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劫》泗段锦

28、仙乐飘飘

　　岑三娘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她有些纳闷自己昨夜是不是做了个春秋大梦。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天，没想到了晚上薛老板又来敲门，说是一位江公子想见她。岑三娘郁结了一天的愁绪都一扫而空，急急忙忙把自己收拾好了坐在房中等着，没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她自过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却不是昨晚那位江公子。

　　“公子请进来坐吧。”岑三娘有些失望，但这位江公子身上也自有一份吸引人的男子气概，因此行动上并无分毫怠慢。

　　“岑姑娘，在下今日来此其实是有事想问。”江文宣吸取了慕容秀臣前一夜的教训，决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岑三娘看了他一眼：“公子是想问杨将军被杀那夜的事吗？”

　　“正是。”江文宣有点意外，“姑娘怎么知道我是为此事而来？”

　　岑三娘露出抹自嘲的笑意：“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除了杨家的人和官府的捕快外就再没人来找过我，我一介风尘女子，同公子你又素未谋过面，你既然说有事，想必也只能是跟那件事有关了。”

　　“不错，在下的确是为此而来。”江文宣点头道，“杨将军突遭横祸，三娘你也必定不好过。不知你介不介意将那夜你所知道的事再告知一遍，以便在下能够尽快找到真凶以谢将军的英灵？”

　　“那夜的事，说实话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岑三娘饮干了面前杯中的酒，神情有些恍惚，“我只记得将军那夜喝了不少酒，我因为跳了一夜的舞也很是疲累，所以伺候他睡下后自己也睡过去了，之后我大概是睡得太沉了，对发生的事全无知觉，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们都不信，但这的确是事实，后来还是杨二爷将我叫醒过来的。”

　　“你在睡梦中一点被任何声音吵醒吗？”江文宣觉得奇怪，当时杨二爷在走廊上都听到了杨将军自屋中传出的惨叫声，睡在他身边的人竟会毫无知觉，“亦或是你根本不是睡着，而是中了迷香或被人点中穴道晕过去了？”

　　“我不知道。”岑三娘扶着额头，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红，大概是酒喝得太急。“那夜发生的一切我都反复回想过很多遍，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对不起江公子，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三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得太多不舒服？”江文宣看她脸色发红，额上也开始出汗，怕是突然病了，便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不摸还好，一摸才发现岑三娘肌肤之下简直像是烧起来了。

　　“热死了。”岑三娘拉过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还是不够似的将外衫脱了下来。江文宣皱了皱眉，拿过她刚喝的酒杯闻了闻，顿时明白过来，她刚才喝的哪是酒，分明是烈性春药。如今药性发了，岑三娘整个人都不能自已起来，蛇一样缠到江文宣身上口里发出幽幽呻吟。

　　这事若在平时也就算了，但一来江文宣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欢，二则他明知屋中梁上还有个人正看着这一幕，因此难免觉得尴尬，一边同岑三娘纠缠着一边对梁上观望的人道：“慕容公子，这不会是你的杰作吧？”

　　慕容秀臣轻轻落到屋中，摇着扇子笑吟吟地道：“江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刚才开门前我见三娘往你那酒杯里放了点什么东西，我怕她是要害你，因此好心将酒杯换了换，倒没想到原来只是催情的药物，抱歉抱歉。”

　　“这么说我还应该多谢你了。”
　　“不必，不过难得美人这样主动，江兄你就不要如此不解风情了，小弟先行告辞，江兄还请慢慢享受。”慕容秀臣好像还很照顾他，话一说完就很识相地从窗口离去。
　　“这小子。”江文宣忍不住叹气，这人看着温文尔雅，但实在是一点都得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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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秀臣离了月悠坊后随便找了处酒楼坐着慢慢消遣，正自无聊间，忽听得对面有曲乐之声传来。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竟辨不出这是何种乐器奏出的妙乐，于是招了伙计过来询问。

　　“公子您这样问可见是个懂行的，这的乐声的确不是出自中土乐器，对面那家初音馆新开不久，里面住的是一只东瀛乐班，因此用的乐器和奏的曲乐都与我们平素听的不同。公子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妨进去看看，初音馆每天这个时辰都有表演。”

　　初音馆里客人不多，只稀稀落落坐了几席。慕容秀臣走进去时所有人都在凝神听着音乐，似乎没人注意到有客人进门。他找了个合心的位置坐下，目光从在座的客人中间扫过，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去岁元宵乐圣楚流云在长安潇湘馆中弹奏新曲武陵源，席间观众得闻琴曲皆如痴如醉浑然忘我，即便是如此，慕容秀臣走进潇湘馆时还是有不少人分神朝他看来。

　　今日他进来时不但没有人看他，听客们似乎连有人进来也未察觉。慕容秀臣眼中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异邦之乐竟当真有这么妙吗？

　　一座宽大的屏风将乐班和客人隔离开来，客人们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屏风是无一物的素白，一道婀娜的身影投映其上。这身影的主人必定是个美人，她随着曲乐起舞，虽只是个剪影，一静一动之间却已勾起人无闲遐思。

　　“他们弹的是什么曲子？”侍女迈着优雅的步伐送上刚煮好的龙井，慕容秀臣顺口问道。
　　“仙踪。”侍女微笑道。
　　“何解？”
　　“世外有仙境，痴人苦寻踪。”
　　“无怪乎我听着觉得一片空幻。”慕容秀臣说着，折扇指了指那屏风上的身影，“我能见见那位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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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昭因为前夜醉酒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醒来后转了一圈没找到江文宣和慕容秀臣，倒是遇到了前来登门拜访的赫连小薏。

　　“杨二爷，小薏此次为我父亲而来。”赫连小薏说，“他自上月下山来为杨将军贺寿之后便没回去过，如今已快一个月没有消息了。”
　　“赫连掌门也失踪了?”陈昭原本以为她是为了情郎专门奔下山来的，没想到却是丢了父亲。“那可真蹊跷了，我们丐帮的两位长老也失踪多日，这其间不会是有什么关联吧？”

　　这只是陈昭的猜测，赫连小薏不明了，杨二爷也不敢断言。杨将军忽然去世，府中一切事务都仰赖杨二爷去处理，因此他也无暇多陪客，只请陈昭陪着赫连小薏，等江文宣和慕容秀臣回来再行计议。

　　两人出去转了一圈，到晚间回府正撞上江文宣回来，赫连小薏把父亲失踪的事如实相告，希望这武林盟主能帮忙查出个究竟来。江文宣听后陷入沉思，半晌后抬起头来，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慕容公子呢？”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杨二爷说你们出去查线索了。”陈昭说。
　　“我们是一起出的门，但一个时辰前他先离开了月悠坊，你们没见他回来吗？”
　　陈昭摇了摇头，一边偷眼去瞄赫连小薏，赫连小薏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此刻更是难看。只恨不能立刻找到慕容秀臣好一剑把他给刺个对穿。几人各怀心思等了慕容秀臣大半夜，可是直到二更锣响也还不见他的身影。

　　“他不会又回月悠坊去了吧?”赫连小薏等得满心纠结，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陈昭看了自己师父一眼，“不然，我们去看看？”

　　三人又回了月悠坊一趟，慕容秀臣并不在那里，不止不在月悠坊，找遍了济南大大小小的角落都不见他的人影，慕容秀臣也失踪了。

　　“这济南城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找了三天都毫无音讯后陈昭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或许他已经不在济南了。”赫连小薏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像一阵风一样抓不住痕迹。”

　　江文宣什么都没说，张卓刚派人来传消息，说三天前的晚上悦来酒楼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进去喝过酒，后来有人看着他进了酒楼对面的乐馆，他打算去那间乐馆看一看，但不打算让陈昭和赫连小薏知道。

　　初音馆每天这个时辰都有奏乐和表演，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观赏。门口站着位娇小玲珑的少女，负责向每位进去的客人收银五两。江文宣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有才有貌，但就是没有钱，有钱又怎么会去做乞丐头头。他抱着手在门口徘徊了几圈，门口的少女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江文宣只好放弃了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打算。

　　幸好初音馆跟所有房子一样有房顶有房梁还有窗户，江文宣从房后翻上屋顶然后再趁人不注意钻进了屋中。馆中客人寥寥可数，一座屏风将乐班和客人分隔开来，屏风上有个影子在舞动，似乎后面有人在随乐起舞，江文宣坐在房梁上看并不真切，但猜想那舞姿想必很美，客人们都看得很专注，生怕错过了她的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