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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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轻响，林叶勉强扶住了房门。等了好半天，眩晕造成的模糊画面才渐渐清晰。仅仅是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就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去。
“姐姐，”在她扶着房门不住喘息的时候，小英的声音传来，“……你小心一点。”
林叶回头，看见小英坐在桌子上，正担忧地望着她。
林叶微微笑了笑。小英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讲话了，总是苍白虚弱地躺在桌子上，默默忍受着病痛。
“没关系。”林叶轻轻摇摇头，依然微笑着。她看看窗外，分明晴朗的天气，虽然是冬天，这样湛蓝的天空也让人心旷神怡。今天小英精神好些，也许是昨天睡了很久的缘故。
“姐姐……”小英又叫她。
“哪里不舒服？”
小英摇头。
“那……要姐姐给你讲故事吗？”林叶在桌沿坐下。
“嗯……”小女孩笑了个，有些腼腆，脸色依然是苍白发青的，但呼吸像是舒畅了很多，“我来给姐姐讲好不好。”
“我们家墙根开一种花，蓝色的……很好看……也很小……他们都没看见，就是我看见了……那种花下了雨才开……只有我才看得到哦……” 小英诉说秘密的表情。
林叶认真地听。
“还有一只喜鹊，老是飞到我窗户上，老人说，是因为它上辈子认得我，姐姐，你说是不是那样的……咳咳咳！”小英说着咳嗽起来，伴随着严重的气喘。
“小英……你不要说话了。”林叶连忙喂她喝水，扶她躺下休息。
小英又不声不响了一整天，其间发病了几次。
直到晚上，她才第二次说话，“姐姐……”这回开口，明显比白天虚弱了很多。
“嗯？”林叶躺进被子，睡在她身边——自从林叶感染上了病，她们就一直在拼好的桌子上挤着睡。
“姐姐，你……很好，真的很好……和姐姐在一起我很高兴……但是我，我不好，对不起……”小英又开始气喘。
林叶急忙低声制止她，“小英别说这些……你很好的，你是很好的女孩子！”
“嗯……不说了，好困了……”小英气喘了一阵，困倦地闭上眼睛。
“姐姐……明天给我讲故事……”细弱的声音。
“好，好……乖乖睡觉啊……”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天气冷，被子薄，总是很久才能入睡，然后早早就醒来。常常是入睡时一片漆黑，醒来还是一片漆黑。林叶做了一个梦，致使她今天醒得比平常晚——她每晚都会做梦，总是很模糊的画面，有些是在表姨家的片段，有时又梦见大学舍友的面容，更多的是混乱的场景，醒来就一概记不清了。
她昨晚梦到了妈妈和宛卿。
妈妈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病房里微笑地唤她“叶子”，她大声地答应“妈妈，我在这里”，急忙跑过去，心里惊喜地想着手术做完了，妈妈要出院，要回家了……
对，妈妈的病好像治了好久，怎么会这么久呢……啊不管这些！妈妈的病治好了，要回家了！她想着这点，高兴极了。
可不知为什么，医院里好像极其拥堵，她怎么也跑不过去，急得不停地对着病床喊：“妈妈！妈妈……”然而，那小小的病房，在人群的阻隔下越来越遥远了；妈妈的样子，也看不见了……
妈妈，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她拼命地向前挤。突然医院一下子空了，空荡荡的大厅和走廊，一间间病房也是空的……妈妈不见了……
画面切换间，医院里白色的墙壁和病床不见了，她身在一个很大的花园里，有鲜花绿树，有湖泊。
一条丝巾递在她手里。“小叶，我们玩捉迷藏。”宛卿微笑地对她说，那种微笑如微风吹过蔷薇。“……输的人，是要罚的。”
罚？她有点怕了。“那……你找，我藏？”她提条件。
宛卿微笑着默许。
她用丝巾轻轻蒙起了宛卿的眼睛，然后灵机一动躲在树后。两人相隔咫尺。
宛卿蒙着眼睛，伸开双手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在心中偷偷地得意：宛卿要输了……
宛卿着急了，开始喊她：“小叶！小叶！你在哪里……”胡乱摸索着，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向了湖边。
她大惊失色，从树后出来，大声喊：“宛卿，我在这里！危险，你别再走了……我在这里！”
她用尽力气在喊，宛卿却似一句也听不见，一面向前走，一面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恐惧万分，想跑过去拦住她，谁知脚下竟像着了魔一般，怎么也跨不出一步！
一步又一步，宛卿已经走到了湖边……
“宛卿！”她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
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在冷空气里穿上衣服，顺便把被子给小英拉好。
老张已经送来了早饭。两碗稀粥放在窗格边，还冒着热气。
林叶把粥端进屋子里，然后去叫小英。她必须趁早饭还热的时候叫她起来吃，如果吃了凉的东西弄出肠胃的问题，对小英来说就更是雪上加霜。
“小英，小英……”喊了几声，还轻轻推了推，李英没有一点动静。
看着她白得出奇的脸色，联想到她一晚上异常安静的情形，林叶突地一阵心慌，一种可怕的冰冷从背后升起。难道……
再摸摸她凉透的双手，已经知道答案的林叶依然颤抖着手去检查她的呼吸和脉搏。
早已没有一点气息了。
小女孩合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被子里。也许她已经累了，被病痛折磨得累，被人们厌恶的表情折磨得累，她不想再睁开眼睛了。
这个不期待她到来的世界，在她默默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消磨完了她短暂却又格外漫长的生命。
“小英……小英……你不要吓姐姐呀……”林叶抓着那只细瘦冰凉的手腕，再也忍不住地失声哭泣。
“是不是姐姐不够好，没能照顾好你，你怪姐姐……”
她世上唯一的亲人，终于也和妈妈一样永远离去。她太没用了，所有在她身边的人都不会留恋她。
每次她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了，却还是要继续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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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一阵清醒一阵晕眩，等眼泪差不多流干了，老张找她来了。
老张来找她，是劝她去城里治病。“她呀，心脏救不了，早晚都要死，你就不一样啦……”他冷静分析着林叶和小英的不同，“你也知道，麻风能治，你去医院治去，啊……你看她也死了，你也不用管谁，后天就去，搭车去，啊？”
说着他掏出两百块钱，“喏，五十块是你那项链换的钱用剩下的……还有一百五，我存的。我住在这里，又不生病，留着也难花……就当给你发工资啦！”
林叶怔怔没动静。
“拿着拿着！”老张把钱硬塞她手里。塞完了，又说：“你不用忧，我没跟人说你得病了，我跟他们说你回城里住几个月，他们不知道的，后天你就搭车进城里，晓得不？”
“伯伯……”林叶快流干眼泪的眼睛又继续发红。
“嘿！哭什么哟？点点事，治了就好了……”老张又絮絮叨叨起来，“你还是在城里好……懂吗？最好在城里找个工，找个年轻人嫁了也行，留在这干什么哪……”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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