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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多情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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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随那老头走进府中,刚踏入中庭便听得“嗖”地一声,江文宣刚抬头就见一杆长枪自大堂中飞了出来,来势凌厉彪悍,却是直冲自己的面门而来。他眉头微动,整个人已腾空飞起,双脚正落在那枪上,又借力使力将之踢了回去。
堂内扔枪之人这才现身,一双铁手稳稳接住自己的兵器,指了指江文宣大笑道:“哈哈,江老弟,许久不见你的功力又有精进了。”
“那也比不得杨老哥你宝刀未老,险些就要将小弟身上扎个窟窿了。”江文宣说着大步走上前去,同那握枪的中年人用力抱了抱。
“原来杨二爷同江盟主是旧识。”慕容秀臣摇着扇子道。
“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那杨二爷拍了拍江文宣笑道,“这臭小子还在做乞丐的时候就为了个歌姬跟我死缠烂打,后来咱们又在华山撞上了,更是闹得不可开交,直斗了一天一夜才停手。”
“嗯。”慕容秀臣点点头,“在下也同他拼了三天三夜的酒。”
“可见我这老弟骨子里就是个不顾死活的亡命之徒,却怎么当起了武林盟主?”
“此事一言难尽。”江文宣转过话头,“杨老哥,我们这次是专为杨将军的事而来,还望你节哀,同小弟一起早日查出真相来。”
杨二爷闻言脸色也变得有些沉缓,叹了口气道:“那是自然的,知道你要来我和几位一早便在堂中等着了,随我进去说话吧。”
堂中坐了几个着缁衣披孝麻的妇人和孩子,见客人进来都纷纷站起身来。杨二爷一一为双方介绍过。江文宣方知这四位妇人都是杨将军的遗孀,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乃是将军的遗孤。
“先夫一生行善积德,做人行事皆秉持忠孝仁义,却不想无端竟遭此横祸,当真是造化弄人。”大夫人刘氏慢慢说道,虽强打精神,神情仍不免有几分哀戚憔悴。其他几位亦是一脸肃然,满面哀愁。江文宣不好给几位寡妇雪上添霜,好言宽慰了几句后转头向杨二爷问道:“杨老哥,将军遇害那一晚你可在场吗?”
“我自然在,专门赶回来给大哥贺寿的,没想到,哎。”杨二爷说到此事也是又无奈有悲愤。
“那你可还记得将军大约是几时遇害的?”
“大约是将近丑时,大哥喝得多了点因此早些回房睡了,我招待着客人们散了后正准备回房休息,走到后院回廊上就听到从我大哥房中传来的惨叫声,我立时便奔了过去,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我闯进房时行凶之人已经从窗户逃走了。我跟着追出去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只在我大哥的床边找到一枚指环,相信慕容公子已经交给你了。”
江文宣将那枚指环拿了出来:“这的确是我丐帮传功长老的信物,但程冲和朱阳两位长老早于数月前就已无故失踪了,这几月来我丐帮十万弟子翻遍了大江南北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所以我才托慕容公子将这指环交给你。”杨二爷说,“江老弟,此事蹊跷得紧,我大哥的内功修为远胜于我,便是那日多喝了些酒也绝不可能叫人在一招之间就毙了命的。”
江文宣点点头,杨将军是武状元出身,后来驻守边疆多年,令强悍的突厥人闻风丧胆,素有杨百万之称,言他一人之力可挡敌军百万,以程朱两位长老的内力修为是绝不可能在一掌之间就将他打死的。他蹙眉思忖片刻,又问道:“那晚杨将军身旁可有别人?”
“师父你别傻了,就算有也是死人了。”陈昭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找到能插嘴的机会了,正洋洋得意着,杨二爷一句话又叫她乖乖沉默下去了。
“有的。”杨二爷咳了一声说。
“可是几位夫人中的一位吗?”江文宣看向那几位夫人,只见她们都不应答,脸色越发难看了。
“要是我们就好了。“终于,一直绷着脸的三夫人忍不住开了口,眉目间透出些蕴怒嘲讽之色来,“总不至于叫老爷使得这样不明不白。只有那些没心没肺的下三流女人才会任人死在身边还能埋头大睡。”
“要不然怎么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呢。”二夫人冷笑着补充一句。
“老爷还说什么要把她娶进门来,亏得没成,不然才叫家无宁日了。”四夫人搂着三岁大的儿子幽幽地说。
江文宣和慕容秀臣对望一眼,算是明白杨将军怎么好好的四房夫人不要却搂着个妓女睡觉了。面对这一屋打翻了醋坛子的女人,江文宣决定暂时保持沉默。待到用过晚饭几位夫人都各自散去后才他才拉过杨二爷仔细打听那夜跟杨将军睡在一起的女人。
“那女人叫岑三娘,是月悠坊的舞姬,我大哥同她来往有段日子了,过生辰那晚她也来献舞贺寿,我大哥原有意娶她进门做第五房,所以那晚便将她留了下来。事后我仔细查过,那女人只是个普通的舞姬,身份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杨二爷说。
江文宣点点头,转头看向慕容秀臣:“慕容公子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会一会这位岑三娘。”慕容秀臣思忖着说,此话正合江文宣的心意,两人当即出门往月悠坊行去。
月悠坊不是济南城最大的勾栏,却是最雅致的一间,正正坐落在大明湖畔,临湖对月,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色的风情。通常这样的地方不仅价钱不便宜,而且还很挑客人。所以这里来的客人通常都非富即贵,而且大多都是熟客。
慕容秀臣走进来时楼上楼下的姑娘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月悠坊的客人里固然有不少达官显贵,但这样金相玉质俊美无匹的却真是个稀罕物,连老板薛夫人也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快步下楼迎了上去:“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这边坐。”
“多谢。”慕容秀臣随她落座,薛夫人一边着人奉茶一边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月悠坊吧,不知怎么称呼?”
“呃,在下姓江,草名文宣。”慕容秀臣想了想说。
“原来是江公子啊,真是失敬失敬。老身姓薛,你可以叫我薛老板,或者薛夫人。”慕容秀臣点点头,薛夫人见他但笑不语,又继续道:“我这坊中虽不敢说都是人间绝色,但姑娘们也还算上得台面,不知道江公子却喜欢什么样的?”
“薛老板,我想见一见岑三娘。”慕容秀臣说。
“岑三娘?”薛老板愕然,她原想着这样俊俏的公子哥儿怎么也得捧出坊中最红牌的姑娘来招待方不显寒碜,却没想对方指名道姓却点了个每况愈下的过气舞姬。“好的好的,三娘她正闲着,公子你稍后片刻,老身这就去安排。”
岑三娘比薛老板还要愕然,莫说是她现在已经开始过气了,便是自己风头最盛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么俊美优雅的郎官。她看着眼前的人愣了片刻,然后在诸多姐妹的艳羡中把客人请进了房。她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但言行举止间自有一番妩媚风韵。跳起舞来腰肢尤其柔软灵动,叫人很想搂上一搂。慕容秀臣撑着头看她跳了一曲,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三娘,来这里。”
岑三娘自然听话地坐过去,柔情万分地斟满了酒杯,亲手捧起来递到客人嘴边:“公子,请。”
慕容秀臣折扇轻抬,将那酒杯推到岑三娘自己面前。岑三娘微微一笑,干脆地举杯饮下。才一杯她就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公子自何处来?”她看着他,轻声呢喃地问。
“你猜。”
“京城?”
慕容秀臣摇头,将空了的酒杯又斟满。岑三娘认罚,喝完一杯再猜:“扬州?”
“苏州。”
“苏州是好地方啊。”岑三娘幽幽感叹,柔情万千中犹带着几分唏嘘,“我年轻时在苏州住过一段时日,一转眼就像上辈子的事了。”
“你是从别处迁来的,看着可不像。”慕容秀臣继续给她斟酒。岑三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叹了口气道:“我是在扬州出生的,出娘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好赌,十二岁就把我卖到花船里偿赌债。后来我去了苏州,再后来辗转来了济南,再没见过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你舞跳得这么好,又如此善解人意,怎么没从良呢?”慕容秀臣掠了掠她鬓前发丝说。
“从良,呵呵,也要遇得着良人才行啊。公子,三娘在风月场中打滚了这许多年,早看清了世间男子的秉性,非是我贪恋风尘,实在是无人可相托。”
“大名府的杨将军素有英名,连他也不可托吗?”
“他,他倒是说过要娶我,可惜运气不好,累着我也背上克夫的名声,哎。。”岑三娘一腔惆怅心事未述尽人已先醉入梦乡了。慕容秀臣没想到她酒量这样差,连唤了几声都不再见回答。他凝视了趴在桌上不醒人事的女人片刻,忽然抬掌,蕴满力道往岑三娘的天灵穴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