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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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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行动不必偷偷摸摸,先在边境大开大合战一场把对手轰回老窝,再追过去越境清理老巢。
初战并不艰难,打不过就跑是所有军队的准则,更何况一群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排雷组谨慎的在前方开路前行,整只队伍快速而沉默地行进,只有在踩踏中歪倒翻开的枯草印证着一切的发生。
临近黄昏时袁朗下令原地休息三十分钟,C3马上坐下,抱着一杆捡来的T65K2冲齐桓咧嘴,“送给你啊?”齐桓正半蹲着整理头盔上的蒿草,看都不看,“M16改的,也就那边把他们当宝贝。我不稀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哲皱眉走过去探手摸摸枪杆试了试新旧,无视C3诈唬的“朋友妻不可欺”,脸上浮出几分担忧,“难道……他们跟对岸有买卖?”齐桓闻言猛地抬眼狠瞪,“你又犯毛病?”确实,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好时候,吴哲摊下手,拉低头盔窝到旁边啃饼干。
橙色的余晖在天边蔓延开来,点燃了地平线上温柔舒展的晚霞,乍眼看去,天地间一片祥和安静。吴哲啃着牛肉干正要发点感慨,突然枯草窸窣作响,袁朗矮身摸过来,举着一棵草压低声音笑道,“哎,它叫什么名字?”吴哲望望天,耸肩道,“不知道。”
已经连着三天没正经说过话,现在依然是不配合的态度。不远处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齐桓摇了摇头,袁朗倒是不以为杵,爬起来坐到吴哲旁边,扯过几根野草就着手上的草茎扭到一起,三两下,一个形象的小稻草人诞生在掌心。
袁朗随手揪下片树叶,吐口吐沫沾湿了黏在稻草人脑袋上,又在地上抠松一块土,把稻草人插进去竖起来,笑道,“假设这附近有个蚂蚁王国,很快就要进化出文明,然后呢,他们爬上地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那么……那么这个玩意儿,就会成为他们的图腾。吴哲,记得我们老A的图腾么?”
老A的图腾——那只刻在臂章上,张口无声咆哮的狼。
吴哲的表情变了变,探手压实稻草人旁边的泥土,“我记得。”袁朗拍掉手上的浮土站起来,右手伸向吴哲,“记得就好。老兵,走,上战场。”
需要打击的目标点一共有五处,相比重点防御的两个军火库,程涵的建议是雷达站、油库和主控站一锅端起。虽然袁朗不怎么欣赏这位将军的为人风格,但合理建议还是很有必要听取。到达集合地后所有人再度分组,正面冲击军火库的主力由袁朗带领,主控站交给齐桓的B组,油库交给石丽海的C组,而雷达站交给了吴哲的D组。
十五分钟时间调整位置,齐桓率先发出一切就绪的信号,紧接着是石丽海。吴哲跟选好隐蔽点的成才击下掌,带着连虎冲出两百米左右匍匐趴下,轻声道,“D组已到位,完毕。”“好,”袁朗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都快过年了,早点收拾完早点回去睡觉。”停顿五秒,再开口时向来慵懒的语调抹上股卒利,“行动!”
B组的突袭行动很顺利,有生力量的抵抗堪称微不足道,确认无生存反应后齐桓下令埋雷引爆,不过二十分钟,一座二层小楼哄然倒塌。“搞定!”齐桓从地上爬起来兴奋汇报,“头儿,下一步指示。”
左三右四,前二后六,对一号军火库的包抄阵型已经调整完毕,袁朗动动脖子松动下神经,笑道,“去帮帮C组呗,他们那儿有两个雇佣兵。”接连有规律的敲击声在夜色中轻盈共鸣,袁朗扬起手举到空中,落下的同时不忘调侃一句,“哎,你可别抢石头风头啊。”
如若此时有人在半空中俯瞰,会看到浓黑的夜色中突然火星四溅,紧接着烧起两朵艳丽鲜红的火焰之花。不可谓不壮烈,甚至有几分美丽,只是,别去深究。
“糟糕了,”听到声响后吴哲吐掉嘴里的草根,嗅了嗅空气中顺风飘过来的硝烟味道,“咱们组进度落后啦。”连虎指一下热成像仪上的人影,“没办法啊,人数超出预计,而且身份不明。再等等,还是怎么着?”
夜风很凉,但不干,吸在鼻子里还算舒服。吴哲忽然想起家乡北京,那个地方的冬天太过干燥,总有种吸口气就会被吹破鼻孔血管的错觉。
吴哲收起热成像仪,曲起手指在喉头通话器上敲了五下,两长一短,一长再一短。暗号是发给成才的,他想自己进去。连虎听到后连忙抢白,“一起!”“不行。”吴哲坚决地摇头,“记得任务的要求么?摧毁。我可以从侧门摸进去,绕过那几个家伙,然后布雷撤退,预计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里面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吴哲的决定是正确的,于是连虎犹豫片刻,极慢地点了下头。
二号军火库的抵抗相当顽强,激烈交火中一个小南瓜中了流弹,所幸伤的位置不算严重。袁朗和石丽海前后夹击拿下一个夺路逃窜的雇佣兵,丢给徐睿后继续猛烈冲击。“五,四,三,”佟立国镇定倒数,“二,一!”强光闪烁,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像是一台巨大的相机正在悠闲地拍摄照片,如此冷酷,却又从容的无可厚非。
战争分明是个嗜好鲜血和激情的妖怪,可偏偏越到高/潮,越使着别扭的性子呼唤冷静。明暗重叠的边境冲出几个人影,又瞬间倒下,袁朗收枪停了动作,短暂思索后下令所有人后退三十米。
已经占尽先机,所以安全第一,不必冒进。空旷的夜里偶尔有枪声炸开,齐桓一直在报数,用最直观的数字来描述复杂的战局。徐睿闲不住,和C3吵吵闹闹地要借那杆枪来玩玩,嘈杂间突然单兵战术电台嘀嘀作响,对过暗号后袁朗笑着说了句讲话。
“队长,”连虎强压着慌乱低呼出声,“锄头失去联络!”
一个毫无歧义的句子,加上语气的渲染,简直干脆利落。可袁朗却足足反应了十秒,才敢肯定自己真的听懂了。耳边嗡嗡呼啸,袁朗右手紧紧攥拳抵住喉口,左手撑住膝盖弯下身子。
公共频道里老A们还在聊天逗乐,有人甚至已经笑了出来。袁朗恍惚想起上一次看见吴哲笑还是四天前的清晨,三中队跑完例行的一万米打闹着整队,吴哲站在队列里,一抬头看见袁朗,咬咬嘴唇,弯起嘴角别开脸。
袁朗费力地深深呼吸,略微后仰身体,脚跟发力把自己顶在树上以免滑倒。“D2,”他不能允许那是最后一次看见吴哲的笑,“马上汇报所有细节。”
而同一时刻,一只黑幽幽的枪口顶到了吴哲的后颈上,触感冰凉坚硬,瞬间冻住他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