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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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第一夜风平浪静，凌远秋在一阵海鸟的叫声中醒来，心中不甚愉快，盘旋在船四周的不知是什么鸟，叫声如同幼儿的哭泣声。他再睡不着，起床收拾好自己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时间尚早，甲板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值夜的船工和舵师在百无聊赖地守在外面。凌远秋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老头吸引过去，他满头乱蓬蓬的头发已有些花白，一脸风霜显露着半生坎坷的经历，此刻正专注地抽着杆旱烟。凌远秋注意到他身旁放着跟发黑的拐杖，拐杖旁还有个笼子，一只乌鸦站在笼子上，警戒地东张西望，偶尔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唤。凌远秋见过人养鸟，可从没见过人养乌鸦，毕竟这种周身通黑的鸟是不祥的代表。
“你是船工？”凌远秋走过去问。
“舵师。”老头吐出满嘴烟，面无表情地道。凌远秋有些吃惊，这艘船看着如此气派，却雇了这样一个古怪落魄的老头来做舵师：“你到过瀛洲岛吗？”他问。
“很多年前听过。”老头欲言又止。
“你既然从去过，又怎么能带我们找到那里？”凌远秋忍不住生疑。老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到了这变幻莫测的海上，人能做得又有多少，能不能平安找到你们想去的地方只能听从冥冥中的神灵安排。”他说完就起身走开了，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拄着拐杖往船工住的下层船舱走去。
凌远秋吹够了海风，准备回房用早饭，有人先他一步打开船舱的门走了出来，他低头看去，却是修罗宫的其中一个少年。那少年看了他半晌，慢慢开口道：“我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凌远秋点头,“我得了失魂症。”
“那你也不记得我了。”
“你真的是我带回修罗宫的吗？”
“你带我回去，还说要让我成为最厉害的剑客。”少年说。
“我教不了你了。”凌远秋叹气，“我已经忘了该怎么用剑。”
少年手上的剑弹鞘而出，剑锋直直地指着凌远秋的咽喉，少年握剑的手坚定得如同他的眼神：“那你好好看着。”他说完便出剑，毫不犹豫地展示自己的剑法。凌远秋静静看着，仿佛从这少年矫若游龙的身姿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凌远秋问。
“谢尘蕴！”少年回答说。
“谢尘蕴，就算我不再教你你将来也会成为最厉害的剑客。”凌远秋说。他看不懂剑招的高低，却能感觉到他出剑时的气势和眼神。
“你看着吧。”少年收回剑淡淡地说，说完便往船的另一头走去。凌远秋转回头，发现百里苏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若他到十八岁时能有他母亲的一半厉害，我便把修罗王之位传给他。”百里苏说。
“那你呢？”凌远秋问。“准备去做什么。”
“我想带着你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隐居渡日，每天一起起床，看书，用膳，散步，下棋，赏花，弹琴，聊天，休息，到哪里都不分开。”百里苏看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眸里竟似有一抹隐忍的叹息，“我还会给你画像，每天一副，把你从年轻到老的样子都画下来。”
凌远秋凝视他半晌，忍不住露出抹嘲讽的笑容，即使在他们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也未敢有过这样的奢想，如今他们形同陌路，百里苏却能轻而易举地讲出这样的话，除了自嘲和冷笑，他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
船舱内忽然有打斗声传来，百里苏皱了皱眉，把凌远秋拉到一旁。他们刚走开，舱内的打斗就移了出来。凌远秋定睛看去，正相持不下的却是昨日随江文宣来的辛逸和修罗宫玄武堂堂主宋濂。
“他们这是做什么？”凌远秋不明白为什么这船上所有的人之间好像都有仇一样，一刻也不得太平。“为什么我一定要每天面对这些。”他无奈地问。
“因为你身在江湖。”百里苏在他耳边回答说，“你和我都没有选择，他们也没有。”
“辛逸，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手？”刀剑猛烈交击，宋濂趁着双方都相持不下的当口气急败坏地问。
“等亲手斩下你这叛徒的头颅之后。”辛逸的声音清冽而决绝，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两人的打斗显然惊动了不少人，最先出来的是江文宣和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腰畔也佩着剑，见了眼前的情景一言不发就出剑将激斗中的两人分开来。
“师叔，你让开。”辛逸冷声说。
“你总算还知道我是你师叔，来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华山派惊虹剑莫千风挡在他面前说。
“我只答应过不与修罗宫起冲突，没说过不替本剿除叛徒。”辛逸倔强地道。
“混账，不尊师令还强词夺理，好，你先打赢了我再说。”莫千风沉下脸道。辛逸再倔强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同自家师叔动手，只好瞪了宋濂一眼转身走开。等他走后莫千风才转身对百里苏拱了拱手道：“弟子年轻不懂事，阁下不要见怪。”
“莫先生不必客气。”百里苏淡淡地道，“辛少侠快意恩仇，不愧为少年英雄。不过大家如今既然踏上了同一条船，自当以大事为重，这些私人恩怨不妨留待日后再算。”
“在下也有此意，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瀛洲岛，救出被困的武林同道，至于你我两派的恩怨，相信等这位梅左使想起以前的事之后自会有定论。”莫千风说着看了凌远秋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凌远秋心里一阵发凉，淡淡地道：“莫大侠说得是，若真是我做下的，日后各位债主只管来要债就是，纵是刀剑加身在下也绝不会抵赖。”
“不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阁下有此觉悟也算可敬。”莫千风不冷不热地说。凌远秋忍不住讪笑一声：“诸位既然不是想现在要在下的命那就恕不奉陪了。”他说完转身回了房，整日都没再出来过。
傍晚时分凌远秋看完了一卷书，便想趁着众人都在用晚饭的当口出去透透气，此刻暮色四起，甲板上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凌远秋慢慢走到船头，昏暗中忽然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响起翅膀的拍动声，一个黑影自眼前飞过，他凝目看去，觉得那似乎是跛足舵师的乌鸦，环顾左右，舵师却不在附近。站了没多久黑暗中又传来一声尖叫，凌远秋愣了愣，这次响起的似乎是人声，而且是自客舱中传来。他连忙走回舱中，却见走廊左右房中的门都开着，不少人正往另一头走去。他跟着众人走过去，正纳闷出了什么事，却见一个船娘哭叫着从前面的一间房中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杨二爷拉住那女人问道。
“死，死人了。”船娘脸色苍白，颤抖着语声说。诸人闻言都变了脸色，立刻奔进那间客房中，只见无相禅师手持佛珠，正站在房间中央，他看起来依旧如同超凡脱尘的菩萨，只是那一向素洁的月白僧袍上却沾了些刺眼的血迹。而在他的脚边，惊虹剑莫千风直直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师叔！”辛逸奔过去将莫千风抱起来，探道他鼻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师叔走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有人都呆住了。
“无相大师，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江文宣首先恢复过来，看向无相道。无相摇了摇头，叹气道：“阿弥陀佛，贫僧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进莫大侠房间时没见到其他人吗？”
无相还是摇头：“贫僧进来时莫施主正躺在地上，双手紧按着喉咙，贫僧想要将他扶起来施行救治，无奈为时已晚，莫施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告诉贫僧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江文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升起，忍不住蹙紧了眉。慕容秀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如先看看莫大侠的伤口。”
莫千风的伤口在颈上，咽喉的位置被交错切开两道深深的口子，既像刀伤又像剑上，看来狰狞吓人，除此之外全身再无一点伤痕和异常。
“师叔还未同人交手就已叫人划破了喉咙，世上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身手？”辛逸失魂落魄地道。
“这船上至少就有一个。”杨歌淡淡地道。诸人自然都明白他指的是谁，从知道莫千风遇害到现在，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没出现，而但凡见识过他身手的人都决不会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司徒羽闻言不禁冷笑一声：“怕是要让各位失望了了，一个时辰前起主上就在打坐练功，只怕现在都还没结束。”
“谁知道他是真的在练功还是故意掩人耳目。”杨歌不急不慢地驳道。
“他的确是在静息修炼。”凌远秋忍不住说，“他练功时我一直在外间，紫衣卫也一直在旁边护法。”
杨歌不说话了，司徒羽却接着道：“莫先生也有可能是全无防备才突遭了毒手。谁都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同道中人有多喜欢互相算计残杀。”
“两位这样互相猜忌下去并无益处，不如去分头去搜一搜这船上是不是还有可疑的人。”江文宣打断两人的争论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一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