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和牵引绳》菇哩小精灵

2、另类修罗场

　　电梯略有些老旧，顾云深依稀记得这栋办公楼在去年还是废置的状态，只是今年被P大废物利用，提供给创业的校友们一个暂时栖息点。
　　缓慢下行的电梯有过一瞬间的摇晃，吓得顾云深直接拉住了一旁江逾白的衣角。
　　江逾白低声安慰：“别怕。”
　　“在你这打工不会有丧命的危险吧？”顾云深惊魂未定地抬头。
　　在与那双漆黑眼眸对视的瞬间，顾云深才猛然意识到她俩的距离挨得很近，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沉稳的木质调香水，有些陌生的同时又有一股熟悉的安心感。
　　顾云深松开手，往外挪了挪脚步。
　　“不会。”江逾白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平时可以走楼梯，还能锻炼身体。”
　　20楼呢，你在开玩笑吗。
　　要是在以往，顾云深会给江逾白一个肘击。这种事只能对哥哥做，可面前的人是她未来老板，她不敢，她只敢哂笑。
　　见顾云深反应平平，想起她初中跑长跑都要她半条命的样子，江逾白又补了一句：“拿到投资后会搬走的。”
　　顾云深吃下了未来老板给她画的第一个饼。

　　手机振动，顾云深打开信息界面一看，唐小宛给她发来了火锅店地址，位于万隆天地的4楼。
　　P大附近的商圈万隆天地是面相大学生的综合体，有许多性价比高的吃喝玩乐场所。
　　唐小宛自诩国家一级火锅爱好者，就算大热天的也爱拉着人吃火锅。
　　“你再等我二十分钟。”顾云深刚回复完，听到后头有人叫她名字。

　　“顾云深！”
　　顾云深回头，见来人是同班的班长徐海鹏。她们曾经同组合作过，私下也交流过技术问题，因此在一群陌生的大学同学之中，她们还算比较熟稔的关系。
　　徐海鹏一向脾气很好，上一次直接跟人开杠还是让赵存跟他姓。
　　顾云深想起方才噎了赵存一把，如今看到徐海鹏，不禁笑了出来：“你猜我刚面试的时候遇到了谁？”
　　走在顾云深前面的江逾白脚步微微一滞。
　　徐海鹏自然懂得顾云深这抹微笑的含义：“你可能没想到，我跟他刚好同一辆公交车过来的。”
　　“我来面试项目组，你暑假也打算呆项目组吗？”
　　徐海鹏性格平和，长相很周正，穿着普通的条纹T恤和短裤，是经典理工男的打扮。
　　“我已经在追光项目组打下手了，组里师兄姐们都很有耐心。你呢？有去哪个心仪的项目吗？”徐海鹏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耸了耸肩，“刚好我下来拿外卖。”
　　“呃，我还在考虑，可能得再面几家......”顾云深忘了江逾白还在前头，直接暴露自己骑驴找马的花心状态。
　　“怎么？不顺利？你要不介意可以来我们这，大家应该都很欢迎你。如果你担心住宿问题的话，我们有租房补贴，也可以找师姐们合租，你可以放心。”徐海鹏知道P大留宿申请有些麻烦，而且还会有严格的门禁时间，最优的选择还是住外头，“甚至有师兄打算睡工作室哈哈哈。”
　　“......”顾云深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不过她知道徐海鹏大概率在说笑。
　　她一时间有些心动，有熟悉的人在同组工作，应该也会方便一些，况且徐海鹏的代码能力不错，是个靠谱的伙伴。

　　一旁的冯天明走出去很远，回头发现江逾白压根没跟上来。

　　“她不会去的。”一声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云深跟徐海鹏两人都是一滞。
　　徐海鹏疑惑地看着江逾白，晓是他都觉得来者模样和气质非凡，不像得理工院校一群糙汉出身的。
　　江逾白拧着眉，修长的腿几步就迈到了顾云深身边。
　　顾云深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江逾白已经赶时间走了，没想到还专门留下来等她。
　　“知遇会给你最好的待遇，你不是说有许多想实现的想法吗，我这里不会让你打杂。”江逾白盯着顾云深的眼睛，话说得很诚恳。
　　许多公司会将实习生当免费劳动力使唤，并不能积累有效的经历。
　　这就是打工人版修罗场吗？被不同公司轮番争夺？顾云深大脑险些一片空白。
　　“不愧是美女学霸，”徐海鹏给顾云深竖了一个大拇指，“能让俊美HR为你低头。”
　　顾云深忍住笑。
　　得亏徐海鹏在这种时候还能玩梗。
　　“我拿外卖上楼啦。”徐海鹏莫名害怕江逾白凌人的气场，直接开启逃遁大法，“噔噔噔”走向步梯。

　　气氛一时凝固。
　　夏日的蝉鸣声穿透了坚固的水泥墙面，回荡在只有零星几个人来回的大厦大堂里。
　　顾云深脑海里仿佛也有一只蝉在吱哇乱叫，带她穿透现实的帷幕，让她想起同样穿着白色运动校服朝她走来的江逾白。
　　微风鼓起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空气中还有草木的清香，江逾白笑吟吟地将一大包零食递给顾云深。这也许又是他的追求者暗中塞进他抽屉的杰作，当时的顾云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江逾白作为哥哥的一切。
　　如今她只是一个求职者的身份，只能大胆地跟对方多谈条件：“那个，有餐补房补吗？”
　　江逾白微微颔首。
　　“有你个头啊，你忘记预算都被许怀舟砸进显卡里了吗？”冯天明朝他们走过来，听见两人的对话，险些两眼一黑。
　　怎么一个两个花钱都把他这个财务当透明的？
　　“之后再讨论这件事。”江逾白转头。
　　他打算自己兜里掏钱，当然这不会当着顾云深的面说出来。

　　火锅咕噜噜地沸腾着，热气氤氲。同时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顾云深霎时有季节和时间倒错的混乱感。
　　她咬了一口涮好的牛肉，酱汁的鲜香和牛肉的香气交杂在齿间。让她想起同样香气腾腾的饭桌，铺着碎花桌布，陈旧而温暖的气息混杂着菜香，正在厨房替她开发新菜式的江逾白忙碌着，江叔还调侃说这小子日后能嫁个好人家。
　　“怎么啦你？面试的时候被刁难了吗？”唐小宛把筷子伸到顾云深眼下晃了晃，“吃火锅都不专心，还有什么事能快乐呢？”
　　“你记得我初中时有个寄住在家里的哥哥吗？”顾云深抬头。
　　“那当然记得，我再怎么记性不好都难以忘记校草的脸啊。”唐小宛给顾云深夹了一块毛肚，“你见着他了？”
　　顾云深点点头。
　　“怎么啦，见到许久没见的哥哥不是会很开心的吗？”
　　唐小宛关切的声音传来。
　　“心情很复杂。想到许多美好的时光，也意识到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一起追过的电视剧，
　　一起吐槽过相同的任课老师，
　　一起度过的春夏秋冬。
　　都在见到崭新的他之后彻底埋进记忆的尘土中。
　　顾云深自诩不是恋旧的人，也不免感到唏嘘，
　　“那我们今天就再放纵一下吧，待会叫上晓卉她们去新开的酒馆喝酒。那有个很酷的调酒师姐姐，还能帮人测塔罗牌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顾云深有些恍然，当年江逾白的离去实在太过突然，她甚至没有时间跟他好好告别。
　　如今是时候要彻底放下过去，重新跟这位未来老板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