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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黑白末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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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间的格调,没有一丝混杂的颜色,简单的如同单一色调的蓝天或者大海一般,却始终提醒着居住在里面的那位,这个世界上,除了黑白,还有灰。
何聖茗一脸肃穆的坐在电脑旁翻看着资料,严肃,认真,周身依旧泛着冷厉的气息,但总有些若有若无的什么东西,随着总裁的身份而消失一空。
即使不再是身家千亿集团的总裁,身份地位可以消退,但自身能力却是任谁也夺不走的。
当何聖茗再次从电脑前抬起头时,他望了眼腕上表的时间,无意识的抿了抿唇,他应该快到了吧?
早上的时候接到电话,是肇胤寺,他的目光亮暗不明,即使是头脑精明如他,却也想不到肇胤寺能打电话给他,亦同样想不到他找他会有什么事情。
自从古董店的第一次见面,几乎以后每一次的正面相遇都是他提出来或者威胁他来的,这次他居然主动约自己?
他自嘲的一笑,难道是想趁这个时机来向他炫耀,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清朝康熙时期,即使是在太子没有被废之时,四爷党与八爷党便早已自个圈拢权臣,栽培自己的势力范围圈子,扩大自我实力。
与生聚来的王者之气,即使一位为人谨慎、冷厉敛置,一位温润如玉、广结善缘。不同的处世之态,同样的目的与眼光。
也许,敌对就是从那时便已开始……
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朝党下的拉帮结伙、暗拢权势,还有她……
即使他只是转世的爱新觉罗•胤禛,即使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当时的事事非非,但每当他闭上眼睛,耳边回旋着的是她那清脆的声音,头脑里浮现的是她的嘴角含笑,他仿佛自己也透过黑暗穿越回到那过去的时空里,孑然一身的站在一旁,看着晴川是如何一点一点把她的一颗芳心倾尽转向胤禩。
如果那时的他,那个胤禛,能及时看透事世凡尘,放弃他曾经认为最重要的一切,是不是今世的他就不会如此遗憾?遗憾到即使现在他已为她放弃一切时,也再换不回那个她。
“我到了。”胤寺站在何聖茗别墅的门前,淡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何聖茗收敛了心绪,也同时收敛起一身冷厉,合上桌前的电脑,走向大门。
“肇先生请进,”他开了门后,礼貌的邀请他进入。何时开始,他可以对他如此淡然无绪,有理处之。
肇胤寺点了点头,踏进了门。
何聖茗引他到大厅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请问肇先生前来找何某有什么事吗?”
他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再与他谈的,晴川的事,是他心甘情愿而为之,同时也不预与外人知。
没有原因,并不是为了让晴川因此而再次来到他的身边。只是单纯的,为了她而尽他全部的能力,放弃在上个时代本应该提早放弃的一切。
事业,对雍正来说也许是永系于心,但在现在的何聖茗的眼里,他渐渐发现,事业没了,还可以再去努力再去奋斗,但一旦心缺失了,就如何也弥补不回来了。
肇胤寺,他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吧,他抬眼望了眼他,竟与他的眸子不径而遇,里面有些复杂的情绪。
肇胤寺看着眼前的何聖茗,突然有种错觉,他好像有些变了,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何处改变。当他知道他是胤禛转世后,心下里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隐隐把他当成是胤禛。但现在,他仿佛又只是何聖茗。
只是同是身为男人,他能感觉出他依旧对晴川的情意,这点,让他非常吃味。
“何先生,”他对他的称呼,突然也生疏客气起来,曾几何时,他们曾满胸怒意的直呼对方大名,“既然我已经主动前来,就有话直说了。”
何聖茗听闻,示意般的点点头,让他继续道来。
“我想问你一些有关佟素言的事情。”
“佟素言?” 何聖茗讶然,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只是偶尔浮现的小角色,虽然曾经有过疑惑和不解,在得到解答后便再没有纠缠。
肇胤寺点点头,眉眼间闪现出某些亲情的温馨 “你应该知道,我和她的身份在这里的特殊性,也就是因为这个特殊性,自从来了这里后我便一直把她当亲生妹子一般照顾,身为哥哥的,有些时候必须站出来为她做些事情。”
何聖茗挑眉:“你现在站出来是为了……?”
肇胤寺沉默了一会儿,缓慢的开口,仿佛一直在犹豫着他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否正确,“素言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你的消息,她很关心你。”
他在暗示什么般的望着何聖茗,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有些话,还是说的不那么开的为好。
“哦?”何聖茗的脸上没有困惑,却同样没有恍然的神色,只是淡淡的道:“请待我谢谢她的关心。”
事实上他又何曾不知她对他的心思,但那只是因为他与那位雍正皇帝一模一样不是吗?
但他……并不是他,雍正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他为了晴川却全部都变成了为!
胤寺皱了皱眉,这话旋转的舌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下意识的伸头摸了摸鼻翼,视线透过手指的缝隙向何聖茗望去,这个家伙,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昨晚饭桌上素言慌乱的神情、颤抖的手、苍白的脸色……
“素言是胤禛的年贵妃……” 胤寺突然开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你的年贵妃……”
何聖茗嫌恶的轻皱了下眉头,他不是他!
这一晃而过的表情却落入胤寺的眼中,他是嫌弃她吗?上一世素言已受尽凄凉,难道这一世即使再世为人也要被他这样嫌弃吗?
“素言小姐一直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如果你真的关心她的话,我想……你不应该来找我,而是应该找她去好好聊一聊,有的人如果能放下、如果该放下,就应该及早放下。”他对肇胤寺说的话,又仿佛是在对他自己说,只不过他心里的,是他不能放下、也放下的那个人。
肇胤寺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在这点上,果真与胤禛是一模一样的,对素言没有感情,或者说是没有爱情。
那他……他暗了暗眸子,也许还是一直让他认为素言只是透过他,在看着胤禛吧。也许,这个真相他不需要知道、也再没有知道的必要。
他点点头:“何先生说的是……有些人,即使放不下,也要尽量去放下不是吗?不然不光会自寻烦恼,也会在不经意间为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缓慢了话语,“这些句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转达到的。”
何聖茗一震,即使面对着的只是小古董店里推销介绍古董的店长,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具有皇家帝王的犀利与精辟,用他的话来反驳暗示他吗?
“既然肇先生没什么事的话……”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些什么,他素来不爱管任何闲事,只是那是他兄弟……
“懿初是个好男人,值得托付,只是不知道他和素言最近是怎么了,可能感情上有些矛盾……希望素言小姐能够珍惜眼前人。” 何聖茗想起最近几次在酒吧里,唐懿初总是莫然所味的样子,索性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肇胤寺心底微叹,可惜素言却是个固执的人。
“他们之前进展的不错,但自从报纸上那次身份曝光后,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些什么,可能是唐先生对于素言这个身份难以接受吧。” 肇胤寺猜测着,却也看不清真相。
何聖茗面色不改,商人的本质却已在不经意间展露,他似乎毫不在意的问道:“懿初很在意素言小姐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这个事实吗?”
“也许吧,这件事曝光后他来找过素言两三次……”
是吗?唐婉初也说过是她哥知道这件事情,但为何他在自己面前装作对此时毫无所知?
消息曝光,知道内幕实情的除了晴川他们当事人以外,那些调查资料只有自己经手……虽然萧黎一直在为自己安排此事,但资料是私家侦探直接密封邮来给他的,她丝毫不能得知里面的具体消息。而唐婉初是因为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才……
他突然蹙眉,心仿佛突然停住一般,思敏的大脑瞬间停滞了工作,不再有分毫运转,他不敢再想……
儿时母亲狠心的天人永隔,陪伴他七年萧黎的背叛,前世今世爱上了又放不下的晴川……他剩下的只有这个兄弟了!这个从国外就开始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兄弟!
“如果哪天,我为了爱情背叛你,你会原谅我吗?”
对于一个精明游走于商界多年的他来说,并不难推测出事实真相,甚至于找到证据。只是他潜意识里的排斥与拒绝!
瞬间,面色惨白。
即使被萧黎背叛,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抢了股份,失了地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被撕扯的鲜血淋淋。
肇胤寺见他不语,也再无留在这里的需要,随即站起来道,“何先生,今天打扰了!”
半响,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胤寺隐着心头的疑惑抬眼看他,何聖茗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坐在那里,身上冷厉尽失。
“何先生?”胤寺讶然的又轻声唤了一句。
“肇先生,史书上记载八爷党里面,与八阿哥感情最深的应该当属九阿哥、十阿哥罢。”突然何聖茗的声音传来,淡的没有一丝波折,却丝毫掩饰不了最后的颤抖,“如果有一日你的好兄弟背叛你,你会原谅他们吗?”
老九、老十……肇胤寺想到他们,突然一丝酸楚之意涌了上来,多久……没有想起他们了?他们还在清朝受苦受难,自己却已经穿越重生为人。
“他们不会背叛我,又何来原谅之说?”他的声音里含着信任的安定与稳妥。
“不会吗……”肇胤寺疑惑的向他寻去,他这是突然怎么了?这么不像他的作风,“那假设呢?你会不会原谅?” 何聖茗突然执着起来……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何聖茗一个人失神的坐在那里。
胤寺已经离开了许久,但最后他的那句话,却仿佛有回音机般在他的耳旁反反复复的回放着:“如果算得上是兄弟,自然不会背叛,如果背叛了,那便不是的兄弟……如果连兄弟都算不上,原不原谅又有必要吗?”
懿初,连你也抛弃我了!
他沉默着,心头却在无声的呐喊。
“懿初,出来见一面吧。”月上枝头,夜已入深,只是在这个繁华尽扰的城市里,日夜早已分的不是那般分明,就好似颜色一般,黑白之间还总有着灰。
心境总是随着生活所遇所感而旋转不定。
何聖茗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难以言喻的心境突然仿佛寻到了出口一般,渐而平缓。
“记得上次还是在这里,你问我如果哪天,你为了爱情背叛我,我会原谅你吗?”他开口说道,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与已无关的事实,“如果你是我,你能原谅我吗?”
唐懿初一怔,他原来已经知道了……只是这无关早晚不是吗?
“不会。”一字一字,毫无波折的从唐懿初的口里说了出来,“不光不会,而且我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折磨你,直到你也落得我一般下场为止,直到所有属于你的一切都被我夺走为止。”
何聖茗眼神一暗,何时他已变得这副模样?
刚回国在他一心忙着在皇朝集团拉拢势力的时候,唐懿初已经用他在国外打工时赚的积蓄开了自己的建筑公司,他甚至不知道他原来是唐氏集团的公子。
他曾跟他说过,他从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美女、有喜好的工作,潇潇洒洒的过日子就好。
只是何时……“懿初,这不是你。”他苦涩的说道。
唐懿初自嘲的笑道:“不是我?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做着亲身示范,为人应该怎么冷酷无情,应该怎么狠毒耍手段玩心计用城府。当我已经渐渐变成你的时候……你却变成了当时的我,哈哈哈,多么讽刺。”
他笑的猖狂。
笑的无情。
却又笑的凄凉。
终了,他掩了笑,盯着何聖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但我,始终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