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流光》萧远堇

17、PART-17 好眠

　　“阿姨，一碗菜粥。”
　　灯火明亮的食堂里，上官伸手接过了粥碗，放在托盘上，转身平静地看向宁澄。

　　“咦？你晚饭就喝粥啊？不饿吗？”后者有些怀疑地问道，然后歪了歪脑袋：“减肥？！”

　　“……”上官端着托盘的手一抖：“你爱吃什么吃什么，不用管我。”
　　“哦。”宁澄有些委屈地缩了缩脖子：“阿姨，我要那个、那个、那个还有这个……嗯，对，再加一碗白饭！”

　　今天晚上食堂里人很少，只零零散散地聚着几桌，有几个女生吃完了饭在那里做作业，大厅的另一端则是一拨聚众打牌的男生，都是宁澄他们不认识的。宁澄环顾四周想了想，带头走向大厅的边缘。

　　在食堂最外侧紧挨玻璃幕墙的一圈，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面对面的双人座，宁澄把托盘放在其中的一张小桌上，自然地坐下来，抬头看向兀自站着的上官：“坐啊。”

　　上官挑了挑眉：“你准备把包扔地上？”
　　“呃……”宁澄止住那声几欲脱口而出的“对啊”，四处看了看，起身去脱下了自己的包，又过来接过上官的，放在了右边一个长桌的桌角上：“ok啦，不会有人偷的。”

　　“……”上官嘴角抽搐，他想问，“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位子”，然而顿了顿，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上官去洗了一个手回来后，发现两个托盘都已经被宁澄拿开，放在一旁，而桌上，一边一碗饭（粥），其它两人点的各个配菜都已和谐融洽地摆放在一起，看上去一点也不像AA制，倒似任何一桌可以吃得不分你我的家常菜。而那个少年回过头来看向他，眼眸澄清、笑容温暖：“呐，上官。”他说：“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棒？……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喝别人好好地一起吃晚饭的感觉了……”

　　上官在少年的对面坐下来，面对他夺目的笑颜，微微半眯起眼——什么叫作，“很久都没有和别人一起好好吃饭”……

　　“趁热，快点吃吧。”
　　他拾起筷子，看着那人愉快地伸手夹菜的样子，却不禁隐隐感觉忧伤：在此之前，他始终以为，他生活得很幸福。

　　“对了，你今天不用接韩小莹吗？”上官忽然问道。
　　“嗯？”宁澄从饭碗里抬起头，眨了眨眼，又咽下去了叼在嘴里的半个狮子头，这才答道：“她……今天有事。”
　　“哦。”上官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喝粥。
　　宁澄又扒了两口饭，看向墙边的饮水机：“我去倒杯水。”说着起身，他还没走出去多远，摆在桌上的手机却振动了起来，上官看着那手机原地转了半圈，这才犹豫着拿了起来，屏幕上闪动着三个字：“韩小莹”。

　　上官转过头，宁澄正在倒水。
　　其实让他等会儿再打回去也没关系吧。他这样想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擦过了白色手机的屏幕，振动忽然就停止了，上官一愣，竟然已经接通了。

　　“……宁澄，电话。”他不得不起身把手机递过去。
　　“谁啊？”
　　“——韩小莹。”
　　上官微微挑眉，注意到宁澄接过电话的手顿了一顿。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上官熟悉地打开门，随手按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下，整间房间展现在宁澄面前。
　　不同于开学初看到的空荡清冷，这个已被四个大男生住了近三个月的房间显得“热闹”了许多，四张书桌上放了各种书本、摆设以及茶杯之类的，上面的床铺上有或叠或卷成一团的被子，四张床之间的空地上，铺了橘红色的篮球形地毯，墙角处靠了一张折叠的小桌子。

　　宁澄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书本理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以及上面叠好了被子的床位一定是上官的，立刻凑过去东瞧瞧西看看，而上官从书包里拿了刚才未做完的作业，坐到书桌前埋头写起来，完全无视宁某人。

　　“呐，上官，你干嘛那么急着写作业啊？”男生趴在他的桌边，歪着头问。上官扫了一眼他，目光很快又落在书本上：“明天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宁澄眨眨眼睛。
　　上官头也没抬：“去卖场买东西。”
　　“哇！！！”某人叫得很夸张，在被瞟了一眼后又马上闭了嘴。

　　“哎，上官，那我也能一起去么……？”过了好一会儿，宁澄才反应过来，问道，然后在默数三秒确定已经得到默认后，立刻跳了起来，翻开自己的书包——“来来来，上官，一起做一起做～”
　　“……”

　　上官看了一眼表：「22：10分」，转头看见对面床上宁澄正窝在被子里拿着手机琢磨。“我关灯了。”他道，然后房间里暗了下来，只有宁澄的手机，发出淡淡的白光。
　　上官在这稀薄的光线中伸手脱下套头的长袖衫，寂静中只有衣料摩挲的细小声音，以及近两米的距离外，宁澄在狭小的木板床上轻微翻转发出的“吱吱”声。

　　“会不会睡到一半掉下去哒？”

　　少年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响起，连手机荧光也灭了，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他的声音。

　　“不知道。”上官的声音很平，宁澄却可以清晰地听见笑意。他微微眯起眼，忽然很迷恋这种感觉——这种隔着距离的黑暗与温暖。够不到体温，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或许，正是这种距离，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他闭上眼睛。

　　“上官，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好哥们。”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干涩，而上官仍坐在那里，无声地叠好了衣物，放在枕边。

　　——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