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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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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曾有一天在窗口远远望见沙加和修罗走出加隆的大门,上了一辆豪华马车。可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只是那么看着他,却无言以对,就连内心都是空空白白。他觉得两人都应该冷静一下。
就在穆沉浸在恋爱的烦恼之际,波塞冬终于透出消息要退位了。在经过了将近三个星期的持久战之后,双方紧绷的神经都是松懈下来。加隆更是在自家开了一个小范围的庆祝会,邀请的人其实只有穆、沙加、修罗、苏兰特而已,这几位主要功臣和首脑,而修罗拒绝了邀请,他说局势未定,圣域还不可大意。加隆只是耸耸肩,并不强求。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了,他们不可能永不相见。
几个人先是聚在餐厅吃了顿饭,首席并没有人坐,穆的斜对面坐着沙加,两人一顿饭下来都目不斜视,偶尔不经意的视线看过来再注意时又像错觉。加隆从小都是健谈的人,穆小时候没少跟加隆一起捣乱,加隆懂事很晚,他二十岁时其实跟穆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穆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师父,加隆有一个将来注定的接班人哥哥,所以都很晚熟,但毕竟两兄弟是一母同胞,即使再晚熟也是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的。穆就恰好相反,就连他自己都相信,圣战之后他注定一辈子就这么得过且过。几人先讨论了一会儿圣域接管海域的事情,可男人一旦碰了酒,话题立马就能从政治转移到吃喝玩乐女人、情人身上。
当时几人差不多都吃完了,就端着杯子到客厅里一边烤着火一边聊天。加隆在一定程度上和米罗性格很像,加隆很爱开玩笑,几个人也都一直乐呵呵的表面上其乐融融。后来加隆忽然带着笑意问沙加和穆的事情,气氛瞬间降下来,沙加其实一直没有醉意,他只是为了不扫兴才勉强喝了几杯。加隆毫无察觉,依然开着玩笑,他以前没想过穆会和沙加在一起。穆在一边勉强笑着,却觉得异常尴尬。后来两人都推脱说去厕所,明明走的不同方向,错开了几分钟,穆却差点在加隆这大得像迷宫的府邸里迷路,弯弯绕绕了半天,两人在走廊上碰上。
穆欲言又止,沙加错过他的视线望向他的身后。走廊里光影渐暗,有阴影盖在他们脸上。沙加觉得好笑,他们明明面对面就那么站着,却总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无法探知对方的心意。他觉得悲哀,有一股浓浓的倦意袭向他,就好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之间却忽然发现被悬在半空进退两难。上不去,冲不走,他觉得他快要松手。
两人回到客厅时加隆手里多了份文件,他看见两人都来了,露出笑容:“撒加明天要来海界了。”穆心里漏跳了一拍,就像一片本就不平静的湖忽然被一颗大石搅得天翻地覆。沙加点点头,扯了扯嘴角,眼中却全无笑意:“我们也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说罢,他不经意地看了眼呆立的穆。
第二日撒加在万众期待中来到了海界。他的来到极为高调,加隆及圣域众人都在圣域公馆前恭候多时,穆其实有点后悔没有趁早回圣域,他一向讨厌这些繁琐的公开场面,更何况是这种极为重要的外交场合。
撒加进驻公馆以后便立即接见了海界将军们,直到深夜两点才结束。穆在会客室门外一直坐着发呆,倒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沙加和修罗原本也在那里,后头修罗被撒加叫了进去,留下两个人尴尬地面对面。沙加在壁炉前烤了会儿火,发现坐在身后的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叹口气,叫侍女找了一张羊毛毯过来替他盖好。他半跪在他面前久久无法移开视线,青年浓密的睫毛的黑影被火光拉得影影幢幢,就像昆虫的翅膀,似要醒过来,沙加一慌神,再仔细一看,却睡得雷打不动。他又叹口气,冰蓝的眼眸此时不知是被橘黄的暖光衬托着还是什么,显得异常温柔,但依然有一点低沉和忧郁。他情不自禁地就像往日他们腻在一起时那样,含情脉脉地撇开挡在他眼前的刘海。
后头修罗从里面出来,他并没有察觉。沙加退后一步看着修罗离开,他迟疑了一阵,又看了穆一阵,他走过去理了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终于离开。
后头从会客厅里出来的海将军路过穆,他都没有醒过来。撒加坐在主位上静默了一会儿走出去,苏兰特和加隆紧随其后,他发现穆睡在沙发上,于是挥挥手让两人先行离开,自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让他的头枕在大腿上,他怔怔望着燃烧的火焰发呆。许是穆真的忙了一天累了,直到半夜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他睁开眼却看见撒加熟睡的神情,先是吓了一跳,后头忍住一动不动,他就那么仰躺着从下盯着撒加。
此时撒加还没来得及换下教皇法衣,他发现他的三重冠放在一边的矮几上,蓝发垂下来,扫到他的鼻尖,他吸吸鼻子有点痒。他就那么安静地睡着,而他那么安静地看着他,他们的姿态就像已经维持了几千年。
壁炉里的火慢慢熄灭,有轻烟袅袅,房间里只有墙角的两支烛台上有隐隐若若的灯光,两人溺在冰蓝的暗影中,万物静默。
沙加说,你根本不爱我。
撒加说,我爱你,穆,我不想放手。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模糊起来,看不清东西,那人的轮廓都不真切。他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再睁开时迎上了撒加的视线。撒加朝他微笑,穆却错过他,懒懒地一动,佯装着打了个哈欠,眼泪在眼角挂着,。穆坐起来抱着羊毛毯隔了一点距离。
撒加对他说:“今天辛苦你了。”
穆眨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你应该考虑给我们加工资。”尽管他只是在这里好吃懒做等结果罢了。
撒加笑了笑:“好。”
穆没料到撒加这么爽快地回应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接下去。穆轻轻咳嗽一下,掀开毛毯站起来。一边说:“陛下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了。”撒加点点头,也站起来,他叫住准备离开的穆,走到矮几边拿起三重冠。他对穆说:“我跟你一起回去。”穆左右看看,最后盯着脚尖点点头。
圣域的公馆毕竟相当于一国的大使馆,海界的建筑大多宏伟壮丽,这跟他们的国土比人界的大得多有关系。穆跟撒加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走过了一条有一条幽暗的走廊,撒加端着烛台,橘黄的光晕罩在他们身上。在穆几乎以为撒加迷路了的时候,他终于把他送到了房间门口。穆没有多做停留,走进房间然后回头对撒加说了晚安就关了门。两人隔着房门站着,穆从门缝里能看到烛火的光没有消失。他背靠着门,力气像被抽空一样连站的力量都没有了,他一点一点滑下去,坐在地上。
有涓细的流水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沙加站在垂落的流水前,水花溅在他的裤脚衣服上,白色的圣服湿了一块,一会儿又干掉。自屋顶吊落的紫藤在微风中轻轻抖动,伴随着清脆令人窒息的脚步声,他缓慢地抬眸,那双冰冷的蓝眸从她的脚尖一点一点看到她的脸。
黑发女子沉静而自持地站在他面前。
“我说了别再来找我。”
潘多拉歪着头,带着即天真又冷酷的表情对他说:“你说了你不想知道穆和撒加的事,可你还是知道了。”
沙加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潘多拉踩着高跟鞋走到紫藤花下,抬手轻抚过脆弱的花瓣,花蕊掠过她的指腹。然后挑衅地含有深意地看向沙加的脸。沙加咬咬牙,迎上潘多拉得逞的微笑:“你想怎样?”
“帮我救出海皇。”潘多拉退了一步,她就像一朵带刺的黑玫瑰,“哈迪斯大人已经提前苏醒,你们的胜算又少了一分。再说,我们可以帮你除掉……”话卡在喉咙里,女人惨白的面容像纸,更像鬼。她的眼睛是红的,沙加对她没有怜香惜玉。捏住她纤细的脖颈就像捏住一只残破的天鹅。潘多拉被迫踮起脚尖,嘴角却依然在笑,她在笑他的愤怒,她在笑他的不齿,她在笑他卑微的爱情。
“沙加,你知道你为什么得不到他吗?”
“你总是在他面前装作弱势,你对他的忍让就是他挥霍的资本,你的懦弱会让你失去他。”
忽然握在脖子的手松开,潘多拉跌坐在地上,然而两人的表情却看不出到底谁强势谁是主导谁说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