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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半路遭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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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巍巍的伸手指着那昊天塔,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溯……世,这,这可是,昊天塔?”
“嗯。”那厮装作严肃的看着洞口,不过,那斜着的眼风也是一住不住的瞄着这昊天塔。
随着蓝光的慢慢消失,溯世匆匆把昊天塔收入袖中,谨慎的看了我一眼。我轻咳了一声,理解,理解。
不过,“你不会是偷的吧?”
“当然不是,要偷也是阎王大人偷的。”很明显,她对自己主子有着深刻的怀疑。
我思索一番,也是这个道理。看了一下空无一物的猨翼山,难道最近阎王懈怠,是要这些厉鬼怨灵来此集体自杀。
还未等我想完,洞中走出一人,青衣黑发,就如那书中的儒雅书生,细雨湿衣,闲花落地般款款而来,掩了风华,淡了日月,本是无声,却铮铮入耳。他似看到我二人,眼睫轻扬,只见眉间一个黑色印记,妖冶蔓延。
我愣在当地,溯世要救的,竟是个堕仙!
耳边有声音道,“恭迎尊上。”这称法倒甚是奇怪,你非仙非魔,何来尊上之称?
眼前的人直直看了我,道了声,“多谢。”
这个“谢”字,委实奇妙。我受得也受得,受不得也受不得。但是,他不是主要应该谢溯世吗?所以,我严肃的撇开了脑袋,做沉思状仰望苍天。
身边一声轻笑,干净醇厚,竟似在哪里听过。我转身细看时,他已面向溯世,“回去转告冥炎,此番恩情,流觞自会记得。”
我想着这冥炎便是那老阎王的名号了,很是气派。看这情形,貌似二人还要商谈一番,我便乐呵呵的往山下行去,毕竟虽然这些莫名其妙是搞不清了,但现在鬼怪已去,而且,事情与清风无关,我便也算功德圆满了。
只觉耳边微风皱起,一丝菡萏清香淡淡萦绕,之后便是溯世激动的结巴声,“尊,尊上,你,您拿错东西了。”
姐姐,我不是东西,是神仙好不好?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的木板轻轻摇曳,伴着略显潮湿的水汽,抬手遮了下不知哪照进来的刺眼光线,努力回想招摇山中谁家的床榻这般特殊。
“醒了?”
这声音好生熟悉。
逆光之中,只见得窗口的塌上歪着一个人影,我迷眼细看了下,淡色青衣,墨色乌发,我身边好像无人这般低调,不过那眉心的妖冶印记却很是惊心。
我哭丧着脸看着外边的水天一色,我这是被劫了?但是,为甚,为甚啊?
“那个,咱们好像不顺路,我先回去了。”
一杯竹叶青递了过来,“不急,喝杯酒暖暖身子。”
金黄碧翠,颜色纯正。接过轻抿了一口,芳香醇厚,甜绵微苦,满足的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味一番,真真是余味无穷。
祝馀和我都好这口,这酒凡间虽是多见,但到了这边,少见这么纯正的了。
“怎样?”
“柔和爽口,佘韵悠长,我最近倒是听得一首诗,形容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他亦饮了一口,轻笑看着我,“哦?那倒是要听听。”
清咳一声,正襟危坐,我学着狌狌家的那个老先生,摇头晃脑的背着,“风来隔壁三家醉,雨过开瓶十里芳”。然后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怎样?可是和景?”
他点头道,“和景,和景。”
我觉得吧,世间的事,凡是要重复上一遍的,不是心虚,便是敷衍。便狠狠看了他一眼,我这难得的风雅都被他糟蹋了。他却好像很高兴的又给我斟了一杯,然后端着自己的玉瓷杯,有些神游太虚。
“咳,那什么,咱们这是要去哪?”
他恍然回神,有些恍惚的看着我,眼神悠远,“去哪?回家吧。”
我噎了一下,我就说同你不是顺路啊。
撩起一边的帘子,看着外边的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拔下头上的簪子,捏了个印,稍稍一测,惊了一惊,这一夜之间,怎的就到洞庭了?
心里竟有些浮躁起来,想着清风可还在等我,这傻小子虽时常的不言不语,但是倔起来却很是难搞。
斜眼觑了觑好似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轻声念了下符咒,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半天没什么动静,难不成我的仙术最近这般懈怠。继续,但这咒刚念了一半,只听外边一声震天大喝,“哪来的人?敢擅闯我洞庭。”
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叫扰人修为啊。身边的人皱眉看着水边,却并无起身之意。我这一天的火气,也终于找到发泄口。
掀了船帘,竟已快靠岸。水边站着一个铁面夜叉,身高九尺,怒目圆睁,手中一个巨型鱼叉很是威武。
“好大的胆子,扰你洞庭?天君都未敢称这天下是他的,你出此妄言,不怕天打雷劈?洞庭虽是神仙洞府,但众生平等,又哪来擅闯一说?你虽长相丑恶,但还可看出你身上有些仙气,竟这般不知趣,不怕我告知天庭,退去你满身修为?”
我之所以敢在这胡言乱语,是因为祝馀在我无知年少时,就教育我,有一种人叫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直未见着本尊,我想可能就是这位了。
果不其然,大块头嘟嘟两声,跑去一边叉鱼了。我痛快不少,连着吸了两口湖边的清新灵气,并着那悄悄出现的菡萏香气。难不成这位仙身是株莲花?
“你这嘴舌倒是大有长进。”一袭青色披风罩了过来,我适时的打了个喷嚏,便拱手道了声谢。
“你家在洞庭山上?”
他皱眉想了一会,“算是吧。”
直到站在他指的屋前,我才明白这个“算是”是怎么个意思。如果说这还是房子的话,着实对不起其他的房子。蛛网遍结,房顶塌陷,就连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也很配合的折了一条腿。
我哽咽万千,“你不会是劫持我来给你盖房子的吧?”
他闻言轻笑,抬手给我罩上一个大大的斗笠,“真聪明,你无才无色,好在还有一把力气。”
我告诉自己,这是红果果的嫉妒啊。我可是招摇山上的一枝奇葩,怎的到你这里就一文不值了。但是这泥瓦匠的活貌似是干定了。
抬手把茅草递给正在修缮房顶的人,“喂,你叫什么?”
“流觞。”
违心的夸了一句,“好名字。”
推了泥车蹒跚的往茅草房走,走近却看那人已沏了茶,在一旁的蒲团上乘凉。我扔了木车,端起杯子灌了一碗,然后痛心疾首的指着他,“你,你……”。
作为被劫持人员,又实在说不出什么过激的话,只是把手摁的咯咯作响。流觞拉我坐下,抬起衣袖,给我擦了下满脸的汗。“我又没说不准休息。”
不坐还可以,这一坐下便各种情绪纷沓至来,无缘无故被人劫持,不管吃不管喝,还被逼着做苦工。还有人比我更苦命吗?
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管不管饭啊?”
流觞呆了一下,然后歉意的拍了下我的脑袋,我曾见过二郎神就这么拍哮天犬,“我忘了你未习辟谷术了,不过,连花精之类都可十多天不进食,你这神仙当的也太……”
他识趣的在我的眼神攻势下消声,起身抚了抚衣摆,轻轻挽起袖子,露出指节修长的双手,回头冲我一笑,“乖乖等着,马上开饭。”
我狐疑的看着这离开的背影,这人难不成自来熟,为什么老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悄悄跟了过去,看着他不甚熟练的洗菜生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蹑手蹑脚的往外退,离着房子有些距离了,便掐了朵云彩,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觉得遇到了阻碍,这片山上竟布了结界,正想想个法子出去,听得身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你要走?”
咽了下口水,跌下云头,“你这房子盖得差不多了,就放我回家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待哺小儿……”
只听的一声轰隆响声,我盖了一天的房子倒了下去,转身指着那罪魁祸首,但见得他眉间的黑色枝蔓黑亮逼人,大有蔓延之势。
俗话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都还没气,他怎么就翻脸了。呆呆站在一边看着他,想着他若是魔化了,我是该把他给收了,还是快些逃跑。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黑色印记慢慢淡化,流觞回头看着我,“房子倒了。”
我抬头看了眼忙着回家吃饭的日神,估计都快到那西方悲泉了。叹了口气,走到塌了的房子边上,隐约闻见一股香气,肚子便适时的叫了两声。然后,找了个蒲团,别扭的蜷了双腿,姑娘我要打坐。
感觉身边有人靠近,蹲在我面前不言不语,这清心咒都念了十来遍了,那无耻之人还未离开,我这腿也麻得不行了。
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清亮眼眸,和着夜色风华流转,山上的竹子在斑驳的月色中投下倒影,映着这一片天地宁静。
他冲我轻笑了笑,“气够了?”
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我的腿都麻了。”
娘的,我的也是。
“要吃红烧鲤鱼还是清蒸鲈鱼?正好借了这竹子做些竹筒饭,听他们说味道很是清香。”
我斜眼觑了一下粉身碎骨的房子,想着你这是在骂我傻吗?
却见他绕到竹林后,搬出一整套的炊具,锅碗瓢勺一应俱全,还有许多调味食材。继而独自忙着,间或的看我一眼。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鸟为财死,人为食亡,我觉得甚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