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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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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我真的很忙碌,忙碌着毕业,忙碌着工作,我还是很幸运,毕业就继续工作,就在学校的附属医院里,更幸运的是,我老板就是科室主任,所以我毕了业就当上了住院总。
住院总的日子就不那么幸运了,以前我当住院医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想当住院总,觉得当了就没那么受欺压了,结果当了老总,又觉得自己贱死了,干嘛这么肖想这个累死人不偿命的工作?
于是我在手术、会诊、查房、值班等等外加一大摊子的行政事务中挣扎着,谨记着老板的教诲:“小薛啊,早点当了住院总以后升主治也快,总比你到时候要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再当强,坚持啊,坚持就是胜利!”
我老板对我很好,大概是我跟她女儿差不多大,也因为我刚健的很,女孩子当外科医生的本来就少,像我这种体力好头脑也还将就又十分耐操的更是少,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搞得跟个铁人一样,但是一来我从小少病少灾,军训的时候20个女生倒了8个都没我什么事,二来我真的没啥可以分心的,没有男朋友,老爸老妈又开明,支持我工作,坚决做好我的大后勤……
所以,罗嗦了很多,结论就是,2003年我再也没见过尹天赐,包括办理相关营业执照的所有流程都是我爸去的。对了,我爸回来就说,小伙子挺不错的,挺能干的,人也挺好的,觉得挺有修养,还是咱丫头好,眼光行,比我眼光好哪去了!我妈瞪了他一眼,那可不么,要是你眼光行,能让咱闺女这么累,咱们俩都快把咱们闺女累死了!
当时我正难得有一天休息,美滋滋的在吃我妈做的大餐,听着我妈嘟囔,把一口饭没包住全喷了,我爸我妈吓着了,以为我怎么找了,估计本来我爸要跟我妈呛呛来着,都被我给吓没了,两人对着我一通胡撸,连着问怎么了?
我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您老俩累不着我,要累死也是被医院累死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妈看我没事,胡撸改成拍脑袋了。
“还童言呐?您见过26岁的童吗?”我笑我妈迷信,其实我想我也挺迷信的,估计随她。
“你也知道26啦?”老妈声调扬起,完了,我自找,干嘛给她起这个头啊,“医院里人那么多,就没个看上的?”
“妈,我天天累的看见床比看见您都快要亲了,哪有精力看男人?再说了,您说我这天天忙的灰头土脸的,每天都累得披头散发的,然后再穿一白大褂,怎么看怎么都像鬼,谁要?”我饭也顾不上吃了,得赶紧把老太太哄住,不然我今天休假就会被她成功的毁了。
“那你捯饬捯饬啊!”我妈嘟囔,老太太一脸埋怨的样子可好玩了,“你五官长得好,随你爸,收拾收拾多好?”
“亲娘诶,您看我还有时间收拾吗?您看这黑眼圈,还有这皮肤干的,我也不想啊,关键是现在觉不够睡,怎么收拾都白搭!”
“就是太辛苦了……”俺老娘很快就从刚刚的状态转换成了心疼我的状态,“什么时候能好点呀?”
“当过了老总可能就好点了……”反正惯例是这样的。
“行了,别说了,快吃吧,吃了补觉去,起来妈妈给你做个面膜啊!”
“哎!”我高兴的应声,我可爱的妈妈!
很快,转眼间,2003年就过了,我浑浑噩噩的到了2004年,眼看着一年的老总就要到进入倒计时了,我即使再累,也都能笑出来。三月底的时候,我爸我妈被我撵出去旅游了,俺爸俺妈生俺生的晚,早就退休了,03年为了我当老总哪都没敢去,怕我照顾不好自己,眼看快到期了,我让他们去了江西婺源,那个时候婺源花开,肯定很美,而我,没那么低能,顶多是在医院基本都穿手术服,偶尔有自己的衣服全部送洗,内衣物除外,全部吃工作餐,休假除外,因为那一天我可以睡一天,饭吃不吃都无所谓。
四月底的时候,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当时我正在得空补觉,电话响起,我也没有看,以为是哪个科室又叫会诊什么的,就“喂”了一声,因为睡着,声音有点含糊。
“喂?”那边有些停顿,我当时脑子里不清不楚的想,最好不要是打错了电话,不然我真的要骂娘了,“您好,是薛小姐吗?”
“啊?嗯!”被薛医生、小薛、薛总喊惯了,突然冒出来各薛小姐让我有些不适应。
“呃,我是尹天赐……”电话里的礼貌的语调让我突然间意识到他是谁,“我……”
“我知道,有事吗?”我从床上坐起,第一次觉得起床也没多难啊。
“我该交给你房租了,但你没回我短信,所以我……”
“呃……”我拿开听筒,看到荧幕上小小的信封,“对不起啊,我刚才在睡觉,没看到……”
“啊,这样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高兴了些,“我对不起才是,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事的……”反正我已经被训练的随时倒头就能睡,只是他的高兴以及他的小心翼翼还是让我感觉到有些温暖,“我看一下我哪天休假,我去拿就是了……大后天正好我休息,好吗?”
“好,可以的,你……”他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
“我听薛叔叔说你很忙,要不我把钱送到你单位或者薛叔叔那?”
“呵呵,不用!”有人关心真好,“我爸我妈出去旅游了,我过去很方便,但不要指望我太早,我大概查了房才能下班,十点多最起码……”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他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我本来想问,但是有人在敲我值班室的门,我也只能匆匆跟他说了再见。
约好取房租的那天,我又被老板笑骂了一句“梅花”,原因无他,前一天白天我做了八小时手术,晚上一个晚上的急诊手术,光手都刷了三次,反正人也都快散架了,手术室的巡回护士都心疼我了,说:“要不叫你们二线吧,都一晚上了,撑得住不?”
“还行,景老大有点感冒,让他睡吧,我能搞定!”我快速的缝合、打结,这是一个跟人打架的小伙子,被人捅了一刀,大网膜都从胸壁脱出来了,缝好了膈肌,我在旁边一助的背上蹭了蹭我额头上的汗,糟了,可能快低血糖了,对了,我有这个毛病,大概是胰岛功能不太好,反正胰高血糖素总是不能很好的起作用,所以我身上随时揣着巧克力,我大叫巡回护士,“刘妈,快,包手,我站不住了……”
她赶快把我手包上,然后跟着我走出手术室,就赶快从我裤子兜里翻出巧克力扯开喂进我嘴里:“哎呦,向阳啊,慢点吃……”
“嗯嗯……”那哪能慢啊,再慢都快有濒死感了,冷汗都出来了,我大力咀嚼,“行了,缓过来了……”
“真是……”刘妈心疼的拍了拍我的腰,那个时候也只能拍那,她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巡回护士,从我当住院医的时候就很喜欢她,不像手术室里很多护士极端排斥异性,看着男老大带着女学生来就想尽办法的骂,想当年我被骂了多少次啊,老大不帮忙还好,帮了那骂的更凶,只有刘妈从来没说过我,还总喜欢对我拍拍摸摸的,想老妈一样,在她的手术室做手术最舒服,“还有多久就不当老总了?”
“三个月,快了,进去了!”我赶快往里走,台子上还等着呢,示意刘妈帮我摘了包手,赶快冲水、吸引,看了没有新的出血,开始关胸。
还差缝皮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我让一线带着实习同学缝,恶劣的想,老娘才不给你缝呢,打架,让你打啊,给你留道丑疤,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对了,忘了补充,我这么恶劣的原因是,这个臭小孩不知喝了多少酒,麻醉效果很不好,整个手术中经常动,而且还好几次用手拍我的屁股,虽然他没有意识,但是我无疑还是把这个当做难以忍受的骚扰。
等他们缝完了,我就下了台,去冲个澡,热水冲刷的时候终于感觉全身的疲倦都蔓延开来,谁说的热水澡解乏,分明是引乏么。
头发还没干就去交班,老板看我,问:“站连台了?”
“啊……”我点头,看着景老大虚弱的走到我身边,往我白大褂兜里塞了一条巧克力,说了声辛苦了,然后就听见老板笑骂,“你真就是个梅花,小马、小王真的祝你,大阳也凑合,你看大阳虚了没人真得住了吧……”
小马、小王是我们科室的主治,大阳就是景老大,他叫景阳,我大师兄,科室里都叫他大阳,叫我小阳,我经常听了恶寒,怎么觉得叫着叫着就会被叫成大三阳和小三阳。
我无语,看景老大在旁边偷笑,忍不住那肘子拐了他一下,指指兜里,比了个五,开玩笑,我顶了一个晚上都没叫他,一板巧克力怎么行,说什么也得五条,不行,我又比了个圆圈,景老大咳嗽,但是比了个“ok”的手势,我的意思他明白,费列罗五条。
查房的时候我一直缩在后面,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冒头,老板也不管我,因为我没吃早饭,再让我大量耗费精力的话,一会低血糖翻了晕倒可就不好看了,我就悠哉的跟着队伍吃着景老大孝敬我的巧克力。
“我说师妹儿,你吃相能不能斯文点?”景老大囔囔的声音,“太吓人了,拿着一板在这啃……”
“挺好吃的诶,哪买的?”我才不管呢,低血糖实在是太难受了,没吃早饭只有靠这个了,味道挺好,不很甜,很纯正。
“哼,买?德国进口的,俺老婆买回来滴……”景老大一通得瑟。
“呦,那嫂子买的到我这儿,合适么?”我只是嘴上说说,嫂子经常还做饭让景老大带给我呢。
“合适合适……”景老大一脸谄媚,“师妹儿,这一晚上通宵睡得我感冒好了大半,你要不再多当半年老总?大家都省心……”
“我呸!”我嚼着巧克力,一脸鄙夷,是啊,我们科室二线都喜欢我这个老总,因为我不管再怎么梅花,基本都自己能抗住,很少半夜还一个一个电话的请示二线,他们一个二个睡得多好呢,“再半年,我都珠黄了……”
“是哈!”景老大不识时宜的点头称道,“这女人一过25吧,眼看着就不行了,你看我媳妇儿,也是,你看着是不如前两年水灵了……”
靠,我忍不住骂,谁用你顺着说啊,看我不告嫂子,看我不告嫂子,告死你告死你!
景老大很幸运的被老板叫到前面去讨论病人、教学讲解,我仍然在后面啃着巧克力,暗暗诅咒他,然后拼命安慰自己,巧克力抗氧化,抗氧化,我每天吃好多巧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