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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历劫前夕 ...

  •   我蹲在桌边,研究着流觞这次拿来的这个翡翠玉壶,上边的宫装女娥轻袖飘逸,暗纹镂空的手法透出壶中酒水流淌之势,映在这各个芙蓉花面上,娇俏喜人。
      流觞自个拿了杯子自斟自饮,他近来话多,尤其酒后,我抱着壶窝回塌上,这耳上的茧子都厚了二寸。
      他羽化时的与众不同,他隔壁大婶家的娇儿,他最近看上的女魑魅。现在已经转回大自然的诗情画意。
      “我那屋前池塘中的莲蓬长的正好,晚上一壶清酒,荷香阵阵,再加一貌美小妖服侍一侧,玉指剥莲子,享受的很啊。”
      我从那青花大瓷碗中抓出一把莲子,扔到嘴中嚼了嚼,确实甜美脆。
      “那你不在家好好享受,成天跑我这破落山洞,又是为甚?”
      他眯了一双凤目,眼角轻挑,“我若不来,你那榆木脑袋,偏要想前想后,静修不成,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捡起一个莲蓬壳,放在指甲上,瞄准,发射。这壳子以完美姿势擦过流觞的脑门,我弯着脑袋笑看着他。他倒是不恼,只不过把桌上的吃食收拾干净,包在包袱中就要出洞。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跳下塌,拽着流觞的胳膊,连连道歉。
      他面孔高抬,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我却只是愣在原地,双手还抓着流觞的胳膊,透骨冰气穿过薄薄衣衫传到手上,让人不寒而栗。抬手触了一下他额边的印记,他皱着眉避了一下,毫无意外,热度似火。
      洞中重逢之时,他的异样未放到心上,现在这情形竟然愈发严重。
      “这是,怎么了?”
      他握住我的手,低头看着我,眸中的瞳孔血色弥漫,“害怕了?”
      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又点了下头。
      被握住的手随着温度交替,也慢慢冰凉一片,他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两口气,然后嘴角挑起,“好点了?”
      我摇了摇头,把手抽出,用力搓了下,才恢复温度,“怎么回事?不许敷衍。”
      他看了眼外边明媚的阳光,做思索状,恍然大悟般点头道:“今日夏至。”
      我愣了一下,掐指算了下,确是夏至。继而想到,这极昼之时,也是天上的吉时,今日竟是霜歌同那容卓太子的订婚之日。还有一个顶顶重要的事,便是今日子时,正是本仙历劫之时。
      这几天懒怠去想,同流觞瞎混着,祝馀也怕扰我修行,从未进来,这日子我竟差点忘掉。但这夏至关他什么事?
      挑眉示意不懂,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回身看我,因为逆着光,什么表情看不清,只是语调平常,“夏至纯阳,我这条水中蛇,有些受不住。”
      一扯上这种阴阳,我便有些混乱,便装懂的点了点头,然后颇为和蔼的劝着他,“身体不舒服,便回家休息吧,这两天不要来了。”
      他并未理会,青衣一甩,“那怎么成,我怕你想我。”
      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我转回洞中,道了句不送。
      本是镇静的趴在塌上发抖,却感觉头上有双大手慢慢拍了下,转过头看时,本该走了的人又折了回来,流觞蹲在塌边看着我,眼睛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诱人的阴影,“陨言。”
      “嗯?”
      “害怕了?”
      “……嗯。”
      “那个人是不是跟你说过,命格改变的事?”
      瞪大眼睛坐起来,搓着手指,这厮也太神奇了吧,“你怎么知道?”
      他与我并肩坐着,颇为自豪的笑了两声,“这天下还没能挡住我的地方。”
      难不成他去过九重天,然后想起那个晚上,那个,吻,我颤着手指,涨红着脸看着他,“你个偷窥狂!”
      眼前有张俊脸无限放大,唇上湿润温热,另一个相贴的唇角微微上扬,未离的双唇翕合着,“那个我没看。”
      提脚踹了过去,他顺势歪在塌上,笑看着我,我用衣袖擦了擦嘴,本有些哀怨,然后看着那确实称得上绝色的人,觉得自己并未吃亏。便有些释然,闭了下嘴,回味一下,软软嫩嫩的,有些莲子香甜,不算讨厌。
      当日追着司命,本是笑谈,却也有些认真,那个人不可喜欢了,却有人食髓知味,学着夫子说人欲无穷。
      现在才知道,亲吻从来只有一种,只有那么一个人,单单的轻吻却连灵魂都飞扬了起来,只听得到耳边如雷的心跳,鼻尖淡淡的香气,无从记住,却再难忘却。
      流觞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念着回神,我冷撇了他一眼。
      “你不会在回味吧,满脸红晕。”
      我干笑两声,趴了过去,“美味的紧,流觞仙君真真美人一个,我又怎能不知感激,自是该好好记住。”
      他皱了下眉,这“仙君”一词他不是烦了一两天了,然后把我放正,“好好回答。”
      看他认真,我只好把那日的一问一答总结一番,流觞静静听着,眼神无波,好似那凶狠妖魔邪恶堕仙是别家之事。
      不禁有些好奇,看他脸色还好,便戳了他一下,“你当日怎的会被容卷封印在猨翼山?”
      他苦笑一声,“一时失策,那小子竟然真会用魂魄去封印。”
      “那是为什么?”好学的孩子,要有坚持不懈的精神。
      他盘腿坐了起来,“炼妖壶在我手中,我天劫将近,堕仙历劫成魔可能极大,他那胆小老子,怕只是让他尽力而为,谁知……”
      我看了眼渐黑的洞口,叹了口气,他那么认真的人,怎么会有一丝犹豫,不就是魂魄吗,好,封印吧,不就是陨言吗,好,忘了吧。有什么可犹豫的?但虽然以前猜到流觞这可能会有什么宝贝,但他随意说出炼妖壶在他手中,还是效果强悍。
      “炼妖壶真是你偷的啊?”
      脑袋挨了个爆栗,“炼妖壶本就不该属于天界。除了她,也就是我的了。”
      “她?谁?”
      流觞愣了下,问了句,“她?”,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那种眼神却与以前问到他身上的菡萏香气时相同,遥远的,遥远到承带了沧桑,他淡笑一下,然后又恢复那欠揍神态,“别扯开话题。”他握了下我的手,“你能不能别抖了?”
      “不能,害怕。”
      他无语看着我,双手搭在我肩膀上,“你踹我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几个闷雷就吓成这样?”
      我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天劫本就与众人不同,那雷很是要命,上次恢复了很长时间,才又长成这般美丽动人,而且,这次天劫提前,定是被牵扯到你们这破事里了,怕是明日醒来,就要风餐雨宿,站在游优崖继续当棵树了。”
      他揉了下眉心,低头看了我一眼,“其华四照的迷谷树还是挺漂亮的。”
      “祝馀养了我这么多,我要是变回棵树,估计明天早上就会被砍了做饭。”
      流觞起身笑了两声,抚了抚衣袖,“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今晚来陪你。”
      “才不要。”
      “我管你。”
      撇了下嘴,起身送他行到门口,看着洞外暗黑的云雾,竟有些惆怅,“流觞,,我不后悔把你救出来,我也可以不喜欢容卷,但我怕因我这一变动,生灵涂炭。”
      我可以同你饮酒笑谈,彻夜狂欢,但仙家之身,注定是这土地的守护者,我喜欢平和的招摇,充满生气的大荒,所以才惧怕这蕴而不发的邪气,怕哪天真的要兵戎相见。我虽然记性不好,但昆仑山的相护,这几日的陪伴,定是忘不掉了,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还是变回棵树来的省心。
      他弹了下我的鼻头,“生灵涂炭?他同你说的?”
      摇了下头,我不是傻子,容卷对我的情谊自是看的清,每每说着不喜欢,但又是谁孤零零在院中站了整晚,明明要推开,却为何细心的搜罗衣裙、饰物,这舍不得只是因为六合太广,不能只有陨言与清风。
      那么再多的纠缠只能是天下大乱,谁让我摊上这么个厉害的主儿,炼妖壶那可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啊。
      流觞抓开我不自觉在捏他的手,笑的有些苦涩,“我没有那个本事,若是可以这样,便不会等到今日了。”
      想想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也确实如此。堕出仙界时间已久,却封印解除后仍是堕仙印记,并未魔化,这也说明他本事一般,想到这便有些兴奋,“那,我便可以……不会……是吧?”
      这磕磕绊绊的话,不知他听没听清,只是眼神晦涩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袭青衣飘然而去,融在这无边夕阳中。
      我想说那我便可以喜欢容卷,只要把这改命之刑受完之后,六合依旧太平,我的刑罚自己受了,从此便可天地两清。
      披了件衣服匆匆跑出洞去,乘云驾雾一路狂奔,手腕上的腕环勒的生疼,吹了口气,骂了声娘,终于赶到祝馀所在的竹楼,那几株芭蕉貌似未曾修剪,多长的枝杈伸到门边,我一边喊着祝馀一边揉着手腕。
      开门之时,撞到一大红衣袍中,清雅墨香,摸了摸脑袋,把手伸到祝馀面前,“疼,疼死了,快撤了。”
      祝馀面色阴沉的看着我,眸中暗云翻涌,“这是赶着去投胎?”
      那腕环的确是祝馀亲生的,随着祝馀的语调紧到一处,我喘着气,“我有急事,快撤了,手要断了。”
      他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微皱了下眉头,红袖一翻,转身背对着我,眼不见为净。
      “好祝馀,我被施了禁术,再不撤掉就来不及了,天劫定然要过不了了,你以后就和辛追好好过日子吧,我在奈何桥上也会想着你的。”
      左手松了下,那腕环化作清气,消失不见。我眉开眼笑的看着重获自由的双手。
      “你说什么,禁术?”
      “嗯,嗯。”把袖子挽上去,露出内侧的血色玉兰,“就是这个。”
      祝馀看了一会,把我拉到桌边坐了,伸手碰了一下,闭目静气,颇有些江湖郎中的感觉,我也配合的盯着他,惶恐般看着。
      “这是隐命印,不算禁术,却费些法力”他看了我一眼,“不过这法术需施法者与受法者心意相通才可,这是那容卷加的?”
      点了下头,“我现在不需要了,你帮我撤了。”
      祝馀眼中慢慢升起笑意,嘴角抬高,盯着我但笑不语,吓得我那小心肝颤了两颤,“你别生气,我有自己的较量。”
      “哦?你倒是有本事了,自己的较量,魂飞魄散吗?”
      “不是,我承受的住,我近日老实修行,法力见长。”
      “当日上猨翼山,我便问过你,可拿得起放的下,现在我再问一遍,陨言,你可拿得起放得下?”
      也就是说是救出流觞,清风消失的那天,仔细回忆一番,祝馀好像是这么问过,当时怎么回答倒是忘了,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我也只好老实的说了声,“不行。”
      桌上的瓷杯玉壶撒了一地,祝馀袖上还粘着水滴,他又拿起个杯子扔到地上,没碎,我便捡了起来,放回他老人家手上,示意继续。杯子很配合的在我脚边碎掉,多一寸则远,近一寸则伤,我便低头做惶恐状。
      一个红色便签扔在桌上,我看了一眼,红底烫金大字,喜庆的很。
      “这是什么?”
      “九重天的太子订婚宴帖。”
      “啊,你去了呀,怎么样,有没有看见我跟你说的司命神君,是不是如玉少年,相貌出众”
      “这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界又有一件大喜之事,容卷殿下同那凤神之女,堪称绝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历劫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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