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33、重新教育

　　容卷说，你需要重新教育。
　　饮酒打架，没有一处不招惹的，现在嗓子坏了，竟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损招摇山仙家之乡的美称，就在这九重天接受几天天家气息，让你知知礼。
　　不懂他这牵强理由从何而来，但知道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我这翻墙，钻洞的招数全都用了，却至多走到南天门，他这咒语我央司命看了几遍，却都无解法。
　　门口又响起熟悉的敲门声，当当当，不多不少，三声即停。不过你耐不住这坚持不懈，反复无常。翻过被子盖住耳朵，那夺命声一丝未消减，呕的我这心头血一阵翻腾。
　　最后只得认命的起床穿衣，双眼血丝的开门，略过门口那人，看了看尚未升起的启明星，“卯时未到，你要干嘛？”
　　那人却一身清爽，黑色锦衣沾了雾气，衬得面目清秀，雅致的很。容卷看了我一眼，很是坦然，“昨日水神说了，那倾泉之水的妙用在天地灵气汇聚最盛之时，若是每日带回，怕消了作用。”
　　哭丧着脸看着他，“所以……？”
　　“咱们以后每日上倾泉等。”
　　哀嚎一声，转身关门，却被无情的拉回去，命格殿的人开始行动，准备迎接着每日二殿下的准时到来，打着哈欠的司命沿着回廊过来，看见站在门前的容卷，表情很是僵硬。
　　“二殿，好，好早。”
　　他院中的人已被这每日一临折腾的面黄肌瘦，平日生气勃勃的命格殿非被弄成副日夜笙歌的样，白日摔个碗打个盏已成常事，这殿中发福的老管家看了我总是控制不住的叹上一叹，却碍于主子面子，不便开门打狗。
　　容卷拱手一揖，“近日多有打搅，明日起陨言便搬去清卷殿。”
　　“谁说的？”
　　“我。”
　　“司命~~~”
　　无视我婉转的小尾音，这老实人把那份欣喜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吩咐身边的仙婢收拾我的包袱行头。我握着手咯咯做响，司命只好羞赧一笑，“最近单是我的琥珀玉盏就打了三尊，小仙近来手头紧凑，过两日定去接你。”
　　我就这样的被嫌弃了。
　　脑袋一低一抬的打着瞌睡，这倾泉确实是处宝地，七彩祥云半空笼罩，间或几只凤凰停歇驻足，凤凰不栖无宝之处，潇湘翠竹环绕四围，露珠精华流到泉中，慢慢的才见泉眼有水汽蒸腾。伸手拍走一只往杯中与我抢水的凤凰，紧紧盯着那芙蓉杯中接到的大半盏水。这要等到何时才能回去睡个回笼觉啊。
　　眼前的杯子慢慢重叠模糊，就在消失不见时，被人拽了一把，摸了把眼睛，才意识到怕是太困了竟差点跌下去。
　　容卷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同样被露打湿的刘海，“很困？”
　　“嗯。”
　　他离我近了些，拉了我找了处干净蒲草坐了，指了指自己的膝头，“睡这吧。”
　　朦朦胧胧的趴上去，那紫檀香气更是催眠的很，这难得的亲近便被睡意压了去。昨日月老的红线被青丘上来的那只白耳狐搅作一团，死缠烂打的被揪去同他分了半夜，再加上这日日早起，我情愿做个哑巴逍遥仙来的舒坦。
　　脸上轻轻的拍打，睁开眼看时，那杯盏已接满，骨节细长的双手伸在眼前，梦境难离的看了看四周，确实不是招摇。
　　接过喝下，道了声谢。
　　容卷把我扶起，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往清卷殿走去。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绪纷繁，忘了跟上去，倒看见拐角那棵梧桐上栖了只漂亮的凤，悠闲的紧。再看时那瘦长身影已不见了。
　　又等了片刻，想抬脚离开时，并不太长的羊肠小道，只消片刻那拐回之人便已近在眼前。两人并未说话，只是这么站着，都穿着半湿微露的衣衫，相对无言。
　　我曾无数次的想到初见之时，梦中的，回忆的，一潭碧水中单有那一方青石，万千景色入眼的却单有那水墨之人，也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注定，我的眼中注定只能容下这一人，心头注定要遗失那一块。
　　想想这一路行来，其实并不能算天意弄人，太多的只是自己未尽全力，畏畏缩缩，到最后只能换来一场错失，但又有太多不舍。
　　容卷伸手拉过我，掌心一片暖意，却并未传达身体的其他部位，总觉得这临时的暖意不太真实。两人并肩而行，路上的石子咯的脚疼。
　　“容卷？”
　　“嗯？”
　　“流觞说他不会行不宜之事，估计他这堕仙只是虚晃。”
　　握住的手僵了下，他侧脸看着我，“这些日子很操心？”
　　“没有，只是不明白的太多，总得自己想想明白。但最后还是很多不明白的。”
　　驾云而来的路，用脚去行的话，怕是要走上一阵，兴许能赶回去吃个晚饭。
　　“流觞的事，怕是不会这么结束，前些日子三道天雷直劈下去，我以为只是他的天劫，谁知竟还有你的。”
　　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消化着他嘴中的话。想起那日游优崖洞中的流觞，满身鲜血，灼热的印记，难道那也是他的历劫之时。想我去了容卷的隐命印，虽失了嗓子，却也算保的小命，仙法大升。其中竟是这个笨蛋用命护的。
　　急急揪着容卷的袖子，想要问什么，却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只能焦躁的看着他。
　　本还温和的面孔有些冷下去，“他很好，洞庭新的魔王，历劫重生，现在怕是跟三界对抗，我们也得思量一下。”
　　“魔王？”好似那日说过，当时被封印到猨翼山就是天君怕他历劫成魔，现在还是一切未有改变，只不过是回到起点而已。
　　正皱眉思考，感觉颈下一片温热，细长指节慢慢摩擦，抬头看着同样皱着眉心的容卷，无头无脑的道了句，“不疼。”
　　他笑了下，手下的力道很是温柔，喉头那常有的撕扯之感也弱了不少，“隐命印消失那日我感觉到了。”
　　他难得愿意同我细讲，我老老实实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原来，还是你自己受了。”
　　之后再无后话。
　　行到不知哪位仙家的后院，一派田园风光，甚至院门边便是一池芦苇，河中几只黄色鸭子嘎嘎直叫，连脚下的路也成了一路泥巴疙瘩。
　　他未再多言，只是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这时那后院大门咯吱打开，未看清那包头巾人的面容，只觉一股臭味铺面而来，我愣愣的看着那黄了吧唧绿不拉几的污水，威武异常，毫无阻拦的泼了我与容卷一身。
　　一向风流雅致的容卷殿下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门口，眼神懵懂的很。本还有些暴躁，现下看他这样倒是心下一阵欢喜，又怕惹他生气，只得忍着。
　　耳边的声音隐隐压抑这怒气，“莫要忍了，对嗓子不好。”
　　抬脸笑看着他，拿出袖子中的帕子帮他擦着脸，不过这味道太过难闻，擦完之后我一把甩到身后，运了运气，伸手指着正装没事关门的人。
　　“你，好大的胆子，泼了别人一身，竟还装作无事。天道如今这般堕落？连这种品质的神仙都可上九重天，今日你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扎头巾的娃儿，脖长头下，面色黝黑，只见他眼神蔑视的看了我一眼，“一个哑巴竟还学着教训人，快走不送，污了我这地界。”
　　“你，你，你个小屁孩，等着。”
　　转头看了下路边湿湿的泥巴，弯腰握了一团，冲那小鬼扔去。多年打鸟扔雪球练出了的准头，我就不信能投不准。
　　他显然未料到本女仙这般神武，满脸泥巴唯剩两个黑洞洞的眸子讶异的很，我正洋洋自得时，便看到一坨甚熟悉的泥巴疙瘩扔了过来，立马拽着容卷袖子往他身后躲，又意识不能让他沾上，便闭眼回身抱着他迎了这回礼。
　　那小鬼抻着脖子哈哈大笑，容卷皱眉擦了下我同样满身泥巴的脸，满脸嫌弃。
　　这时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响起，好似带了回音般，虽是隔了距离却直达耳膜。
　　“扰了二位仙家的脚程，进屋梳洗一下吧，小龟，莫要胡闹。”
　　那被唤作小龟的孩子，瞪了我们一眼，抱着脸盆打开院门，我和容卷满身污浊之物，只得收拾一番，不大的院落很有凡尘味道，石制的圆桌立在院中，几个石墩环绕一侧，青黄的藤蔓长满院墙，但仍有几朵要谢未谢的野花缠绕其中，甚至院子的东南一角安放着一墩石磨，正有一头瘦弱毛驴绕磨而行。
　　我同容卷对看一眼，双方眼中俱是疑惑，说这是神仙居处，谁信？
　　刚才出声的人并未出现，倒是有一个美貌姑娘从一侧厢房走了出来，看了容卷一眼，小脸立马红扑扑的。
　　“二位，这边请。”
　　绕过小院中一个拐角胡同，几间侧房略显正常，我和容卷各到一房中收拾清洗，那姑娘从拿来衣服皂角后便闪人不见，不过隔壁房中好似有声音，娇俏羞赧，欲说还休的。
　　匆匆的洗了下头发，换下那身沾满泥巴的衣服，摸到容卷房间，偷看了一眼，窗纸粗糙的很，只能大体看到个桶的形状，我便蹲在墙角，一边打量着这处世外之所，一边守着容卷莫被害羞的姑娘偷看了去。
　　只不过这劣质房子隔音却是不好，那水声尤其清楚，脑中各种抑制各种纷飞，在流鼻血之前，身边被紧挨上一个物什，柔软香甜。
　　还未说话，这物什就伸出纤纤玉指捅开那脆薄窗纸，一张俏脸趴了上去，继而嘴中啧啧有声。
　　这，这是，色狼？

作者有话说

　　今天掉了个收，应该是有雷到的地方吧。以后望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