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枪弯了》锈刃藏锋

2、2

　　闻擒在门口等待了近五十五分钟，不过他没看手机打发时间。就这么看着外面发呆愣神。直到听见沉重的推门声。
　　边霁和那个年长的警官出来了，两人肩靠着肩，边霁嘴里叼着根烟，对着闻擒招招手：“没你事儿了。”
　　和打发野狗一样。
　　闻擒维系很久的好脾气面具在这一刻被扯下来，冷冷道：“警官，这样耍我玩很有意思对吗？”
　　“怎么会？我真的以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边霁的表情透着一丝不解和无辜。
　　闻擒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他想要的东西没得到，看样子也得不到了，“那我可以走了？”
　　“随时可以。”
　　闻擒连个敷衍的笑容都懒得挤了，刻不容缓转身往外走，掏出手机在打车软件定位，边霁跟了出来：“我送你出去。”
　　“不用，您贵人多事，送我这种小事不用麻烦，是直走转弯对吧？我记了路。”闻擒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抬头，“要是担心我偷你们东西，明天再把我抓过来好了。”
　　说完这些他讥讽冷笑：“毕竟我的时间很不值钱，警官你有任何问题觉得和我有关都可以把我抓过来，汤煮糊了也算。”
　　边霁像是听不到他夹枪带棒的话，阐述事实：“这里打不到车，信号被屏蔽了，你刚才看手机打发时间没发现吗？”
　　“我没看手机。”闻擒无情打断。
　　“你不好奇他偷了什么东西？”
　　闻擒收起手机：“不好奇，您会开快点的对吧，我回去洗完澡休息时间可能不到五个小时了。”
　　边霁这次换了一辆不那么扎眼引人注目的SUV，闻擒看着完全没信号的手机，无奈只好充当人形导航坐进副驾驶。
　　“你在哪里住？”
　　闻擒准确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在手机里找到一部之前缓存的电影，他出门时没带耳机出来，所以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小，确保不会干扰到边霁开车，他不打算做和边霁各怀鬼胎的闲聊这种自找没趣的事情。闻擒潜意识的直觉不和边霁对话能够最大限度避免他情绪失控。
　　恒星局分部基地距离市区很远，雨天路滑，车的速度始终在35公里左右徘徊。
　　等红绿灯的时候，边霁习惯性打开车载播客，无聊往旁边看了一眼，闻擒此时目不斜视地盯着手机看，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像车上就他一个人似的。
　　像是把他当司机了。边霁有点不爽。
　　车载播客接通到今晚的新闻，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把这几个星期收容所隔离所新增的人员数目念了出来。
　　整整一千五百七十人。
　　边霁听到这个数目，下意识攥了下手，看l抬头看了眼空中斑驳陆离忽明忽暗的监察机，上面投放了二十七架监察机，他们所在的琥珀区是重建家园中的枢纽位置。
　　后面的车已经鸣了两次笛，闻擒伸手把车载播客关了，示意他看前面：“绿灯了。”
　　边霁回过神，低声说了句抱歉。
　　照边霁这个开车速度，那为数不多的五个小时休息时间恐怕还要再减上半个小时，闻擒抑制住自己的烦闷，和周藻打去了电话。
　　酒吧生意没被吉斯被捕这个小插曲影响到生意，反而那些人很乐此不疲的讨论最近的几桩大事，周藻声音时而大时而小，闻擒推测他应该在忙着调酒，酒吧人手很少，算是周藻一共五个，客流量大的时候周藻也要帮着调酒。
　　“账单你发过来，我把钱转给你。”
　　那边的周藻应该是拒绝了，闻擒直接表示自己不缺那些钱，更希望周藻能攒着给酒吧翻新。
　　边霁听着觉得很有趣，他问：“那么有钱啊？”
　　闻擒挂了电话后又给周藻转了酒钱，他这一天命运实在多舛，舟车劳顿一整个晚上，现在一边疲倦地揉着太阳穴解解乏，一边没有心理负担的胡扯：“勉强够我日常开销，偶尔能奢侈一把。”
　　“警官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能维持生计就很好了。”
　　边霁眯着眼淡淡扫他两眼，没出声拆穿。
　　雨停了才不到十五分钟，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经把泥泞的路面变得再次干净整洁。
　　到了闻擒的公寓外，边霁在闻擒下车前叫住了他，丢给他一块手表。
　　“吉斯给你的吗？”闻擒狐疑。
　　边霁点了烟，表情隐没在烟雾里，他弹了弹烟灰，“不然呢？我会抢他东西吗？”
　　闻擒在心里骂了句蠢货，把表塞到衬衫胸前的口袋：“但愿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边霁很不给面子的嘁了一声，没多做停留开车扬长而去。
　　闻擒回到家中放热水时，这块辗转过他手的表被随意扔进了最里层的抽屉，边霁这个人他是听说过的，恒星局最得力的新鲜血液，做事严谨不拖泥带水。
　　做事严谨？闻擒嗤之以鼻，这个人如果不是和他有仇，做事严谨来形容还真是颠倒黑白了。
　　恒星局分部的看押的吉斯经过了三个人轮番审讯后，体力不支晕过去了，被人喊醒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模糊中有人拍了几下他的脸：“醒醒，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吉斯舔舔干裂的下唇，有气无力：“我把怎么偷的，在哪卖的都告诉你了，我没有骗人。”
　　“想问的不是这个。”边霁给他倒了一杯淡盐水，“喝一点补充体力。”
　　吉斯费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长时间重复讲述偷东西的经历，让他感到口干舌燥，“我只偷过他的东西，我看应该很值钱，就卖了，钱我放在茶几上仙人掌花盆最底下，我没花掉多少……”
　　“你能联系到他吗？”
　　“我偷了他东西，再联系他会被打死的。”
　　“不是他。”边霁否定。
　　“那是谁？”吉斯脑子迟缓的转动，最后艰难看向边霁，隐约有了答案，“闻擒？我和他只见过这一面，没有联系方式。”
　　“后天你想个法子把他叫出来，喝酒、一夜情都好，反正人要给我叫出来，我可以考虑申请给你减刑。”
　　“警官你不会是……”吉斯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他觉得匪夷所思，难道这个警官对闻擒一见钟情，要他从中牵线搭桥？或者是一种特殊的变态心理？
　　边霁一看就知道他在吉斯脑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他表情微变：“别把你那些龌龊的臆想强加到我身上。”
　　吉斯支支吾吾，还是答应了边霁这个条件。
　　关于为什么要让吉斯约闻擒出来，边霁不需要对他解释。
　　隔离所位于琥珀区最南边，这里面隔离着成千上万的感染者，有的是自身免疫力太差，对疫苗产生排外，有的是长时间饮食携带病毒的重金属。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所有人每天要打两针镇定剂。琥珀区分局的康鸢站长在台上声泪俱下的重申会尽快研究出治愈疫病的药物。
　　而人群外的角落里站着的两个男人正是边霁和陆衡远，陆衡远刚从毓婷区调过来，人没歇几个小时，就跟着边霁出来执行任务。
　　他叹口气：“我最不乐意来这儿，每次看到病患隔离间外痛哭的家属，我回去要缓半天。”
　　边霁投去一个安抚意味的眼神，陆衡远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上斗志昂扬的康鸢：“康站长还是这么有活力，很像公鸡啊。”
　　“被他听到，我不会帮你开脱。”边霁把胸前的那枚徽章扶正，又补充，“坚决不会。”
　　回分局的路上，边霁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心里有些预感，就没掏出来看。等回到分局直接给发讯息的陌生号码通了电话。
　　吉斯那边背景音很乱，人声淹没在噪音中，可能没看来电提示就接了电话，“你谁啊？”
　　“他怎么说？”
　　“您没看我发的讯息啊？”
　　边霁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啊，今晚八点，还是普旺酒吧。”吉斯笑的轻浮，边霁不在他眼前，他没那么忌惮恐惧，还有点故意恶心边霁的倾向，“我约的是喝酒，您要是想我找他睡觉，我可以改口。”
　　“喝酒就行。”边霁表情难以言喻。
　　生物研究院有一条玻璃长廊。
　　雨水倾泻般冲刷着玻璃，闻擒站得背挺直，面无表情盯着道路上撑着伞行色匆匆的路人，所有人对变化多端阴晴不定的鬼天气都已经司空见惯。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才六点四十，气象部门最新的天气预报是七点雨会停。
　　陈邱毅从实验室出来，弯着腰穿雨衣，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这雨可真够大的，你没带伞？”
　　闻擒很苦恼：“出门的时候太急，忘了带伞。”
　　“你不早说，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早知道给你扯一块窗帘。”
　　这显然是玩笑话，闻擒也顺着笑话微笑：“那明天院内会通报你。”
　　陈邱毅笑得肩膀都在抖动，艰难的从裤兜摸出手机，“门口那家便利店卖伞吗？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买一把，对了你申请休假了？”
　　闻擒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点头承认：“对，到下周一。”
　　连续三天假期！陈邱毅羡慕到语气都酸溜溜的：“我这三年一共才休了小半个月，你这一休顶我半年了。”他还准备多挖苦几句闻擒，余光看到举着伞踌躇不定的人，识趣的闭了嘴
　　闻擒注意到身后有人，他转身看去，是组内新来的同事，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个子矮小，看起来总是怯怯的：“组长，我上次的伞忘带回家了，正好借你用。”
　　“咱组长回头要请你喝咖啡了。”陈邱毅笑着打趣，收起了手机。
　　雨很大，又正值高峰期，他如果淋了雨不可能再回到家换一身衣服，这样会迟到，迟到不会是闻擒做出来的事，权衡利弊了一番，闻擒选择接过伞道谢：“休完假还你。”
　　“你这三天够去哪啊？”
　　闻擒撑开伞：“哪也不去，在家睡觉挺好，好好睡三天。”
　　陈邱毅望着他的背影啧了两声，转头对新来的同事说：“暴殄天物啊！”
　　普旺酒吧一到雨天生意都还不错，楼上楼下桌子都能坐满人。和心有好感的人在雨夜的酒吧抓着对方的手互诉衷情，酒精上头可能还会有意外惊喜。
　　吉斯推开店门，有人认出了他，问他怎么这么快就从恒星局出来了？吉斯侃侃而谈自己在恒星局的见闻，说那里的人都还算有教养，皮囊也都是上乘。
　　闻擒停好车隔着贴满圣诞树贴纸的玻璃看到了酒吧内一头金发脸颊红润的吉斯，他站在桌上，一脸满足，很受用周围人的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