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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半部折子 ...

  •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
      夏意正浓,却热的厉害。
      那日之后,我到洞中找过流觞,只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本想到洞庭去看看,却被这无端热情许多的山民缠的受不住。
      “陨言啊,这是我家的梅子酒,今年多给你一壶,看看味道如何?”小猴的娘亲,笑的羞涩,她家的梅酒可是招摇一宝,我便欣喜接了。
      这边还未松手,那边入冬阿嬷颤巍巍过来,“这丫头嗓子伤了,怎能喝酒,来,我家新摘的青果,最是养人。”
      我拿了颗放在嘴中,确实清香,本是去做饭的辛追将将进门,看见这架势,连温柔都忘了,喊了声“吐了。”
      我只能依依不舍的把嘴中的东西吐了出来,万般哀怨的看着她,这两天清粥喝的都要淡出鸟来了,怎的连果子都不让吃了。
      辛追瞪了我一眼,回身扶着颤巍巍的冬阿嬷,“阿嬷,陨言现在不能乱吃东西,也要好好休息,大家先回去吧。”
      所有的好东西统统没收,辛追摸了下我的额头,“怎的历个劫,还要大病一场,祝馀说你的法力增了不少,这身子骨倒是不如以前了。”
      我笑了笑,歪在她身上,感觉那拍着的力道,温柔舒适,竟又有些睡意上来。千万年来,几乎没有病过,现在突然大病一场,才明白那病来山倒的意思,人都跟着懒怠不少。
      “别睡了,不是才醒不久吗。”
      摇了下头,伸手摸着辛追渐显的肚子,抬头看着她尖尖的下巴,看她并未看我,便用传音术,“还要多久?”
      “七个月吧”,她有些惊喜的看了我一眼,“想说话了?”
      道了句“嗯。”
      人人都道神仙好,这般嗓子毁了,还可用术法撑一下,但不知是不适应还是劫后余生的通透,不是很想说话,手势更是懒的打,现在这般清净的日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狌狌还未进门,变声期的怪异声调先传了出来,“陨言,你的信。”
      信?这词奇怪。
      我拿着那方块白纸看了半天,上边书两个大字,“陨言。”
      疑惑的看着狌狌,这小子最近与我练默契,倒是很是管用,立刻明了,说道,“是在游优崖那棵柳树梢上的,金乌想叼过来,被我碰上了,便收了。”
      这地点怎的有些熟悉,细想了想,好似告诉过司命,若有新的本子,丢在那让我看上一看。揭开封泥,疏懒雅致的笔迹。
      “小哑巴,桂花正浓,可饮一杯?”
      不是正式的信体,这称呼也太过异样,他怎的知道我嗓子受伤了?
      跟辛追道了声,拿着信纸匆匆跑出去找祝馀,他正一人躺在湖边的青石上,红色的衣服散到水中,湿了大片,手中的鱼竿也早歪到一侧,我蹦了上去,戳了他一下。
      日光正浓,他伸手挡在眼上,转身睡去,我不敢踹他,便拿着信坐在一边,边琢磨边等他。
      还好不知哪条懂事的鱼儿拽了下线,祝馀眼睫微颤,睁了开来,略带睡意的眸子看见我在一侧,眨了一下。
      “怎的在这?”
      把手中的信递到他手中,指了指那个称呼。
      他也愣了下,看了我一眼,“不是你说的?”
      摇了下头,继而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传音术刚刚习得,调子转的厉害,“他说自己不可改神仙命格,但这历劫之事,难不成也归司命管?”
      “不是,除非……”
      抬眼看着他,除非什么?
      “除非是仙家转世,才归司命撰写。”
      我想了想,这万八千年的,好似并没有什么转世迹象,连做梦也只是想辛追做了什么好吃的。把信折了折,揣进兜了,起身看了看西斜的日头,“我去问一下。”
      “嗯。”
      我有些吃惊的回身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尖,奇怪的调子,“我,九重天,可以?”
      祝馀接着歪在那方石头上,闭目养神,“记不记得,我房里曾有个胭脂红人物纹的罩屏?”
      点了点头,那时还未小,只记得上边的仙子风姿绰约,点上烛盏更是现出满室风华色,我跟祝馀求了好久,到最后却是忘了,为何没有到手。
      “你为了那一个小画屏,给我洗了月余的笔,言听计从,最后却是一句话便解决了,可还记得?”
      看着那扬起的嘴角,有些想起以前吵闹却并无这些烦恼的日子,莫名的有些怅然。
      “只因我说辛追早就要了。”
      想了半天,却未记起还有这么个桥段。
      我收拾好东西,自己趴在云团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祝馀为何这般放心。那可笑的坚持,什么东西只能是自己的,哪怕一点不是了,一开始的撒泼耍赖便忘得干干净净,转身的干脆。
      苦笑一下,不见便好,不见便好。
      赶到南天门的时候,天色已晚,本想着把包袱中那两块肉拿出来,却瞥见门口立着一白衣仙子,折扇轻摇,笑容温雅。
      他本是笑看着我,在我走近后又有些吃惊之态,“怎的清减不少?脸色也不好。”
      低头看了下有些宽的袍子,无奈抬头,做了个不知的表情,一路随他到那命格殿,远远的看见某座殿宇屋角,心口被抓了一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一路上,鲜见仙子,我本想好的隐身术也便不用实施,直到坐在那靠窗小榻,闻着屋内的桂花清酒,才想到竟然又这么近了。
      司命拿下酒壶,一直挂着的笑意深了几分,有些神秘的把酒壶上的盖子掀开一点,“可闻出是什么?”
      心下好笑,进门之时就已闻出,却见这老实人讨好的神态,凑近鼻子闻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他果真很是高兴,“是二殿的桂花香,再不是吴刚那莽汉的。”
      拿起杯子,饮了口,浓郁醇厚,香气宜人,流过嗓子,还是疼的,竟然这么好的口福,再次喝酒,便是容卷的佳酿。
      两个人赏花饮酒,并未说话,有些事也需酒酣耳热之后,才敢问出,伤疤再小,并不是不疼。
      一杯杯下肚,脑子便有些混沌,嗓子也火辣辣的烧,呼了口气,把那信笺放到司命面前,传音术也忘的干净,干脆拿了他那金贵紫毫笔,蘸着酒汤在桌子上写道,“我这命可是司命撰的?”
      他看着桌上的酒迹久久未语,如玉容颜多了点悲戚,看我时目光却还清透,“嗯。”
      扶着脑袋歪在桌子上,想起祝馀的话更是疑惑,“我是谁的转世?”
      他喝下最后一口,晃了晃酒壶,笑着道,“同你在一处,倒真成酒鬼了。”继而看了看桌上的字,皱了皱眉,“你的命格当时也是天君让我写上一写,这事在你我相识之后,最后见你却无一丝前尘之迹,便有些忘了,现在看我那簿子却是应验了,我想是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真的不小,我竟似还有过一段前缘?
      拍了下桌子,张口想骂,还是发不出声,只不过自己嗓子震的生疼,只得咳了两声,拿着笔狂草疾走,大书狗血二字。
      司命笑看着我,边虔诚的点着头,“我也这么觉得。”
      低头看着他,笑的有些谄媚,想了想那传音术,腹内发音,“后来呢?”
      他无辜的摇了摇头,“前边的事好似都应验了,天君便未让我接着写,这事你应去问天君。”
      前边的事都应验了?!难不成这前边的改命之说,仅是误会一场,全是这支破笔写出的,靠着窗棂愣了半天,内心戚然顿生。
      伸手盖住双眼,滚烫泪滴挡不住,肆虐而过。原来等了半天,忍了半天,只为一个来不及。张口喘着气,却散不出这万般无奈。
      你我坚持一番,惶惶然,最后只是你那天君老子一场试探,不管我前世是谁,与今世陨言何干,现在怎么办?
      荣卷殿下与那凤神之女,堪称绝配。哈,我从来不是你的命中不该,但,以后怕就要是了。
      司命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一把给他打掉,撤开手一双泪眼瞪着他,终于发现这人哑了有个好处,再大声也有些无语凝噎的感觉。
      他同样倚了窗子,只不过认命的看着我哭,窗外天色已暗,风势渐大,入耳一片萧瑟。
      这口气终是散了,本该早就哭出的这场,竟是在这圆满了。
      混乱的打了个手势,“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莫怪。”
      那双眸子清亮起来,手中的扇子摇的也有了力度,“你不气就好。”
      摇了摇头,起身擦了把脸,终是抵不过心里那妖孽,喧嚣未停,怕是相思。“我出去一趟。”
      夜静仙寂,现在才知道多出的法力真有些好处,这墙头坐的稳当不少,清卷殿内的玉兰竟还未谢,兰香夜更浓,那一格窗棂两个身影,真是巧。
      我的院子早就空了,漆黑一片,耳力现在也好了不少,屋内的人交谈不多,多是曦化之声,容卷简单的答上两句,却声声入耳,字字入心。
      多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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