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劫》泗段锦

25、对酒当歌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夏去秋来，朱雀大道上三不五时都有商铺酒楼改头换面，可是唯一不变的是这十里长街的繁华热闹，而且大有一日胜过一日的势头。今日秭归坊内又有新酒铺开张，不过店面不大，又在秭归坊深处，所以虽则是新开张，登门的人却寥寥无几。

　　“哎，小店新开张，专营各地特色美酒，请多多指教。”
　　“几位客人，本店内各种美酒一应俱全，请进来慢慢看慢慢选吧。”
　　陈昭在门口转悠着招揽了半天客人，但这地方离大街太远，客源实在太少，忙活了半天也没拉到几个人。好不容易拉到的几个客人进去一看，老板稳坐在柜台后看书看得正聚精会神，全没有一点要招呼的意思。

　　“老板，你这花雕多少钱一坛呐”客人问。老板从书卷上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懒懒地抛出个价来：“三十文。”
　　“诶，别家都只卖十文，你怎么贵了两倍？”客人较着劲儿问。老板看他一眼，笑了笑道：“因为我这就值这个价。”
　　客人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走人了。陈昭进来一看好不容易拉到的客人都让师父开罪光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抢过他的书，叉着腰气势凌厉地道：“师父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师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徒儿。”江文宣一本正经地说。
　　“不想做什么你一个好好地武林盟主跑来开什么酒铺？”
　　“武林盟主也要吃饭啊，你难道要师顶着武林盟主的头衔跑到各大门派去混吃混喝吗。”
　　“那也不用开到这个犄角旮旯里吧，你看历代武林盟主都是什么样的风云人物，就算做生意也要做那种大气派的买卖，你这样不是在给武林盟主的名号抹黑吗？”

　　“徒儿，为师除了是武林盟主还是什么？”江文宣反问。
　　“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
　　“那你觉得我一个乞丐头头去做那些日进斗金的大买卖合适吗？”
　　“这个。。。。”
　　“把书还给我吧，乖，为师正看到紧要处。”江文宣伸出手去。陈昭说不过他，不甘不愿地把书扔回去。江文宣正要接着往下读，耳旁又传来幽幽声响：“师父，你告诉我实话吧，咱们的总舵明明在江南，你却徘徊在京城不走，是不是为了暗中监视修罗宫？”

　　江文宣指瞟了陈昭一眼不说话，陈昭就明白自己大概是猜对了，赞许地点头道：“虽然修罗宫一直否认，但我也觉得程长老和朱长老的失踪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有客人来了，快去卖酒吧。”江文宣一掌推开她快要杵到自己脸上的脑袋，埋头继续看书。陈昭撇撇嘴：“哪有什么客人？”话刚落客人就走了进来，高冠广袖轻摇折扇，却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慕容公子！”陈昭脱口而出，还疑心自己认错了。

　　“陈姑娘，江盟主，数月不见，两位可好？”慕容秀臣微笑道。这下陈昭确定自己的眼睛不是被坊间那几缕斜照的阳光耀花了。头也不回地推了推江文宣道：“师父，慕容公子来了。”

　　慕容秀臣突然造访，江文宣也觉得意外。挑了挑眉道：“慕容公子不会是专程来给小店捧场的吧？”
　　“虽则是凑巧，不过赶上了也是缘分，江盟主不介意做个东道主吧？”慕容秀臣顺水推舟地说。江文宣笑了笑：“天下人都知我江文宣最爱的两样东西一是好酒二是好友，招待你自然没问题，只是要看你尽不尽兴了。”
　　“你这屋中的酒若值得一饮我便舍命又如何。”慕容秀臣面不改色地说。

　　夜已过二更，一轮月盘高挂空中，照着小小庭院中醉得一动不能动的两人。陈昭半夜看完大戏回来，路过后院时见此情景忍不住叹气，考虑到慕容秀臣是客人便先将他扶起来往屋里拖。一路还听得他断断续续的醉言醉语：““色，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甘露永春，好酒，好酒。”

　　“是，好酒，好酒。”陈昭一边费力地推开门一边敷衍着他，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了又忙着转头去拖自家师父，心想着幸好辛逸不在，那位喝完酒以后连碰都碰不得，谁敢在他睡着或喝醉后碰他都免不了被刀剑招呼，天王老子都不例外。

　　第二日，陈昭陪凌夫人参加完白马寺的法会回来，路过庭院时停顿了片刻，然后从屋里扯了两条被子来一人一条盖上，自己回屋休息。

　　第三日，陈昭半夜睡醒了去上茅房，回来时被屋顶上突然滚落的酒瓶子吓了一跳，抬头仰望了片刻后决定回屋继续睡觉。

　　第四日中午江文宣醒来后发现自己的酒铺忽然成了间空铺子，不明所以地转回后院问陈昭：“小昭，铺子里的酒呢？”
　　“卖了。”陈昭慢慢挽着剑花说。
　　“卖了，卖给谁了？”
　　“荥阳楼的王掌柜，一文钱一坛，他刚让人全运走了。”
　　“什么！一文钱一坛，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弄来这些酒？”江文宣几乎要暴跳了。陈昭停下动作，露出个灿烂的笑脸：“知道啊，我也费了好大得劲才把它们全卖出去。”

　　江文宣彻底无语了，认真思考着该不该把这徒弟逐出师门。正逢慕容秀臣也从屋中醒了过来，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后揉揉额头道：“小昭姑娘卖得正好，反正你我再拼下去也未必分得出输赢，而且你马上要出远门，也没空再守着这铺子。”

　　“我为什么要出远门？”江文宣问。
　　“因为这个。”慕容秀臣从怀里掏出样东西递到江文宣手上。江文宣低头一看，却是枚发黑的指环，这指环比普通戒指宽两三倍。他拿近眼前仔细看了看，戒面有些凹凸的花鸟刻纹，内里刻了一行篆体小字：传神功，保太平。
　　“这是丐帮传功长老的信物。”江文宣变了脸色，“你从何处得来的这枚戒指？”
　　“山东济南。”慕容秀臣说，“上月应济南大名府杨将军之邀前去为他贺寿，没想到杨将军却在生辰当晚离奇死亡，这枚戒指是在他身边找到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说？”陈昭问，丐帮两位传功长老数月来杳无音信，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如今随身信物却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大名府中，而慕容秀臣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揣了三天才说出来。
　　“我本来是专程来告诉江兄这个消息的，但是他既然要同我拼酒自然要先拼了再说。”
　　“。。。。。。”陈昭无语地看着慕容秀臣，开始怀疑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小昭，收拾东西，我们今日便出发去济南。”江文宣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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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中秋将至，济南城中的乞丐们对此佳节都很是翘首期盼，因为以往每年中秋杨将军都会对外派送粥点，接济穷人和乞丐。但今年中秋前半个月杨将军却突然猝死，大名府如今白布垂堂一派凄凉之感，大家都料想着今年的派粥大会是不会有了。不过也有几个不死心的，中秋日一大早就在大名府附近徘徊不去，到中午时分派粥大会没盼来，却见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从远处驶来，堪堪在府前停了下来。

　　“江兄，这里便是大名府了。”慕容秀臣说着便率先下了马车，江文宣和陈昭紧跟着下来，一边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府第。大名府历史由来已久，历任山东守备军统领皆居于此地，青瓦高墙看着虽然有些显旧了，但也别有一番气派透出。

　　慕容秀臣上前敲了门，趁大门没开的当口江文宣朝拐角处的小叫花子招了招手。小叫花子端着个破碗殷勤地跑上来:“这位爷，叫俺干啥？”

　　“你叫什么名字？”江文宣问。
　　“小七。”
　　“哦，小七，你们分舵地址在哪里？”
　　小七瞟了他一眼，把缺了口的破碗往前一伸：“这是本帮机密，不可随便向外人透露。
　　“你这小滑头”江文宣扔几枚铜钱进去，“去告诉你们张舵主，江文宣要见他。”

　　小七拿把铜板揣兜里，跑远了才转头喊道：“省省吧你，就这点钱儿还不够小爷的跑路费呢，还想见我们张舵主。”

　　江文宣无端端地被个小叫花子戏弄了，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捉住这小滑头教训一番，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个年过头发花白的老头，头刚探出来目光就落在了慕容秀臣身上“慕容公子你总算到了，这两位想必就是江盟主和小昭姑娘了吧，几位快快请进，三爷和夫人们都在里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