界里周旋并赢得尊重。
现在，她要让那些人看看，当一个女人被逼到绝境，剥去所有温婉的伪装，露出内里淬炼过的钢铁与寒冰时，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车子驶入顾氏大厦的地下车库。她的专属车位空着。
停好车，她拎着那个不起眼的帆布手袋，走向专属电梯。刷卡，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楼层。
深夜的大厦寂静无声，只有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在空旷的走廊里传得很远。
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刷卡，进入。
她没有开大灯，只按亮了办公桌上那盏造型简约的台灯。昏黄温暖的光晕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将她笼罩其中。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睡的城市，和无边无际的、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苏晚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一直紧握着的双手，松开了。
掌心，被指甲反复蹂躏的伤口，已经模糊一片。但她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觉得，很安静。
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安静。
告别，已经完成。
无论是对那段可笑的婚姻，还是对那个曾经天真地相信着爱情与承诺的自己。
接下来。
该算账了。
她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也点燃了她眼底，那簇幽深冰冷的火焰。
长夜漫漫。
但有些人，已经不需要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完美告别，驱车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