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天堂》天圣

33、疼惜自己的人

　　“咣当！”“当啷！”立夏猛冲进自己的房间，门刚关上的刹那就听见一只碗砸上的破碎声音，然后是母亲粗重的喘息声、抽泣声、絮絮的咒骂声。
　　因为吃饭时将妈妈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母亲就开始神经质地发疯、咆哮，接着就是摔碗砸盆，差点没把桌子掀翻。在家里像被猫追赶的老鼠一样仓皇逃窜，身上也不免多添几道新伤——好不容易上了楼躲进自己的房间，却听见妈妈在门外哭喊嘶叫，一声一声无限凄切，自己的心也不免酸了起来。
　　胳膊上是被碗的碎片划开的伤，还在淌出鲜血。天阴得可怕，云层中雷还在沉沉地吼叫，风呜呜地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看来一场大雨马上就要降临了。
　　打开抽屉，发现ok绷居然已经用完了。苦笑，以前这些东西都是清明买来的，自己受伤后都是清明为自己包扎，安抚受惊的心灵。可是清明现在不在这里了，——自己怎么办。
　　耳边忽然听见落地窗滑动的声音，立夏回过头，看见金发的男子拉开窗帘走进来。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扬起他的头发，那么长那么软，几乎要拂到自己的脸上。他的风衣也随着从窗户关进来的风呼呼地抖动着，为自己遮挡可能会扫进室内的雨点。
　　“草灯——”情不自禁地抬首呼唤，少年晶亮如玛瑙的紫眸和湛蓝色细长的双眸完美无缺地对视，目光重合，心意相通。
　　“立夏，我好想你。”草灯的眸子是明净的蓝天，让立夏没来由地想起玖以送他的宝石。羞涩地别过脸去，面上有浅浅红晕覆盖：“别说傻话了……昨天才刚刚在一起的……”
　　“今天不是没见面吗？我‘今天’想立夏了。”草灯微笑着刻意强调今天二字。是的，天天都想见。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感受你的呼吸，想你在我身边。好想好想。
　　“唔——”立夏薄面更红几分，低头轻声嘤咛，此时他的表情却非常真实地体现着他内心的感受。很高兴很喜悦，在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庞的时候。
　　草灯伸开胳膊将立夏搂进怀里，却听见立夏受痛发出的轻轻呻吟声。
　　“立夏？”低头才蓦地发现，立夏胳膊上几道纵横交错的血痕，触目惊心。草灯英俊的脸庞顿时阴沉下来，好看的眉毛也迅速拧到了一起，“又是妈妈……吗。”（圣：这个——草灯大，你已经习惯直接叫立夏的母亲为妈妈了么……= =b）
　　“没事的，妈妈总是这样，不生气了以后就没事了。”立夏将袖子用力向下拉，想挡住那些伤口，可是他穿的恰好是短袖，没办法完全遮盖那些血色的印记。
　　听见立夏好像是很若无其事的言语，草灯却轻轻吐了一口气，表情好像一个犯了重大过失的卫士一样懊丧。目光再度回到立夏的胳膊上，毫不犹豫地，轻轻握住小小的手臂。
　　“还没有消过毒呢，如果发炎了就不好了。”草灯一边说一边跪下单腿，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立夏的伤口。
　　温热的舌在立夏的皮肤上游走，带来阵阵酥痒的颤栗，像小虫子一样爬遍全身。立夏顿时红透了脸，想要将胳膊抽开，却发现草灯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
　　“草灯……不，不要这样啦……”别过头去，有点难为情地轻声说着。
　　“立夏乖，很快就好了。”草灯一边轻舔着立夏的伤一边柔声安慰，嘴角在立夏没看见的时候微微地上扬。
　　每一点渗出来的血迹，草灯都轻轻地吻去，嘴唇移到伤口上的时候，先是很慢慢地覆盖上去，然后用感觉不到的力度吸吮。本来麻辣辣的疼痛，却在飘渺如同春风般的舔吻中消弭无形。殷红的血沾染了草灯的唇，阴暗的房间内草灯清秀英俊的脸庞上那一点薄薄的鲜艳是那么醒目。立夏脸上的红潮慢慢褪去，他默默地看着草灯温情的疼惜，内心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渐渐充斥。当草灯抬起头来的时候，立夏的胳膊上已经没有了鲜红的伤口，那些裂痕都乖乖地闭上了嘴，浅浅的，不明显的。
　　“立夏。”草灯抬手揽住猫耳少年纤细的腰，“我好想能够救立夏……把立夏从那种女人的身边带走……立夏，要不要和我走……要不要让我救你？”
　　被带走？！立夏一惊，把自己从妈妈的身边带走？
　　“不要。”立夏立刻皱起了眉毛，“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妈妈身边。清明和爸爸都不在了，妈妈，妈妈现在是一个人，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如果连我都不要她，那妈妈就太可怜了……这样的事，我不要。”
　　草灯看着立夏明亮的眼眸。立夏，你那么善良，被母亲如此虐待都要留在她的身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如果再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那我……我能做什么呢……
　　有点挫败地回过头：“那么命令我吧——命令我不带你走。”
　　“阿？”立夏很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呢，草灯？”
　　“我不能让立夏处在这种危险之中，如果有人这么伤害立夏，我可能……”后面的话草灯没有说出来，毕竟那是立夏的妈妈。
　　立夏一听急了：“不许碰我妈妈！也不许带我走！这是命令！我要留在这里！”
　　“是。”草灯淡淡地回答，然后回过头，对他温和地一笑：“那我回去了，晚安，立夏。”
　　窗帘拉开的时候，看见外面密密的雨丝。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呢。
　　“草灯！”立夏呼唤道。
　　“什么？”草灯回过身去。
　　立夏红着脸扔过去一把伞：“不要淋湿了——这也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