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48、有口无心

　　当年，天君夺位，祝馀当做床头故事略讲过一二。
　　此等行为虽不甚正统，却因他从政以来，四荒八合和善靖平，所以这事除了一些老辈的神仙便鲜有人提及。
　　流觞口中的争夺怕是少不了结党营私，壶中仙也是天君一脉，事成之后，良弓雪藏，被封印的其实不是她的人，却是炼妖壶的势力。
　　只是想那些记忆，天君与她甚是熟稔，我在九重天上时，他话中之意，也稍有调侃。难不成这二人还有一腿？
　　我独自想的怔神，耳边波涛之声阵起，竟连流觞的结界也多有波动，回神看去，本是不浮直下的黄泉水若被吸去一般，随着那隆隆声，消失在墙壁的缝隙中。
　　看了流觞一眼，问道，“怎么了？地震？”
　　他顺着清空的隧道向上瞅了眼，眉心微皱，“回来这么早”
　　“谁？冥王？”
　　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这时还哪顾得他想什么，撒丫子狂奔向藏昊天塔的洞口，流觞一时未反应过来，伸手拦时我已跨出几步，再怎么说也是有些道行的神仙，这点距离还是可拉开差距的，我回头笑看一眼流觞，便看见他一脸惊惧的样子半伸着手。
　　这嘴角的笑还未放下，只感觉胸腹出一阵波动，好似奇经八脉都倚了位置，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我捂着胸口，举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看着自己喷出的血渗入一层黑色结罩，那墨色便浓了几分。但隐隐可见其间立着的一个略小塔角，同那日溯世拿的一模一样。
　　连溯世都可操纵，我不可能为它所伤的啊。
　　流觞急急跑过来，弯身抱起我，嘴唇微动，一股蓝色光线在我的胸口处出现，随之便是一股暖流，顺着经脉上升，那股窒息般的疼痛便轻了些。
　　但，即既是这样，连举起个手臂我自己都无法做到，这结界也太霸气了吧。
　　蓝光慢慢消失，我依进流觞怀中汲取着一丝暖气，感觉仙力好似被吸取不少。
　　“好点了吗？”流觞低头看了我，声音轻柔。
　　我便也想顺着娇弱一把，许是可怜我，他也就把昊天塔给我了，但说出话后才觉得那本就破音的嗓子更是嘶哑的厉害，仅仅音符可辨。
　　这一动之下，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咳了声，加大力气道了声，“浑身疼。”
　　流觞单手脱下身上的衣服，颇为别扭的披在我身上，然后若婴儿般紧紧抱着我，道，“傻瓜，刚才也就是我加在你身上的结界尚未散去，若是你自己，这魂魄许是也不全了。”
　　细想那天的情形，除了溯世操纵的时候仙力略显不足，但还不算危险，当时我也是在附近的。
　　皱眉看着那黑色结罩中的塔尖，问道，“这不是那日的昊天塔？”
　　“是，但当时炼妖壶在我手中，百鬼怨灵魂魄散失触发了炼妖壶的净化之力，此时开启昊天塔，是两大神器相互制衡，寻求的是一个平衡点，现在你自己去碰，那就是找死。”
　　身上的冷意便紧了几分，这个，难道又是看得到拿不着？
　　这边还未解决，身后的石洞中又传出机关的轰隆之时，黄泉水都已散尽，这时又是何事？
　　流觞抱着我走出石洞，便看见前面一头白发的冥主殿下，他手中一把血红长剑，红光微闪，浓重的阴气。
　　“魔君殿下，万千魔众已聚在南天门喊站，你似乎站错了地方……”
　　流觞嗤笑一声，“我说冥炎，你这破毛病怎的还未改，我说过不会要，就不会沾它一丝一毫。”
　　“那你所在之地便有些不妥。”冥炎擦拭了下手中的长剑，漫不经心说道。
　　我清楚的看见他手中一副白色手帕上，拭出的是散着微光的魂魄，晶莹剔透，却又沾了凄厉血色，原来这把剑是夺魂的。
　　流觞把我往怀中带了一把，道，“我们这便离开。”
　　我挣了两挣，只是又挣出两口鲜血，沾湿了他的衣襟，我伸手紧紧拽了他的手，“我不走。要不你把炼妖壶收了。”
　　“晚了，炼妖壶在攻进九重天的时候便后自动开启”，他顿了顿，低头看了我一眼，自嘲道，“我竟怕自己会心软。”
　　那么？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
　　用尽全身力气，也就是从那个怀里掉到地上，我紧了紧衣服，但看着手中的青衫又扔到地上，往洞口歪歪斜斜走去。
　　冥炎笑着持剑而站，好似突然多了看好戏的心情。
　　只听背后一声轻叹，扯了我，依旧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若想出去作战，也调息好身体，你这样只是累赘。”
　　含泪吸了口气，回身看着他，“你怎可说的这般轻松，炼妖壶开启，八荒六合万灵皆灭，你想的不只是逆天而行，你想的是天下人都同你受苦吧。”
　　流觞怔了怔，并未说话，只不过一双暗红双眸中晦涩成片，化不开的悲哀，同时还带着一丝入魔般的狂喜。
　　果然，是这样。
　　一直想不通，到底该是怎样的执念，让他非要逆天而行，要与天下做个对决。一直以为，可能靠我的微薄之力，许是能让他放下一些，至少放了苍生，同天族要个结果。但，他能不顾及我，不顾及他征战天界的魔众，在厮杀的刹那开启炼妖壶的毁灭之力，那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那便是结束，永远的完结。
　　我咬了咬唇，止住眼底一丝酸涩，苦笑着看了他一声，“你是想要我也消失吧。”
　　他依旧那样看着我，眼底的悲哀竟是浓重的连心都疼了，这还是那个身上带着锅碗瓢勺，笑语是我家眷的人吗？他道，“没有，你可以不信。”
　　“你没有讲的结局，我怕是知道了。”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把肿/胀到几乎难以发声的嗓子尽量打开。
　　“壶中仙是你的情人吧。她没有顾儿女私情帮助天君夺取天下，最后却被困于炼妖壶中，你日日守护，却难忍相思之情，不顾人间疾苦，为了她一人，放出炼妖壶中众妖魔，人魔大战，你一直笑着等待，只因你觉得这血肉腐烂之时应是你们的相逢之日。但是炼妖壶中的戾气，她的不甘不忍，天地之间的因果轮回，都没有让她回到你的身边，而且怕是永远。”
　　他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冥炎手中的剑也收了起来，静静听着。
　　“但是，她残留的仙气，却聚集到了招摇山一棵迷谷树上，所以那个偷懒的不学无术的迷谷精灵能够千岁化形，仙力甚至同身边的上仙不相上下。不需要千年的历劫，不需要刻苦的修炼，她有天生的好运。”
　　嗓子已到了极限，一股血腥气直达唇边，但这个故事必须说完，“你找寻千年，一无所获，阴差阳错，猨翼山上的封印解除虽是让你找到了一丝气息，却更是告诉你，她回不来了。她消失了，因为有了我，你想怎么样？让所有人都不存在，然后给你们一起陪葬吗？”
　　他伸手拍了下手，低声道，“陨言果然聪明。”
　　“我不是聪明，只是一直傻的不愿承认，能为了一个人就顾众千万生灵于不顾的人，怎会只是挽袖弄汤的淡雅公子，怎能是历劫山洞中大笑而谈的我的挚友。”
　　他没有再说话，眼中血色蔓延，眉尾的蛇形暗纹愈加妖冶蜿蜒，好似冰冷的蛇皮划过手心，惊人的寒意。
　　冥炎也好似听的入神，眼神悠远，却空茫一片。应是陷入了回忆，抑或是同情相惜，抑或是听戏感慨。
　　我看了他们一眼，运力踩着洞脚的突起冲了出去。
　　房中的情景未变，破碎的瓷瓶，微微的水湿之地，我打开房门，外边竟空无一人，一个鬼吏的影子都未见到。
　　但是更为惊奇的是，本是半边繁花半边新绿的院落，现在却是枯藤满园，花草难辨，一派空空萧瑟之感。而且路的中间没了花草的遮掩，露出一个小小坟堆，石碑上四个古字，爱妻吾念。
　　匆匆看了眼怀中的地图，大体辨识了个方向，向外跑去，现在没有昊天塔，我能做的也只是护得一人便是一人吧。
　　但本是法力近乎全无，黒木簪又不在，眼前的道路愈发的模糊，恍惚中又回到九重天上那人叫我辨路之时，手中一卷图纸，细心的指着角落的一侧，微笑说道，这是厨房，饿了便自己去取些吃食，只是莫回不来便成了。
　　身后一阵疾风，只是感觉该回身反击，但转身也只是一阵晕眩，便看到流觞的一张俊颜近在眼前，冰冷不在，竟还让我品出点疼惜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好似说了句什么，我便眼前白光晕了过去。
　　梦中浑浑噩噩，一会儿是招摇山的百家宴，狌狌抢了我的一串鹿肉，啃的香甜。一会儿是青石河畔，墨胄掩面的少年满身风华，一会儿还有那沉闷的塔底，妖魔四围。
　　醒过来的时候，竟又回了那破石洞。
　　流觞盘膝打坐，冥炎闭眼小憩。
　　我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竟又吐出两口血，最近许是血气旺盛，背上感觉一个大掌慢慢滑动，带着一丝暖意。
　　我僵硬着躲了躲，他竟还笑了声，问道，“你何时这么大的气性？”
　　“你个混蛋都想我死了，我难道还要千恩万谢不成？”
　　“这倒不是，便以身相许吧。”
　　“一身想许个屁，你，又把我掳回来干什么？”
　　“给你个机会。”
　　我僵着脖子看了他一眼，“什么机会？”
　　“解开昊天塔的封印，那么它便是你的。我的游戏结束。”

作者有话说

　　工作……累死……嗓子疼……
天上掉银子吧，我的梦想其实是宅到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