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劫》泗段锦

15、红绡帐暖

　　“凌大人，这条路走到头就是贵府皇城南道，在下等就送到这里了。”两个童子向凌远秋行了个礼，转身原路返回修罗宫。等他们的身影一消失，凌远秋就转向陈昭和辛逸：“你们的事办得如何？”

　　陈昭也转头去看辛逸。
　　“随我来。”辛逸左右手分抓着陈昭和凌远秋，施展轻功快步前行，两人被他拖着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然后径直上了二楼的客房。一推开房门陈昭就叫了起来：“师父。”

　　凌远秋抬头看去，只见客房的床上坐着个男人，衣衫破烂，满脸胡须邋遢，正在闭目运气。陈昭想走进去看他，却被辛逸伸手拦住了：“大哥正在运气疗伤，你不要去打搅他。”

　　正说着就见床上的人眉头微皱，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这下两人都被惊了，一起奔到床边去。

　　“师父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陈昭扶着他一脸关切地问。男人睁开眼来，看了看身旁的两人，缓缓摇了摇头笑道：“小昭丫头你还真跟着来了，真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啊。”

　　‘居然还笑得出来.’凌远秋无端地对这满脸颓废狼狈的男人生出几分敬意来，他看起来分明是受了很重的伤，笑起来却很精神，很有魄力。

　　“废话，我不来谁能救你。”陈昭翻了个白眼。“幸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是修罗王把你打成这样的吗？”

　　陈昭的师父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左护法司徒。”
　　“小昭你先走开，让我替大哥运气疗伤。”辛逸对陈昭说。男人却阻止他道：“不，我们先离开，这里离修罗宫太近，万一他们找来很我们就麻烦了。”

　　“那好吧，可我们现在去哪里，找丐帮分舵吗？”陈昭问。
　　“那里也不能去。”男人强撑着说道，“修罗宫的人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本帮设伏，我们若去了一定免不了一场厮杀，两位长老下落不明，本帮现在势弱，我不想让他们图受牵连。”
　　“那怎么办，不然我去雇辆马车来我们立刻离开洛阳。”
　　“那也不保险。”辛逸思索着道。

　　“几位若不介意，不如先到在下府上避一避吧。”凌远秋听他们寻不出良策，忍不住出声道，“我不是江湖中人，当不致于引起他们的注意。”

　　“诶，这是个好主意。”陈昭欣然点头，对男人道：“师父，这就是我经常同你说的那位世交好友凌孝麟。他现在朝中为官，今晚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顺利混进修罗宫中找到你的。”

　　“多谢，凌大人相救。”凌远秋发现自从自己出声后那男人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奇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
　　“举手之劳而已，侠士不必客气。”
　　“我们走吧，修罗宫的人恐怕已经追来了。”辛逸说着将扶着男人站起身来。事态紧急，凌远秋也无暇再琢磨，转身带着三人离开客栈往自己府上去。

　　凌府人少，因此还有几间空置的客房，凌远先斩后奏，先把三人安置好了才带着陈昭去向父母请安问候。凌家二老一直把陈昭当成未过门的儿媳妇看，自然很乐意留她在府上住些时日，至于她说的什么表兄表弟，虽然背地里有些疑虑，但看凌远秋帮衬着挽留的份上也没明说什么。

　　凌远秋不知道陈昭的师父到底伤得有多重，但看陈昭的紧张的样子应当不轻。
　　“需要替你师父请大夫看看吗？”
　　“师父受的是内伤，普通的大夫不管用，放心吧，辛大哥知道怎么做的。”

　　凌远秋照例去礼部办公，这两日公务渐渐繁忙，应酬也多起来，凌远秋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子夜时分。原以为家中人大概都睡了，走过东厢房时却见客房的窗户里还有微光透出。他一时多事，停下脚步观望了片刻，正要举手敲门，那门却自己开了。凌远秋抬起头，正同走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对方背对着光，看不真切面容，但一身鲜明的扮相凌远秋还记得，正是陈昭的师父。

　　“还没歇息吗？”凌远秋同他不熟，硬着头皮寒暄道。对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慢慢点头了点头：“凌大人这么晚才回来？”

　　“是，琐务缠身。”凌远秋笑了笑，“江大侠的伤好点了吗？”他听陈昭说过这位武林盟主叫江什么，虽然忘了名，幸好还记得姓。

　　“幸无大碍，还要多谢凌大人仗义相救。”江文宣对他抱了抱拳，凌远秋连忙道：“不必客气，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听小昭说你们都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在下甚是仰慕，如今不过略施援手罢了，不值一提。”

　　江文宣笑了笑，忽然道：“大人这样冒险救我，就不怕修罗王知道了拿你问罪吗？”
　　凌远秋还真的没想过这问题，虽然已经亲历过修罗宫一次，但他下意识里仍然觉得修罗王离自己甚是遥远，不足为虑：“这个我倒没想过，但国有国法，我身为朝廷命官，既无干犯法纪，他也不能奈我何。”

　　江文宣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些许赞赏之色来：“我在房中闷了一天，想到园中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就不叨扰大人休息了。相救之情，江某日后再谢。”

　　凌远秋看着江文宣大步走开消失在黑暗中，不禁觉得此人一时冷漠一时开怀，令人捉摸不透。

　　江文宣的复原速度比凌远秋预想的要快很多。他第三日从外归家时就见前庭花荫下坐了个人正在自斟自饮。初一看他还有些诧异，不知家里何时来了客人，直到对方开口打招呼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人是江文宣。

　　“江大侠怎么忽然变了个样，我险些认不出来了。”凌远秋走过去坐下，直白道。江文宣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下巴：“任谁长了那满脸的胡子都难免会被人当成江洋大盗，我收拾收拾，也好叫府上诸位安个心。”

　　凌远秋禁不住微笑，陈昭这师父收拾出来倒真是一表人材，眉目俊朗疏狂，且自有一种开阔豁达的气度，难怪陈昭一心要追随着他了。

　　“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小昭和辛少侠呢？”凌远秋问。
　　“辛逸出去办点事，小昭嘛，正陪着令堂大人说话。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在这里发闷了。”
　　“无妨，江大侠若是不嫌弃，就让在下陪你坐坐吧。”
　　江文宣看着凌远秋皱眉道：“ 凌大人，你这左一声右一声的大侠听得我浑身不自在啊，咱们年龄看起来也相差无几，你于我还有救命之恩，这样叫未免生疏了。”

　　江文宣这样一说，凌远秋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那，江兄？”
　　“也罢。来，凌老弟，我敬你一杯。”江文宣举起酒杯正与仰头痛饮，酒到嘴边却让凌远秋拦了下来：“江兄，你伤势未愈，不该喝酒。”

　　“你怎么跟小昭一样婆婆妈妈。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尝到过绍兴花雕的滋味了，再憋下去才真的会出事。”江文宣不顾他的阻拦仍旧畅饮。凌远秋有些无奈，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似乎他早已知道江文宣是这样的人，而他们又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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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见到修罗王了吗？他是否如传说中那样三头六臂？” 月上柳梢，淮安侯外出公干甫回京。凌远秋数日不见他，今日见了反而倍觉思念，眼珠微转着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人身蛇尾，一身的妖气。”

　　“是吗，那有没有把你的三魂七魄给勾出几道去？”百里苏勾住他的脖子问。凌远秋头一低从他臂下钻了出来，起身整理着衣衫道：“应当有吧，我一具凡俗之躯怎么抵挡得住妖魔作祟，你没发现我比之前呆怔了许多吗？”

　　“让我看看。”百里苏将他拉回床上按到，俯身嗅了嗅，“果然是妖气入体了。难怪这么伶牙俐齿起来。不过不用怕，我最擅长驱魔伏妖，来，把嘴张开凌大人，让本侯替你赶走那些妖魔鬼怪。”

　　凌远秋眼中带着笑意，紧闭着嘴摇了摇头。百里苏一口往他肩膀上咬下去，湿濡的舌头顺着肩膀往下滑，凌远秋忍不住了，一打一闹又给勾出满腹□□来。百里苏三两下将他才穿上的衣服又剥了下来，喘息着低语道：“这场法事怕要做很久，凌大人今夜留下来吧。”

　　凌远秋原本没有留宿的打算，但红绡帐内辗转了几番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倦极而眠，连身在何方都已不自知。

　　第二日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早叫醒我？”凌远秋睡至晌午才醒转过来，急急忙忙地梳洗穿戴着，心里暗叫糟糕。

　　“对不起凌大人。侯爷走的时候吩咐说不许惊扰大人休息，所以奴婢不敢冒然打扰。”负责侍候的丫环捧着玉盅站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算了，与你无关。”礼部今日有个内部议会，各级官员干事本来都该参加。但看现在的时辰，他就算赶过去也晚了。凌远秋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昨夜不经思索就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