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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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后没发一会呆水便烧开了。
宁次放下笔打算起身，已经站起来的鹿丸则摆手示意他继续工作就好，自己会去拿的。
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宁次重新拿起笔，张了张口，想了想还是把下意识准备好的一句谢谢咽了回去。
觉察到这点，鹿丸心里微妙地有些满意。
待他从厨房提了水出来，宁次已将茶几上的资料左右收拾了，只留一支铅笔和那张写了字的白纸放在自己手边。鹿丸把水壶在圆垫上放好，接着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他坐定，宁次将茶壶里的茶叶在木盘边缘的凹槽里，用开水将茶杯茶壶重新烫了烫，新铲了些茶叶放进茶壶，倒开水砌满。小置片刻后将茶倒入杯里，推了一杯给鹿丸。
接过茶杯，鹿丸吐了一个低不可闻的气声：多谢。
接着又是对坐喝茶，相视无言。
雨势减小之后便起了雾，弥漫在宅邸之间，随风缓慢地飘动，将建筑物晕染模糊得更不清楚。天色越发昏暗，将原本乳白的雾气染成深青色，有些凝重。从窗户向外看去，远处的日向宅院完全无法描摹，白墙黑瓦悉数淹没在雾气里，即便是邻街的房屋亦只能略见一个轮廓而已，随着夜色漫上来，那些轮廓里点点灯火陆续亮起，一路延伸到原处，在深青的夜幕中挑出几笔暖意。
昏黄的灯光将客厅里的摆设逐一调匀，深色的地板和浅色的屏风拉门一应融进光中，显得柔和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此刻双手捧着茶杯的奈良鹿丸心情异常平静。热茶入口，茶香和雨后清新的气味氤氲在鼻腔里，深呼吸之后那种带着芬芳的暖意从口中一路下滑至胃，又四下散开去，滤过五脏六腑，在身体里充盈起来，回转片刻接着冲开毛孔，和呼出的空气一起消散没影，让他觉得格外舒适。
屋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风声依旧。间或能听到不远处树木在风中摇曳的声音，相互之间的击打声，还有枝叶上残留的雨滴落地的噼啪声，错落有致，在这个宁静的傍晚里奏出一片安详。
对面日向宁次左手扶着茶杯，右手执笔低头阅读，时不时在那张白纸上勾画书写着什么，伴随着只字的喃喃低语。他落笔快而不凌乱，字迹小却工整依然。因为略微俯身的缘故未束紧的鬓角发束时有落下，宁次并不在意，只等落到影响阅读了才用手一捋，别在耳后，视线并不偏移。
偶尔，他也张口与鹿丸言语几句，并不抬头，多是与刚才讨论相关，或回忆或总结。略微思索鹿丸便针对他的话语提出自己的见解，时而肯定时而归纳一番，简单的讨论之后宁次沉吟片刻，接着又埋下头去继续书写。
看着他，鹿丸的思绪又漫无边际了起来。
他想起在中忍考试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那时他是作为要夺他们小组卷轴的角色出现的，虽然自己当时就很清楚以眼前这人的脾气自己小组多半没什么危险——当然一通奚落自是少不了——不过他依然真心希望不要和这个家伙对上。大家都算同期，也谈不上忌惮什么，不过平心而论，作为对手而言日向宁次是鹿丸最不擅长处理的类型。这人心高气傲行事却并不主动，从不鲁莽极少露出破绽，而理智冷静头脑好使更是强化了这点，再加上他那种让鹿丸无话可说到头疼的认真态度，即使不能说是无懈可击从任何方面来讲也都非常棘手。
对于这种类型，最最上策便是拉拢到一条战线来，要不然会非常麻烦的。开始那会鹿丸是这么想的。
初见的确尴尬，不过后来的接触就逐渐顺畅了。自然而然的成了组队对象，自然而然的默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在工作上有不多不少的来往。并不常见面却又不多不少地保持着联系，不多不少地维持着一种类似于朋友的关系。好像一切都在按照他下意识希望的那样发展，不多不少，不温不火。这种不温不火给鹿丸一种微妙的感觉，是一种很奇特的舒服，像很随意地泡在水里随着水恣意波动，而这水又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流淌着似的。
——很省心。
大概是这么个说法吧。他想。
掌心里茶杯有些烫，不过可以忍受，鹿丸略微使劲，将手掌尽可能地贴在杯壁上，摸索着茶杯外壁表面瓷器的触感，汲取那个略高的温度。
——总之不再是个麻烦的事。
鹿丸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感受茶在口腔中四溢的芳香，将它咽下，抽抽鼻子，低头又抿了一口。
当鹿丸第三次将杯里的茶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宁次那边的记录整理也停了笔。
傍晚风势渐大，从窗户外涌进来，呼啸着穿堂而过，再从另一边窗户冲出。因为而热茶涨开的毛孔接触到湿冷的空气骤然收缩，鹿丸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伸手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面布满粒粒凸起。
将对面人的动作悉数看在眼里，宁次站起来，走到窗边关窗。
放下手鹿丸心里有些感慨，视线下意识贴在他身上随他动作移动。
刚才一直没有注意此刻鹿丸才发觉宁次看上去似乎比原来高了不少，黑色及腰长发坠在脑后，白衣一裹更显整个人挺拔而修长。
看他关好一边窗户又走向另一边，鹿丸心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闻着窗框咔哒一声，刚才肆虐的风头被关在窗外，鹿丸收回视线，伸手想再去拿茶壶。
视线瞟过墙上的钟，钟面短针越过八指向九。思考片刻鹿丸便放弃了再饮的念头，缩手回来坐好。
待宁次将两边窗户都关齐了，重新在茶几后坐定，鹿丸搓了搓手坐直打算起身，表示天色已晚，他该告辞了。
要伞吗。将桌上的任务资料汇总收了跺齐递给他，宁次以一种陈述地语气问。
雨停了。伸手接过纸页放进资料袋，鹿丸答，语气是一样的平铺直叙：不用。
恩。那么路上慢走。宁次看了他一眼，语气清淡。
啊。鹿丸应道，多谢款待。
周三之前我会按期完成报告的，宁次单手握着茶杯说，直接交与你，对吧？
——和面前这人沟通从来无需多言。
没错。鹿丸随意地勾了勾嘴角，心里一阵轻松。
恩。宁次幅度微小地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那么我就此告辞。一手把卷轴带拎绳绕了一绕缠在腕上，一手把茶杯放回木盘中，鹿丸弯腰站起。
见他离开，宁次也将茶饮尽，把茶杯和木盘中的那一只叠放在一起，接着又将茶壶和其他茶具放进盘里。
突然忆起些什么，鹿丸看着整理茶几的宁次，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对了，恭喜晋升上忍。
低头收拾的宁次动作不觉一停。
闻到这话他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觉亦在情理之中。短暂的停顿之后宁次抿了抿嘴，仰起脸看着鹿丸，鹿丸却不待他说什么，将卷轴袋一甩搭上肩膀，便转身离开。
看他拖着脚走到门口，宁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口叫住他：鹿丸。
脚步停下，被叫到名字的人侧了侧头，并不转身。
——嗯？
宁次张了张嘴，又闭上。
那句昨天没有说，今天从下午见到他开始便准备好的话，此刻才有机会说出口。
背着身鹿丸看不见宁次的表情，只闻得他特有的那种清淡语气。
“生日快乐。”
声音并不响，但鹿丸听得很真切。
这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话仿佛刚才的茶一般，听在耳里暖进胃里，又有如最后一击，将从早上起来一直氤氲在身体里的潮气打的烟消云散。
抿了抿嘴，接着在屋里人看不见的角度微笑。
“谢谢。”
踏出玄关拿了外套踩进鞋子里，鹿丸将空余的那只手从兜里抽出来挥了挥，头也不回。
雨停之后依旧乌云密布，加之已是晚间时分，深青夜色下路灯亮起，在薄雾中晕出一圈淡彩光芒。能见度不高，一切都没在雾里，远处商业街的灯火显得格外不真切。风劲头强健地呼啸而过，萧萧瑟瑟，时不时打落树叶上的水珠哗啦啦啦。
——不过这些都丝毫不能影响奈良鹿丸布满全身的轻松感。
路上积水汪汪，被路灯一照亮堂地反着光，鹿丸低着头双手插兜慢吞吞随意地走着，性质即来跳过水坑，性质去了便大喇喇地直走过去，鞋子踩着溅起些许水花，他也毫不在意。
走出一条路向右拐是通往自己家的小巷，三步两步踩上马路牙子，鹿丸抽出绕着卷轴袋子的那只手，捏着袋绳将它提起，前后甩着，保持平衡。连续甩了几个弧他将它向后抛去，搭在肩上，扯着袋绳仰着头向前迈步。一条路被他走的歪歪斜斜。
行至门口，发现家里灯亮着，鹿丸推门进去，挂了外套往玄关里一坐，把卷轴袋子随意丢在一边。
双手撑着身后的木阶，他歪着脑袋闭起眼睛，并不不急着脱鞋。
就这么坐了一会，鹿丸弯腰踢了踢将鞋子脱了，伸手拿着放在一边，拎起卷轴袋子，往里走。
走过厨房，刚好看到吉乃扎着围裙在洗碗，鹿丸靠在门背后斜斜探进头去，喊了一声妈。
闻声吉乃迅速地转了一下脸又转回去，手上动作不停地说：回来啦？
嗯！鹿丸应了句，然后说，老妈你要帮忙吗？
今天态度那么主动啊？吉乃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将手里的碗送到龙头下冲洗边说，不用啦，回来的那么晚还没吃饭吧？罩子里帮你留了饭菜，自己热热吃啊。
嗯多谢啦！把手中的卷轴袋子放在墙角，鹿丸快步走进厕所，洗手，将手在水池里甩干后回到厨房，从碗罩中取了些食物，放在灶上热了，接着端到饭桌上，坐下开动。
将手中最后几个碗洗完，放在一边架子上控干，吉乃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饭桌边插着双手托起脸颊，看着对面儿子吃饭。
片刻之后鹿丸食毕。
见他吃完，吉乃站起身打算收碗，却被儿子阻止。伸手将碗筷叠在一起，鹿丸说这些碗我来洗吧。
站在那吉乃歪着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鹿丸没看见她的表情，径自将那摞碗筷端进厨房，放到水槽里。
好吧，既然我的儿子那么懂事，那我收拾收拾去看书睡觉啦，吉乃伸了个懒腰说，你爸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嗯。鹿丸埋头洗碗。
接着又听到身后吉乃轻快的语调：
——今天什么事那么开心？
——有吗？
——当然有，态度那么好，而且你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笑！
头低着，鹿丸一手拧开水龙头一手将碗翻过来。
停顿了好一会，他习惯性拖出那种特有的懒洋洋的语气，皱着眉头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工作讨论得很愉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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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