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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隔世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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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晕沉沉的回到房中,脑中早已杂乱一团,这几万年是清闲惯了,现下这脑子便有些不大够用。
因是晦月,房中将将能辨出床榻的位置,懒得点灯,摸着茶壶灌下一杯凉茶,才恢复些清明。稍微的洗漱一下,趴在铺上时,才意识到这隔壁还有一人。这样一想,那股难当的困意便烟消云散,这世间万事,最抵不过恍若经年,不长的时日,一墙之隔,隔开的又哪只是个名姓而已啊。
这般想一想,叹一叹,终是经不住那“两毛烧”的烈性,歪头睡了过去。
如果说要去记忆一个人,可能是他的容貌,可能是他的声音,但对于容卷我记忆最清的最是他的味道,可能是当日猨翼山的同榻而眠,可能是九重天上的一炉紫檀,无声息的竟这般渗透骨髓,所以当那股气息包围过来的时候,我只能听到心口的恍如雷动。
刚才睡着之时,因是趴着的姿态,现在整个手臂早已麻了,他略显冰凉的手指挽了我的一根发,不轻不重,却最是挠心,这睡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我侧过身,揉着麻木的左臂,睡眼惺忪的瞪了他一眼。
看见我的动作,他愣了下,然后仿若无事的把手指拿开,继而瞅见我抓着的手臂,然后把手放在我左臂上揉了两下,刚才还针芒般的麻意便退了不少。
“为何不睡?”
他手中的动作未停,透过薄薄的月色,对面的少年有着俊美无双的脸庞,去了一贯的淡然,眉角唇间一派柔和,连夜色好似都有了水的脉络。
“牡丹太香,想问问是何出处?”压低的声调含了笑意,本是平平淡淡的语调,也多了点意味不明。
脸上早已蒸腾的厉害,我揉了下鼻头,略显慌乱的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传闻二殿下三岁识字,五岁读诗,八岁学史,竟连这礼义廉耻都不识了吗?”
他脱靴挤了上来,低下头细细瞅着我,面露忧色,“这是何处小妖附了陨言之体?”
“你才被附体了呢……”离他远了些,这人今日有些吓人。
清越的嗓音轻笑一声,他摸了下我的额头,叹道,“还好回来了。”
被这眉头没脑的话弄的有些糊涂,抬头想寻个意见时,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我可以看见他高高的鼻翼,扇形的睫毛,一抬一眨间晃了心神。呐呐的问道,“什么意思?”
“扯我衣襟时,都能脸不红心不跳,那样的陨言我可不识。现在怕是那小妖回房休整,你又回来了。”
忆起白日扯开别人衣服时的凶悍,我那脸上的火又烧了几分,不禁偷偷看了眼那微微露出的细致肌肤,却又看见那露出的狰狞伤口,在一片白色细腻中扎眼的很。
咬着唇角问了句,“还疼?”
他愣了下,顺着我的眼睛看过去,微微合拢了下衣领,道“不疼了,哪儿那么娇贵。”
“那日怎么停手的?”
“你离开,他便离开了。”
“这么容易?”
“嗯。”
容卷停了瞬,转头看着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玉色的材质,精巧的合扣,“最后一件礼,看看合不合心意?”
苦笑了下,竟还离不开这个话题,“那些都够了。”
抬着的手并未放下,“这是我的。”
打开合扣,里边并排这两朵玉兰,犹沾雨露般,开的极美,拿到手中,才发现是玉石雕刻而成,手艺精湛,巧夺天工。更妙的却是那股玉兰花的香气,清香淡雅,从这对小小的耳饰上传了出来。
“喜欢吗?”
点了点头,合上盖子放在一侧,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何时离开?”
“明日吧,天庭乱作一团,我今日也是偷懒。”他说完看着我笑了下,“最近可算过时日?”
“呃……”
“离二十六日还有几天?”
我这心便颤了颤,最近未有说谎时机,这一室之中你让我如何睁眼说瞎话啊,“应是有月余吧。”
他拿出一副计算时日的牌子,翻给我看,还一边解释道,“傻瓜,还有七日,以后记得看这个,就不需计算,拿墨笔划上一道便好,很是便捷。”
看着前边一道道墨色笔迹,鼻尖酸涩一片,这又是何必?紧了紧握着的手心,装作认真听着他在耳边说着,眼前早已模糊了,终是落下一滴,掉在那新染的墨汁上,晕染开来。
他的手僵了下,伸手扶开我眼前的碎发,微皱着眉心,语气认真,深深的叹息声,他道“那么不愿意吗?”
通过一双泪眼去看容卷,他的脸上依旧苍白一片,紧绷的唇角毫无血色,眼中无波无澜,却是毫不遮掩的悲伤与无奈。
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沉溺在那双墨如深渊的眸子中,舔舐着彼此的伤痛。
“容卷,你有没有想过,天地大乱,招摇食民众烟火,挺身护佑那是那是使命。若是你我联姻,因陨言而让招摇众仙家重新出山,那么谁的伤痛都要砸到我们身上的,你是七窍玲珑的天之子,怎可连这点都想不通。还是,我们彼此,本来就无所谓在乎?”
“你若非要这么想,我也无能为力。”他起身整理着衣衫,语气淡然,然后低头一字一句的道,“陨言,这是我们最后的可能,你莫要任性。”
房门打开,风一瞬灌了进来,满山的馥郁芳香,不知道若是他发现新娘只是个傀儡娃娃时,这段缘分是否会真的断了。只能希望到时天下和顺,四海靖平。
第二日,早早的便被拖了起来,辛追着急问道,“清风呢?”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尤未全明的天色,走的这么早。也好,我也该动身了。这事只有我和祝馀知道,所以依旧是同辛追吃了早饭,扯了个慌说是同白园去守几日堂庭,把血玉换出黒木簪,交到祝馀手中。又随便收拾了点物什,还有那两朵玉兰。
祝馀送我出的山头,我留下黒木簪本就万般皆乱,有着免费拐杖,便死死拽了他的大红袖口,拿出地图看着山下杂乱的地势。
“要不要送你去?”
我趴在云彩上缩了缩,“我是想,但这趟是去偷东西,你去了就叫抢了。”
“那便抢吧。”他好似真的动了这个念头,脸上一派兴奋之情。
我立马拉了他老人家的手,“别介,您消停会吧,那是昊天塔,上古神器,压在冥府也是歇脚之处,要同阎王动手本就是难事,若再动静大些,连各处妖魔都来凑热闹,我只能修炼那分身之术了。”
他降下云头,从袖口拿出一把长剑,青铜的剑鞘,抽象的花纹,我接过抽出剑身,绯光溢出,带着寒意的柔和,在剑身上刻出连个古字,柔光。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祝馀的兵器,我还是从司命那的一本旧书看到过,柔光血韧,天地悲泣。
“果然是好剑,你竟藏了这么久。”
“剑本伤人,只是防身。”
我挤出一个乖巧笑意,“这是给我了?”
祝馀瞪了我一眼,“是‘借’。”
“小气”往那肩膀上靠了下,“祝馀,剩下的就麻烦你了,一定要把我做的像一点。”
“你可是想好了?”
“嗯。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要急于同流觞作战,能拖便拖,我尽量争取时间。”
他把包袱放在我肩上,摸了摸我的脑袋,“一路小心。”
“知道,走了。”
撷了朵云,按着图纸上大体的位置飞去,从高处看去,现在的八荒阴气过剩,即使不辨方向,那处戾气最甚的地方,便是洞庭了。
我乘着云彩坐了会,果然不多时辰,便看见一处灰黄的硬壳在湖面上载沉载浮,笑了下,运足势力降了下去。
“咳,咳,仙子,你这是要吓煞老龟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拍了拍老龟的白色胡须,“龟仙莫怕,我们本是熟人相见,应是欣喜才对。”
“咳,咳,仙子所言甚是。不知仙子这是去向何处啊?”
我径直看着阴暗的对面山峦,想着那白玉莲台可是还在,口中喃喃道,“佛曰‘不可说’。”
“咳,咳,仙子可是有什么事想不通,老龟也算虚长些年岁,倒是可以给仙子解解忧虑。”
我点头称谢,顺口道,“龟仙可是认识我?”
洞庭的水涨浮难测,一个潮头打来,没了老龟的脖颈,再被我带出来之后,便一串咳嗽, “咳,咳,现在不是招摇的迷谷仙子吗?”
“哦?这话也对,但怕是你认识的这个我并不是这个我吧。”
世间的事拿来那么多巧合,两个人的羁绊,除了孽缘便只能是阴谋了。想我和这老龟年岁上就有些不合适,这三番四次的相遇,怕是有人巧妙的安排。
结了个印,按在他的命脉之上,声音便低了些,“你可是认识我?”
“咳,咳,仙子圣明。我从实招来。”
我欣慰点头,手上的力道也加了几分,只听他哎哟一声,连咳嗽都忘了,“仙子力道轻些,小仙是太玄水尊座下任职的。”
本想着老龟可能是那变态天君的爪牙,谁知竟是綦约派了的,他定是不会害我的,但为何让这老龟停在这儿?是綦约?他让你在这作甚?”
“水尊未有吩咐,只是让小仙随时报告洞庭情况,当年水尊同火尊乃是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