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寻常GL》林下逍遥

18、第十七章

　　回国之后，一切照旧。

　　程宛卿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她渐渐从在法国的负重感觉中开解出来，然而她还是认为，这样语言不通也不是办法，将来宛卿还要经常到国外去的，自己总不能老像个哑巴一样。

　　林叶把这个想法跟程宛卿说了，说她想学法语。

　　程宛卿听了，沉吟了一下说，好，过几天等手头的工作过去，就给她找个老师。

　　然而，这几天一等就等了很久。

　　这段时间程宛卿工作很忙，每天都有经纪人好几个电话，有时连觉也睡不足。但程宛卿修养实在是好，就算心情烦躁压力大得脸色发沉，眼下有阴影，也绝不会有粗暴的语言，更不会有粗暴的举止，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家外。

　　林叶看在眼里，心疼她劳累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拿自己那点小事去烦她。

　　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程宛卿在看一个准备冲击国际大奖的电影剧本，思量着为电影的某个情节选配一段钢琴插曲，试写了几段都不满意，心情不快之下，信手把剧本往腿上一搁，拿起桌上的杯子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林叶看她略显疲乏的神情，轻声开口：“宛卿，要不……去休息一下？”

　　林叶的意思是让她小睡一下。但程宛卿摇摇头，只合了一下眼睛，权作休息。

　　林叶知道程宛卿是非常敬业的，哪怕对起早奔波等等百般不乐意，也从来没有马虎过，更不会把今天的事推到明天。

　　天才也好，明星也好，活在光环和鲜花下的人每一个都是那么不容易。

　　“小叶，过两天我去瑞士演出。”休息过后的程宛卿开口，看向林叶，温声道，“这一趟会很忙，也有应酬，我想你不会喜欢，不如你留在家里，好不好？我会很快回来。”

　　“好啊。”林叶温柔笑了笑。宛卿是个细心的人，把她在陌生环境里的不适看在眼里。她希望自己能早点突破语言的障碍，在国外也能陪在宛卿身边。

　　工作繁忙的时间段过去了，但程宛卿还是没有兑现承诺给林叶找个外语教师。也许是时间太长，她已经忘记了。

　　林叶心里虽然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却也没有再开口——无论说她懦弱也好胆怯也好，她偏偏就有这样一个毛病：只要是向别人提请求的事，她就很难再说上第二遍。

　　没有老师，她也没有气馁，自己去买了相关的书籍来自学，对于语言这种东西来说，单纯看书也许进步会很慢，但毕竟是在学着。

　　她希望自己能靠近宛卿，靠近一点也好。

　　又几个月过去，在这期间，程宛卿又去了几次欧洲、澳洲，都没有带上林叶，说是怕她不习惯应酬的场合，觉得不舒服。林叶也就一直待在家里。程宛卿每次从国外回来以后，会跟她讲路上的趣事，会送一堆小礼物给她，也会同以前一样跟她亲热。

　　林叶有时会想，宛卿将来想必是要结婚的，尤其她还是公众人物，被千百万人时刻盯着，压力可想而知。但林叶每每一想到这个方面，就不再想下去了。她不想再想下去。她隐约地知道，将来，她们一定会在某个日子分开的。

　　但她还是暗自希望能陪在宛卿久一点，就算不是一辈子。

　　程宛卿因为工作关系，又要去法国。林叶像往常一样为她悉心准备，好使她第二天顺利登机。

　　气象预报说巴黎天气很冷，林叶把要用的厚衣服叠好放进箱子，看到程宛卿桌上有几份文件，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去找她问这些文件要不要一起带去。

　　程宛卿正在阳台打电话，林叶上最后几级楼梯的脚步便放轻了。她不想打扰她，便在轻轻上去之后，靠在拐角的墙边等她打完。

　　程宛卿倚着阳台，一边眺望远处的风景，一边姿态休闲地拿着手机通话。

　　离得很近，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嗯……是吗？Raissa，看来你最近真的很有空……”

　　“对，明天晚上七点……嗯？什么我的小跟班？”

　　“你说她……她不去，对，在家……”

　　“哦？难道你认为她会是我的什么人？”

　　“哪种类型？……对，她是跟你不一样，你是……”

　　接下来是一番充满暧昧的调情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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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宛卿收了线，下楼回到房间，林叶已经快把一切收拾好了。她走过去，“小叶……”

　　林叶没有抬头，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轻声道：“这些要一起带走吗？”

　　“这些不重要，带着也行。”程宛卿蹲下来，跟她并排。

　　林叶把文件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拉好箱子。忽然道：“宛卿……”

　　“嗯？”程宛卿习惯性地抓起她的手，抓起的瞬间，感到她的手似乎轻微地抖了一下。

　　“明天我去送你。”

　　“天冷，机场人也多，不要去了。”程宛卿把她的手指握在自己掌心。

　　“还是去吧，我想送送你……”林叶轻轻笑了一笑，望着她，“再说我也没什么事。”

　　“那好啊。”程宛卿凑过唇去吻了吻她。

　　第二天，在机场安检门处，程宛卿对陪了一路的林叶挥挥手：“小叶，你回去吧。”

　　“嗯，那你注意身体，路上顺利……”林叶笑着也对她挥挥手。

　　程宛卿走出很长一段路，在要拐弯的时候，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她看见，人群中，林叶还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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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叶没费多久，就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昨晚上反复地想了想，才发现程宛卿从头到尾都没对她说过一个“爱”字。

　　无论是拉手，亲吻，还是更深入的亲密，不过是身体上的接触。宛卿自己也说过，何必想得太多，快乐就好。

　　可她偏偏就是多想了，多少抱着些灵肉结合的想法，把它当作了爱情。是自己太落伍了，明明是你情我愿一时快乐的事，她却把它和爱情、忠诚等同在一起，真的，太落伍了。

　　宛卿没有说谎，那两次“朋友”的涵义确实是不同的，她只是其中那种“朋友”中的一个而已。

　　其实不是谁欺骗了谁，谁玩弄了谁，只是相互之间存在误解而已。她们两个对这种事各有各的理解，都觉得自己的理解天经地义，误会才会这么深。

　　可她不想再误会下去了。

　　一贯态度冷淡、从未对她主动说话的程太太听了她的来意，和颜悦色地问：“你要走？”

　　林叶点点头。

　　程太太也没有多问，只问赵妈：“小林在我们这里多久了？”

　　“太太，有大半年了。”赵妈算了算，回答。

　　“按一年的算给她。”

　　林叶急忙说：“啊，不用了……”

　　程太太转脸，疑惑地看着她。

　　“那个……我之前借过程小姐一笔钱……”

　　“是吗？”程太太看着她，“借了多少？”

　　“就……就和工资差不多……”林叶低声道。

　　“哦。”程太太不再追问了，温和地道。“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谢谢程太太，我自己可以……”

　　“别客气了，郊外到市区的路很远，一定要的。”程太太坚持着，同时去安排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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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熟悉的小楼，上楼敲了门，表姨开门见是她，脸色不好看，就站在门口问：“有什么事吗？”

　　“我……”林叶说了一个字就僵默着，不知说什么好，隐约感到自己不该回到这里来。

　　表姨看着她，主动开口：“家里已经又请了一位阿姨了。”

　　“……哦。”林叶迎着她的目光，轻轻点头。

　　“还有别的事吗？”

　　“嗯……没有了。”

　　“等一下，”就在林叶准备转身的时候，表姨叫住她，然后跑进去拿了两本书出来，“这个是你的东西。”

　　林叶接过。“谢谢表姨……”

　　表姨径自关上了门。

　　林叶拖着行李下了楼，站了一会儿。她是没有家的，而她却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她把手伸进衣服，摸着佩戴在胸前的坠子，坠子沉甸甸的，在手里握得久了，依稀有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