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寻常GL》林下逍遥

28、第二十七章

　　这回的情况和上回恰好相反。上回在国外尴尬，回到国内感到安心；这回是从国外愉快归来，然而到了国内，气氛却日渐令人不安。

　　程先生和程太太不再像从前那样往外跑，几乎整天都在家，而且没什么事也下到客厅坐着，程宛卿和林叶别说亲昵，就连说话也很少。只有下午在琴房和晚上回到房间才有独处的时间。

　　程太太时常向程宛卿提起谁谁家邀请去聚会，都被程宛卿不冷不热地敷衍了。

　　每次敷衍过后，程太太多少都有些不快，但也并不多说。

　　一天在饭桌上，程太太说：“宛宛，陆朝你还记得吗？”

　　程宛卿喝了一口汤。“……是陆叔叔的儿子，小时候跟我一起溜过冰的那个？”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那次溜冰陆朝跌了一大跤，差点把手臂跌折，慌得陆家出动了一大群人，那个场景，至今难忘。

　　程太太欣喜于她还记得，“是啊，他一直在欧洲念书，学的也是音乐，是小提琴，他特别想见见你呢！宛宛，我想你们都有音乐上的爱好，小时候又是朋友，一定能谈得来……你陆叔叔问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去他们家吃个饭？”

　　程宛卿停下筷子想了想：“这个周末……我要忙工作，应该去不了。”

　　“吃个饭都不行吗？”

　　“吃饭当然快，”程宛卿笑了笑，“妈妈，可我总不能吃完就走吧？人家和我谈得来，那一谈恐怕就是一整天，我的工作怎么办。”

　　“有这么忙？”程太太流露出一丝怀疑。

　　“这一周的安排，都是满的。”

　　“下周呢？下周总该有时间了？”

　　“下周工作日也基本满了，周末……不太清楚，到时看看吧。最近这段时间都很忙。”

　　程太太没再多说了，只夹菜给她，然后大家闷声吃饭。

　　回到房间，程太太闷闷不乐地坐着。程先生挂起笑容劝道：“不就是宛宛暂时不得空吗？以后还有机会。”

　　“暂时？”程太太冷笑，“已经暂时多久了？不是工作忙就是身体不舒服，她根本就是找借口！”

　　“宛宛还小，也不是现在非找男朋友，你太着急了。”

　　“她现在不找不要紧，我怕的是她将来也都不找！她将来不肯结婚怎么办？”程太太瞪着丈夫提高了声音。

　　听着妻子吼起来，程先生赶紧陪笑说：“……没有这么严重吧？”也就是听妻子说宛宛和姓林的小姑娘走得近了些，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你懂什么？”程太太又瞪他一眼，“你也不管管你女儿！还有宛宛，她这些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以前虽然听说过，也还只是跟人家小打小闹，没有亲眼看见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可好，人都在面前了！我跟你说，我已经忍她们很久了……什么不一定！你个大男人就是从来都不仔细看，对女儿一点不上心！”

　　喝斥完丈夫的疑问，她继续道：“我本来是想等着宛宛自觉丢开，反省自己的荒谬，谁知道这孩子那么不懂事，迷恋得越来越深，真是太不像话了……她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一点谣言身败名裂？她还这么年轻，难道要让这种荒唐的错误毁了一辈子！”

　　妻子的激动使得程先生脸色也凝重起来，半晌开口。“……那怎么办？我们找宛宛谈一次？”

　　程太太哼了一声，“宛宛的脾气你还不懂？她会承认才怪！还不是几句话敷衍了事。”

　　“那就让那女孩走。”

　　“走？”程太太冷笑，“哪有这么容易啊？人是宛宛弄回来的，她不答应，我们有什么理由赶人家走？”

　　说到这里，她火气又上来：“你说说这女孩子，也太虚荣了……上次明明已经走了，没几天又回来……真是为了好处，什么都放得开！”

　　“好了，不要生气了……”程先生安慰妻子，“宛宛不应该那么糊涂，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但愿是这样……你也上点心，不要不当回事，我们可只有一个女儿！”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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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程太太的态度，程宛卿和林叶也不是无所察觉的。晚上回到房间，两个人聊了点别的，就开始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叶说：“宛卿，你爸爸妈妈很希望你找男朋友的。”

　　程宛卿没有马上回答，静了几秒道：“那是他们希望。”

　　“可是……你年纪也不大，他们，突然这么着急要……”连着很多天都在催程宛卿去会友，这在以前没有过。

　　程宛卿淡淡一笑：“妈妈是在试探我，看我打不打算嫁男人。”

　　“试探……”林叶吃了一惊，“为什么会这样试探？难道说……她已经知道……”她不敢再说下去，心急剧跳动起来，手心里渗出冷汗。

　　“应该是。”

　　很长的一段沉默后，林叶轻声开口：“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不高兴的……”天下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同性恋？程家夫妇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这种冷淡不同于主人和雇员之间的无话可说，她体会得出来。“宛卿，你爸爸妈妈一定很不喜欢我在这里，要不……我们先不见面吧，我出去另外……”

　　程宛卿按住她的手，“没用的，他们是希望我们彻底分开，暂时分开不会令他们满意的……而且，我也不想你走……我怕你喜欢上其他人。”她轻轻抱住她。

　　林叶心中一热，回握住她的手。“……你要向他们说出来吗？”

　　程宛卿望着台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爸爸妈妈，他们是为你好……”林叶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如果自己的妈妈还没过世，一定也是会极力反对的；面对妈妈的阻拦，自己会不会……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程宛卿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用双手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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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程先生对程宛卿道：“宛宛，跟爸爸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好。”程宛卿知道林叶在看着她，但并不回头。

　　进了书房，程先生和女儿面对面地坐下来。“宛宛，爸爸很久没有跟你好好聊聊了……”他脸上流露出歉疚。

　　“爸爸……”

　　“想想，是爸爸对你关心不够。以前，你在法国上学，我们也是每两个月去看你一次；现在一家人在一起，反而不怎么说话了……”

　　程宛卿轻轻垂下眼睛，又抬起来望着他，“爸爸，你们一直都很关心我，我知道的……而且，宛宛已经长大了。”

　　程先生看着面前漂亮出色的女儿，“是啊，宛宛长大了，也早有自己的工作了……但是长大了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也是要关心的。你妈妈唠叨了些，也是担心你，你别嫌她烦。”

　　“我不会。”

　　“我知道你平时忙，对工作也从不懈怠，可是人除了工作还有生活，对自己的幸福总要有个把握……你到底有没有心仪的男孩子呢？”

　　“……还没有。”

　　“如果遇到了，告诉爸爸一声。”

　　程宛卿看了看父亲，稍许沉吟，“嗯”了一声。

　　“宛宛，对自己的生活，一定要有个安排。”

　　“我知道。”

　　程先生扶了扶眼镜，“宛宛，你太年轻，从小一直顺顺利利，早早就有了成绩，这是你的幸运，当然，也是你努力的结果。你要把握住自己的人生……要知道，有些错误是不可挽回的。”他注视着女儿。

　　程宛卿神色闪过一丝变化，开口：“爸爸，你说的是……”

　　“爸爸只是提醒你。”

　　“我知道了。”

　　下了楼，程宛卿向客厅中的林叶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林叶暗暗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得更紧。

　　她勉强留在程家，也知道自己是不受宛卿家人欢迎的。有几次，程太太过来，口气冷淡地问她一些家常的问题，比如家在哪里，父母是什么人，曾经在哪里工作等等，她小心地回答了。她看得出来，那个“赶”字虽然人家没做出来，但是已经明确写在脸上了。尽管懂得人家是多么希望自己离开这里，尽管心里矛盾难堪，她还是无法主动提出要走。她觉得，如果因此而离开宛卿，既是轻贱了宛卿，也是轻贱了自己。

　　她知道宛卿的压力更大，不但家里的压力大，工作上的压力也一直不轻。而宛卿性格沉着，压力再大也不会流露出烦躁不安的情绪来。

　　她为宛卿担心，人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都会受不了的。好在，还有音乐。宛卿一旦弹琴，总会全情地投入，优美的旋律能将一切不愉快的气氛消除。她看着宛卿全身心地沉浸在音乐中，不禁感叹，从事艺术工作的人都是将艺术和生命融为一体的。

　　几日后的一个周一，程宛卿有一个演出，恰好林叶要到书店买书，同路就一起进了市区。

　　为了躲避媒体，程宛卿没有自己开车，坐的是家里的车。司机把车开到市中心的南城书店，林叶下车了。

　　“小叶，晚上等我一起吃宵夜。”程宛卿演奏安排在晚上七点，距现在还有三个小时。

　　“可能要你等我呢，”林叶笑着说，“我经常在书店一待就是一天的，回去应该会很晚。”

　　“别太晚了……不如这样，我结束了来接你？”

　　“好啊……”她望着车里明艳照人的程宛卿，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莹亮的眼睛里已经表达出“你今天一定是最棒的”。

　　程宛卿则向她悄悄做了个亲吻的暗示。

　　林叶怕程宛卿逗留太久，被好事人看见，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挥挥手后转身进了书店。

　　又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指定演厅。在主办方的安排下简单用过了晚餐，就开始为演奏做准备了。

　　程宛卿看着工作人员在布置场地，连带想起几件工作上的事要交代经纪人，于是走出演厅来到户外，拿出手机打电话。

　　讲着讲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平静，几辆消防车响着刺耳的警报飞快地驶过。

　　声响太大，掩盖了通话声。程宛卿放下电话，正好助理走来，请她试琴。

　　程宛卿随口问：“哪里出了事？是着火了吗？”

　　“哦，我也是刚打听，说是市中心的佳华餐厅因为煤气炉爆炸起火了，火势迅猛，很快蔓延到周围四五家商店，烧得可厉害了，现在全市的消防队都在往那边赶……”

　　佳华餐厅？程宛卿猛然一惊，南城书店就在佳华的旁边！那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