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当假呆遇到真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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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汤圆（是的，我没写错你没看错）死缠烂打跟着小五回了董胖子的居处，帮派里就再没了往日悠闲安宁的生活……
情景一：
“大师兄，这件中衣我已经替你补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多谢唐师弟，这怎么好意思……”三秒钟后，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云霄——“你个兔崽子！！！留在衣服里的针是怎么回事？！”
情景二：
“唐师弟……这个……请你收下……”
“哎呀二师姐，你真是太好了，知道我最近伤风流涕特意拿块锦帕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擦鼻子实在是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办法了，谁让我朱师姐没有二师姐细心，害得我天天用草纸擦，鼻子都擦破了。话说回来，这上面绣的鸭子真好看啊……哎，怎么了二师姐，你是不是也伤风了？怎么脸红成这样还全身发抖？”
“……混蛋！拿回来！”
以上，唐远凭借着独特的交际方式，入门没一个月已经将一众师兄师姐们得罪了个遍。人人对他恨之入骨，几欲得而诛之。而朱小五作为带他回来的人，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向别人赔罪。两人的关系愈发剑拔弩张。
话说这天，董胖子召集全体门生在院子里开会。主要议题是江南九月将举办□□职业技能大赛，各路黑人墨客将齐聚一堂，以“武”会友。因此董胖子打算挑几个人选带去参会。
座下弟子闻言，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经过一番切磋比试，最终确定了朱小五、唐远，以及绰号油条、烧饼的两个徒弟。
小五有一套“嘴里飞刀”的绝技。当初带她回来的时候，甫一亮相便技惊四座，一帮徒弟们看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就连本以为她双手最灵巧的董胖子都吃惊不小，乐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证明他没看错人。
唐远是小五偷溜出去带回来的。董胖子第一眼见到这个年轻人，便似乎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凭直觉断定此人并不简单，自己未必收服得了，因此无意纳入门下。怎奈这后生竟真如小五给他起的绰号“汤圆”一般，又滑又粘，缠人的功夫一流，实在推却不过才勉强出题考验。谁料这后生竟是个中高手，轻功更是一流，这才半推半就地准他留下。
而被称作烧饼、油条的两人，其实外貌并不如此不堪。两人是一对双生兄弟，长相自是一模一样。只因哥哥憨厚，弟弟机灵，才得此绰号。在投奔董胖子之前，两人一直以“双簧”谋生，哥哥出面，弟弟谋划，配合得天衣无缝，从无失手。
董胖子看看四个各有所长的门生，满意地点点头。于是一番收拾打点之后，师徒五人斗志高昂地上路了。
眼下才是七月半，距正式开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京城到江南走水路并不远，因此一路上几人走走停停，顺带饱览沿江景色，处处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倒也惬意非常。
朱小五自从穿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离开过京城，一想到要长途旅行就兴奋得好几夜没合眼。严重的睡眠不足加上神经兴奋，让她一踏上甲板就开始晕船狂吐，什么都吃不下，昏昏沉沉地躺在客舱里下不了床。
董胖子见她这样，一时没了主意，只怪自己考虑不周，没多带个女徒弟来。
“师父和两位师兄请放心，朱师姐就交给我照顾好了。”唐远自告奋勇。
“这……”董胖子一脸不放心，“你行吗？”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唐远反问。
董胖子想想也是，自己是个老头子，烧饼太笨，油条又没耐性，好像也只有他了。“那好吧，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师姐，有什么要帮忙的找你两个师兄。”
唐远乐滋滋地拍着胸脯向大家做了保证。油条师兄却私下里用促狭的口气跟他兄弟烧饼一语道破：“嘿嘿，这小子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油条会这么想不是没有依据的。前面说过，唐远自进门以来一直以得罪师兄姐为乐，使得人人对他恨入骨髓。而最恨不得把他揉吧揉吧喂狼吃的人，就是朱小五。谁让这个惹事精是她带回来的呢？
师兄姐们自忖打不过这个小师弟，便纷纷找小五伸冤诉苦,末了总会有意无意地表示出他们因此受伤的幼小心灵是多么地可怜，多么地需要银两的抚慰。
朱小五一次次地替唐远擦屁股，就算是佛也会发火。更何况以朱小五爱财如命的性格，她自己才是最受伤最需要抚慰的那个好吧？
而唐远却浑然不觉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因此她越看唐远越来气，见他就吼，动辄就掐，惹得董门上下不得安宁。
开始几个师兄们还假模假样地解劝，后来有人渐渐看出了端倪，一传十十传百，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直叹高明。想到小师弟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大无畏精神，众师兄们落泪了。他们很想帮一把小师弟，于是，纷纷从“被迫”求财转为“主动”。
如此一来，这对师姐弟之间的“梁子”愈结愈深，逐渐成长为人民内部不可调和的矛盾。可这样一来，离唐远最初的本意越来越远，让他很是郁结。而朱小五这一病，让他看到了转机。
床上的朱小五发着高烧昏睡不醒，双颊烧得通红，原本温润的嘴唇也已然干裂。唐远不辞劳苦地守在床边喂水擦汗换毛巾，一连几天未曾合眼。
这天早上，当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的朱小五终于退烧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床边椅子上坐着一个神情憔悴的男人，此时正仰面朝天枕着椅背，似乎睡熟了。
他怎么在这儿……她想慢慢坐起身，怎奈几天没吃东西，身体虚弱得很，起到一半还是没撑住，“嘭”地倒回床板。
椅子上的人登时跳了起来，睁大泛着血丝的眼看看朱小五，喜悦爬上脸庞：“朱师姐，你醒了？躺着别动，想要什么我帮你。你是想喝水还是想吃饭？想吃点什么？不行，这么久没吃胃里肯定受不了，还是得先喝点白粥。我去告诉师父一声，顺便让厨子熬点粥，你躺着别动啊，千万别动！”
朱小五眼巴巴地看着他冲出了客舱，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其实，人家想上厕所来的……
……
“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靠着甲板上的桅杆，朱小五捧着碗一口一口喝着热乎乎的白粥，没有抬头。
“嗯。”不知怎的，唐远忽然想起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着的模样，脸倏地红了。
“谢谢你。”小五轻咬着碗沿。
“呃？哦……”唐远挠挠头，这丫头不和他斗嘴，他反倒不太适应。
两岸群峰耸翠，层峦叠嶂。正值夏季，宽阔清澈的江面上清风徐来，并无半丝岸上炙热之感。远处的渔船扬起点点白帆，偶有几尾江鱼跃出水面，带着水珠的鳞片在清晨的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两人似乎都为这美景陶醉，陷入了沉默。
“你……”
“你……”须臾，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想说什么？”还是小五先出了声。
“嗯，没什么。你喝完了就进去休息吧，外面风凉，小心头疼。”唐远接过她手里的碗，“明天客船会在望江县停留采买，你若精神好些，我带你下船走走。”
“嗯。”朱小五对他笑笑，“那我先进去了。”
“好好休息。”
回到船舱，小五和衣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想了半天都没弄明白，反倒随着船身轻轻摆动，再次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晌午时分，客船终于泊进了望江县的渡口。不大的船坞已停了三四条船，略显拥挤。
小五昨儿个睡了差不多十个时辰，起床后又大吃了一顿，各种不适一扫而光。船身刚一靠岸，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伸伸胳膊蹬蹬腿，大口呼吸着岸上的空气，欢呼雀跃。
船上其他客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下船。董胖子见她精神头十足，也乐呵呵地带着徒弟们迈过跳板，让他们各自逛逛，叮嘱他们一个时辰后开船，切勿忘记了时辰。
朱小五在船上困了几天，见县城里车水马龙，集市上行人熙熙攘攘，早按捺不住窜进人群里东瞅瞅西看看。唐远无奈地追了上去，尽力护着她不让人群挤到。
“快来快来，画糖画儿啦！”一群小孩儿围着的摊位跟前，一位老人手举着一只糖勺，轻抖手腕，勺中的糖稀如行云流水般在案上勾勒出一幅孔雀开屏或者喜鹊登梅，栩栩如生。小娃儿们嚷着要猴子要小狗，老人也都笑眯眯地画了递给他们。孩子们高举着糖画欢笑着跑开了。
小五兴冲冲地挤了过去，没一会儿，也举着一个糖画儿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将手里的东西在唐远眼皮底下晃晃：“看，像不像你？”
唐远无比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往前走去。
“哼，没幽默感。”朱小五“嘎嘣”一声咬掉了猪脑袋上的糖耳朵，嗯，味道不错。
越往深处走人流越密集，朱小五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没耳朵的糖猪头，一边拿目光搜寻着唐远的身影。这死家伙，刚才还在她前面没几步，一伸手就能抓到的，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唐远偷偷跟在她后头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儿，忍不住乐了。刚要伸手拍她，冷不防自己的肩头被人从后头拍了一掌。“你原来在这里！”
唐远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是一位风流儒雅的年轻公子。他白了那公子一眼道：“人吓人，吓死人。俞少东怎么也跑到这望江县城了？”唐远嘴里闲话着，眼神却并未落在俞婴身上。
“我到苏州办事，途经此处歇歇脚。”俞婴见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凝神看去，也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遂想起一事，坏笑道：“那不是我家‘俞少奶奶’吗？自上回一别再无相见，实在是让人挂念……”
唐远立时给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一记飞腿，俞婴含泪喟叹：“在我生辰当日你丢下一句话便弃我而去，我还当你有什么要紧事情，后来才知道家里进了‘贼’——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可不知唐远兄能否讲解一下‘重色轻友’一词的深远意境？”
许久，未听到身旁人出声，俞婴以为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默默反省，于是便打算以博大宽广的胸襟原谅他的罪行。他擦干泪水满面笑容地转头看向身旁早已空了的位置，呆滞的一瞬间里自行领悟了那个词义的深邃。
前面不远处，唐远正立在因找不到他而咆哮的小五身边任其抽打一声不吭，乖得像只毛茸茸的兔子。
俞婴长长哀叹一声，向他们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当假呆遇到真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