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16、霜歌冤家

　　掐了半天，我也算悟出点门道，这姑娘纯粹撑的。细看下，嘴里竟还嚼着半口桃子。看来这九重天上不是一般清净啊，这能打的架也打，不能打的制造机会也要打。
　　关键，本女仙现在体力有限，况且还有更紧要的事情等着我，便瞅着她还未咽下的那口桃子，万分真诚的叹了句，“呀，这桃子里怎么有半条虫？”
　　万籁俱寂，只余那小姑娘眼含热泪，欲吐还羞的看着那太子殿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拽了祝馀的袖子，腿上凌波微步，躲了这娇俏冤家。
　　气喘吁吁的扶着长廊里的柱子，回头看了一眼，还好并未追来。辛追拿了帕子给我擦汗，祝馀不耐的把皱成一团的袖子拽了回去。
　　辛追道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捂了脸，“怎么，被那泼皮给掐破了？”
　　她笑了一声，“并未，只是，刚才，那人好像清风。”
　　我愣了下，才想到这事祝馀定是未告诉她的，便笑了一下，“不是清风，我怎么未看出二人有何相似。清风啊，他给我传了封信，说是去四处游历，遍访河山了。让咱们不要想他。”
　　她点了下头，祝馀有些深沉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弹了下我的鼻头，“你可知刚才打的是谁？”
　　“管她是谁？”想了想这前后利害，便讪讪的问了一句，“是谁？”
　　他轻笑一声，“不是不怕的？那是水神最宠的小女儿，不过你也不必怕她，只是你这脾气怎么愈发的大了？”
　　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爽，我也细想了下最近这愣头愣脑的反应，可能在这陌生地界，认为要护着自己的那人却总是置身事外，便想着让他看看自己可以，这种行径又是何等拙劣。但却一遍遍重复着。唉，害害死人啊，害死人。
　　祝馀来的本就晚，蟠桃宴即将开始，但现在辛追跟来了，我便不能跟从了。便笑着推了两人一把，“赶快带新娘子去赴宴吧，这般花容月貌定要将那些女仙给气死。”
　　辛追红着脸，看了祝馀一眼，然后给我顺着头发，“我只是来看你，你们俩人去吧，我在竹儿处等你。”
　　祝馀有些歉意的看了辛追一眼，便率先行去，怎么有人这般不解风情。
　　“哎，哎，等一下。”
　　拉着辛追过去，这几步竟还喘了一会，“我有人带，不用你。”
　　祝馀点了下头，红色广袖下已牵了辛追的手，我这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你能不能表现的不那么明显啊？
　　接下来，真是只有一个选择了。只是要不要先弄味药，把那条龙的嘴给封上。一路赶到老龙王暂居的小龙宫，那镶金大门大开，我这力气也所剩无几了，便扯了嗓子喊着，“老龙，老龙，啊嚏！”
　　这个喷嚏打的头晕了一阵，恍惚中怎么看见跑出来的是墨宝！揉了揉眼睛，确信无疑，透过院中一棵桃树枝桠，朦朦胧胧看见房中一黑一银一绯一绿。
　　“陨言，我今天找了你一早上。你的包袱怎么都不在了？”
　　我现在哪是和你说话的时候啊，便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正想开溜，却忘了进门那几嗓子怕是王母都听到了。
　　“哦，是陨言啊，我看无话可说，正要讲讲你，恰巧你就来了。”
　　院中那孤零零的桃花，飞下几片花瓣，遮了我这迷蒙双眼，原来我便是那无话可说的调味啊，您这无话可说的机会也忒多了点吧。
　　想着那一个是天上太子，一个是水神娇女，这龙王稍稍无话可说，我便声名大噪九重天了。我这将将迈出去的脚生生收了回来。睁眼弯嘴笑着问句，“风光无限好，怎能无话可说，咱们便……”看了眼院中的桃花，“便风雅一番，大可作首桃花诗赋嘛，如何？”
　　老龙王拉了容卓太子，“来来来，我给你讲讲这陨言……”
　　拼死拼活算是把这话题截住了，倒了杯茶灌了下去，瞬间嘴中一麻，“怎的这么苦？”
　　“哦，是这丫头他老爹托我办事，送了些茶叶，我也不喜欢喝，不如送给你吧。”我愣了愣，无限佩服龙王大人这张嘴。
　　那丫头从我进门就死死盯着我，眼中凶光毕现，容卓端了杯茶给她，“霜歌，茶。”
　　看这情形，我便坐的离龙王近了些，只见她端了茶水在口中咕噜一阵，在一边的青花瓷盂里吐出，竟已快满了。
　　我这脸皮抽动的厉害，憋的胸口有些发闷，“要笑就笑吧。”容卷的声音，不曾疏离的味道。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明所以的墨宝也傻傻笑着，我冲那要喷火的小妞眨了眨眼，“骗你的。”
　　不意外一碗茶水泼了过来，拉过龙王的袖子遮了，这可是最好的避雨物啊。
　　那容卓太子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你好大的胆子。”斜斜吊起的凤目冷意森森，未来的天地第一人，好大的气势。
　　我借着那广袖遮挡撇了撇嘴角，不过露出的眼中却是标准的惶恐不安，龙王抓着袖子，道了句，“陨言，你难不成中风了？”
　　这边还没来的及感慨完，一边独自饮茶的容卷，起身向外走去，“时辰该到了，去正殿吧。”
　　容卓与那霜歌也起身而行，我只管拿眼瞅了龙王，两人大眼小眼看了一番，那厮叹了一句，“你这眼睛倒是生的不错，还算配的上那容卷。”
　　还未出门的霜歌，闻言回头，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只来的及感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用那传音术道了声，“我想去蟠桃宴，拜托龙王大人了。”
　　“哈哈，小丫头，早就猜到你是为这来的，不过听我一句”龙王难得正色看着我，“别去招惹容卓太子。”然后叹了声，“那容卷，你可是真的欢喜？”
　　有些怔忡，低头没有说话，又打了个喷嚏，龙王揉了下我的发髻，“唉，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心里总得清楚的好。走吧。”
　　进的正殿，好一派仙乐和鸣，云停风轻。随着龙王给王母上瑶池行礼拜寿，然后按次坐了。竹儿在王母一侧服侍，看见我笑了下，我随龙王坐在瑶台右侧，身边是西海和南海龙王，容卷祝馀他们则在对面，我得意的冲祝馀挥了挥手，状似无意的瞥了容卷一眼。他正端了酒杯独自饮着，清清冷冷，好像这喧闹隔了江湖，远远渺渺，这才是真的墨胄掩面，音容绝代的容卷殿下吧，被清风遮了心，竟似从未认识过他。
　　桃花绚烂，云雾蒸腾，轻衣薄锦的仙子翩跹而舞，美则美矣，却少了些许趣味。酒刚过半，除了那美酒吃食，我已有些昏昏欲睡，老龙王却是情绪甚高的同旁边的仙娥说着什么，只要不提陨言我都是可以受了的。
　　这时，那唤作霜歌的女娃站了出来，脆声道，“娘娘，这些舞年年相似，无甚意思，可否让霜歌舞上一曲，给大家助个性。”
　　水神皱着一双老眉，忙起身弓腰，“小女在家骄纵惯了，便有些不识礼数，还望娘娘恕罪。”
　　王母却是正在兴上，高兴的很，便衣袖轻挥，众舞者仙娥依依退下，只余一身绯衣的霜歌立于殿中。“水神何须自谦，霜歌这女儿娇态才最是难得。”
　　王母迷了眼看着娇憨可人的霜歌，笑意浅浅，“霜歌要舞上曲什么，不好可是要罚的。”
　　我怔看着那清浅笑容，有些隔世经年的熟悉，甚至于好似看到了点点韶华在这女子身上的悄然流逝。除了这三月三，昆仑山该是寂寥的吧，这般居于顶端，俯视天地的女子千万年来竟只是一人。
　　“那当然，不过霜歌还想请一人同我共舞。”
　　“哦？是何人入了霜儿的眼，本宫倒是要看看。”
　　“她。”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只得直直对上王母看过来的眼神，不怒自威，龙王掐了我一下，才反应过来向王母低头行了个礼，然后狠狠瞪了霜歌一眼。
　　“叫什么名字？”
　　“陨言。”
　　“陨言？便是招摇山的陨言？”
　　抬头看去，这记忆力也忒好了点吧，看了眼竹儿，她也皱着眉头。看来都没有想到，我这个端茶倒水的职位如此关键，竟被记到现在。
　　“上前一点，让我仔细看看。”她说的是“我”，我有些不安的看了祝馀一眼，他竟冲我笑了一下，撇了下嘴心里倒是平和不少。同霜歌站到一处，我还披着竹儿给我系上的大红裘衣，略显奇怪。
　　西王母细细看了我一会，眉目温和，“俩人张的都是一副好模样，竟比我这的仙娥都出众。看来咱们今天有眼福了。你二人可曾共舞过？”
　　正想摇头，身边的冤家脆生生地喊道，“刚刚才舞过。”
　　难不成指的是刚才门口那一架？
　　容卓站了起来，向王母笑道，“今日王母大寿，卓儿也献上一曲，愿王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旁的琴师让了开来，容卓笑看了霜歌一眼，我便彻底明白了，这二人是要合着整我呢。
　　脱去厚重的裘衣，里边是一袭素白色锦衣，宽大的广袖上还是那水墨腊梅，奇巧遒劲的枝干氤氲一片，几朵怒放的梅花蜿蜒着淡色袖口，同竹儿一般的水纹丝绦系于腰上。刚拢好衣服，那边的琴声便已响起。高山流水，汩汩而来。
　　我不擅习舞，但毕竟是祝馀带大的，这些臭雅趣也多少沾了点。
　　只见霜歌绯衣疾展，顺着这清清流水翩然舞转，若一个精灵吸纳这天地灵气，素手软腰，何等一个女儿美。我拉了裙角，足尖轻点，墨梅尘香，绕水而戏，你是精灵我便追逐。
　　一会又是那楼上黄昏，碧云日暮，霜歌低声浅吟，处处是那闺阁小姐初春之态，我背了双手，折扇清扬，你是莺莺，我便为张生。抬起她下巴的一瞬，我看见那双眼中的惊异与欣喜，踱到她耳边，轻语一声，“我最爱那折子戏。”
　　这爱很缠绵还未演够，那天杀的容卓竟狂风暴雨，骤然而下。霜歌翻袖折腰，风华毕现，这水神之女又怎惧那风雨无常，那琴声便伴着这舞姿柔了下来，涓涓细语。这般琴瑟相和，我已无需再舞，最好的便是利于一旁，用心欣赏。
　　一曲完毕，却是满场寂然，霜歌对着容卓，静静无语，最后还是容卓大笑出声，道了句“痛快。”不知怎的，我眼眶有些酸涩，好似沉在了那甜蜜悲欢。众人也恍如梦醒般，赞了声好。
　　回身时候，正对上容卷，一双眼中有着还未压下的波澜，直直看了我，心口又一下下的撞着，心里想着你不是撇开了吗，怎的还这样看我。你到底是想怎样，脑中竟还缠着刚才舞曲中的心酸缠绵。
　　直到听到殿门一声轻笑，才堪堪回过神来，流觞一身青衣，闲花落地般，款款行来，“这般绝响，幸未错过。”

作者有话说

　　这是在榜上吗？榜上吗？为毛点击一个未涨，看我迷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