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蔷薇》杉树

11、侍妾

　　她不再乎他的离去，让她懊恼的是她突然发现对他，她并不讨厌，也不会恼火到想打人，想着，她脸红的将头埋入枕中。

　　晨起梳洗过后，有人带她和莺儿去了一个小院，小院门口竖挂着一块牌子，上书咏绿阁。
　　地方不算太吵，正对门口置着一张屏风，屏风上绘着睡莲鲤鱼。转过屏风，是一个客厅，厅中摆放着一些古玩玉器和名画。

　　浅绿色的纱障将厅与卧室隔开，微风吹过，纱障浮动，看来简单而雅致。

　　几个婢女正在忙碌着，看见她进来，纷纷跪下，喊着：“给夫人请安！”紫笙心中苦笑，竟然还是成了他的侍妾。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火，她伸手将几上的香炉、茶杯推到在地，侍女们吓了一跳，忙跪地求饶，虽然她们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莺儿看着她无可奈何的笑了，这女孩果真任性。忙挥手让那些侍女下去，她笑着拉紫笙出门，在她眼中，她还是个小孩子。

　　看着莺儿向她微笑，紫笙想起紫澜的微笑，便任她拉着。

　　咏绿阁外，有一个湖。

　　此时已是深秋，湖上一片萧索，但看到一池碧绿，紫笙的心突然舒畅了不少。

　　湖上建有水榭，水榭中放有石桌和石凳，紫笙便叫人弄了些糕点和茶水。

　　坐在水榭中，看着湖上被风吹起的一片片涟漪，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紫姬妹妹果然美丽！”一个女人说，然后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紫笙忙转身，不远处站一个年轻女人，看来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梳着堕马髻，头上斜插一只金步摇，耳上的两只金耳环在她走动时因为摇动而发出亮光，身上是件粉色团花牡丹的宫装，妩媚艳丽。

　　见她转身，她便轻移莲步袅袅婷婷的走到她跟前，抬起眼睛上下打量她，看她的穿着和她刚刚的称呼，她明白过来，心中不禁一凛，但忙摇摇头，对他周围的女人，她还有必要嫉妒吗？

　　“妹妹的打扮很不合规矩吧？”看到紫笙，她忍不住露出嘲笑，暗自思量她是一个不会打扮的女人，便在心中舒了口气。

　　紫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合规矩的穿着，她不知道。

　　“敢问是哪位姐姐？让妹妹也知道如何称呼？”见她看着她的服饰兴灾乐祸的表情，紫笙心中一阵烦闷。

　　“我是你梦蝶姐姐，太子叫我蝶儿，别人称我做蝶夫人！”蝶夫人道，好似安慰她，“太子为人宽厚，又是个多情之人，对每个姬妾们都是很好的，妹妹不久就知道了！”

　　“哦！”紫笙虚应一声，暗自咬牙切齿，想起在晋王府中见他的情形，感到心中郁闷，多情之人？怪不得！

　　“咏绿阁还是老样子呀，我记的初至东宫时，也在这里住过一段，嗯！怎么都没变，太子也真是，也不知道要给妹妹整理整理！”她一边探头向咏绿阁内张望，一边说道。

　　见她不语，有些生气，也不等她招呼，便在她对面坐下。

　　莺儿忙端上茶，梦夫人端起挟了一口便放下，又开始说话：“妹妹年轻美丽，必会得太子恩宠，只是妹妹得了宠可不能忘了姐姐们，姐姐我不才，也是第一个伺候太子的人，太子平日对我也是颇为看中的，”说着又挟了口茶，“我们家太子是重情之人，平日里常常会送来一些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呢……！”

　　夏紫笙看着眼前嘴巴不停在动的女人，心中涌起怒火，抓起桌上茶杯，怒视着对面侃侃而谈的女人，她抬起胳膊……

　　“夫人，茶凉了！”身旁的莺儿忙伸出双手，把她手中的茶杯捧住，拿了下来。只留下气的头上冒火的紫笙坐不想坐，站也不想站。

　　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莺儿在心里叹了口气，王爷说这女孩任性，只是也太……

　　梦夫人还在继续说着，紫笙不禁暗暗后悔，在这里不是她去把别人气死，而是别人气死她了。
　　“哎哟！妹妹！……”又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来了。

　　……

　　整个上午咏绿阁前的水榭都非常热闹，先是蝶夫人，然后是戚夫人，最后是梅夫人。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一堆宫女、内侍让秋日的湖面呈出一片春色。

　　几次想拿起手中的茶杯，照着某个喋喋不休说话的女人砸下去，都被莺儿抢先拿走了杯子。

　　终于忍受不了，她从椅上跳起来，伸手分开几个正在谈抡身上衣服首饰的女人，冲向岸上。

　　“妹妹你作什么？”梅夫人拉住她问道。

　　“不瞒姐姐，妹妹内急，想要如厕，几位姐姐是否也一起去？”紫笙忙堆笑挖苦道。

　　满意的看到几个女人怔愣的表情，她飞快的逃走。

　　没敢再回去，让莺儿找了一套宫女衣服，她穿上偷偷溜出东宫。

　　出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她躲在御花园中一个假山洞中，也不想回去，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些女子们的吵闹，安静的让人想笑，但…又想哭，除了她，他已经有三个女人，没娶太子妃，听那些女人说太子妃的人选在他很小时已经定下，是丞相陆咎的第四个女儿陆嫣然，美丽温柔，名满京师，有行事稳重，大方得体。

　　折磨！或者还没迷住太子，她自己就先疯了，想着，她抱起头。

　　“皇兄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外面传来赵昀的声音，紫笙一惊，忙屏住呼吸。

　　“太子殿下，听说晋王送了个女人给你，你该明白晋王的野心！他送女人必然……”三皇子说道，听说因为喜欢那女人，他竟在晋王府中失态。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兄长不用费心！”赵昀打断他，有些不耐烦，他知道她来有目的，但也看出她有苦衷。

　　“殿下，你该知道，几个兄弟都想保你登上皇位，你可不能……”

　　“兄长的话弟弟记住了！”赵昀忙道，不想他把话说完。

　　“好吧！太子殿下，臣先告辞了！”三皇子无奈，施礼告退。谁让人家是太子，他却不是。

　　……

　　原来晋王要害他，他是知道的，只有她傻傻的还在心中担心不已，怕害到一个无辜的人，他又将她当作什么？是棋子？还是把柄？既能当上太子，那么他又能无辜到那里，或者他比晋王更会算计，对她的纵容也不过是一种计策。

　　越想她越伤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却听赵昀在外面叫道：“出来吧！”

　　她一惊，不敢动弹。

　　“出来吧，笙儿，我知道是你。”赵昀笑道，暗暗猜测什么原因让她到了这里，刚刚的话她又听到多少。

　　紫笙一阵讶异，低头从假山中钻出。

　　看到她的装扮，赵昀一呆，接着勾着嘴角笑起来。

　　“打扮成这样？我送去的衣服你没看到？”他问，有些好笑，有她身边，他的生活不会烦闷。
　　他的笑温暖如冬日的阳光，她一阵恍惚。

　　但听他说完，她却苦笑，福了福，仰头看着他道：“太子殿下赎罪，奴婢只是好玩，就穿着了，现在马上回去换。”说完，提起裙子想从他身边穿过。

　　赵昀见她煞有介事的说完，就要抽身离去，突然想起刚刚谈话，忙伸手揽住她的腰，唤到：“笙儿！”她皱着眉，挣了几挣，却挣不开，便低头不语。

　　他伸出另一只手，扳过她的头，略带严肃的审视她，她有些愤慨，是因为刚刚的谈话，但眼中似乎又隐藏着什么，他惊讶，忙问，“晋王让你作什么？你不是那种会顺从的女人！到底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看着他有些惊讶、有些担心的眼睛，她呆住。他到底想作什么，真的对她动情？她心中疑云陡生，对她他又有几分真情？想起他宫中的女人，她摇摇头，她从不想信一个有很多女人的男子会对一个女子用情，或者他也不过是把她当作一枚棋子，加以利用罢了，突然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她的心瞬时变的冰冷。

　　这些有权势的人各个看来都不是傻瓜，不过在一个戏弄一个罢了。而可怜的是那些被当作棋子的人！

　　想着，她轻笑，媚眼如丝的看向他：“太子殿下说的话，笙儿不懂！”见他呆住，她又道，“晋王殿下见太子殿下喜欢紫笙，把紫笙送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刚刚说得话，紫笙真的不懂！” 相信他？但紫澜在赵敕手中。

　　看到她眼中的冷漠和抗拒，他感到心中一痛。

　　他的眼里露出伤心，她摇头，演技太好了，不然又怎能当上太子！

　　“笙儿！不要这样，我喜欢你以前的样子，”对她的冷漠，赵昀感觉难以忍受，不禁出口求道。

　　紫笙闻听，心中冷笑，这些贵族们的爱好真的很奇特，想要她用心中的情去迎合他的可笑的癖好，对夏紫笙那是侮辱。

　　想着，她盯着他，笑得妩媚，她知道她已拥有了让人迷惑的笑容，娇声道：“以前是笙儿愚笨，冒犯了太子，现在笙儿知道错了，怎么还会去做那些小孩子们做的事呢？”高高在上的太子和一个普通的婢女，或是一个地位卑贱的侍妾。

　　赵昀一愣，她的笑容美丽，但她的眼神冰冷，眼里有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哀，对她的冷漠。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拱手真情，她却弃之如弊履，揽她入怀，对她他竟无法发怒，即使她让人恼恨如斯，于是他喃喃哀求道：“笙儿！我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不要象现在这样，好吗？”

　　见他如此，她感到一阵迷茫，当触到他衣上刺绣的金龙，心中一阵好笑，为自己，也为他的癖好，忙收敛心神，眼里闪着嘲讽，她揶揄道：“太子殿下为难笙儿了，如果笙儿还不懂的规矩，太子殿下迟早要把笙儿赶出去的，那笙儿又上那里去找一颗象太子这样的大树！”

　　赵昀闻听不禁发呆，原来她想要的是这些，想着，他的心中涌起愤恨，但有些不忍、失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问道：“既然笙儿喜欢的是这些，那我就满足笙儿的要求！笙儿想要什么？”他问，盯着她审视。

　　紫笙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发现，此时他的眼神却象及了他的哥哥晋王，心中一阵冷笑，她推开他，说道：“殿下！笙儿的首饰太少了！笙儿的衣服也太少了！”看到他眼中的冰冷慢慢加深，心中有些得意，若他不喜欢她……那晋王的巧计，想着，她学着蝶夫人口气，道“笙儿想象蝶夫人那样有很多很多漂亮衣服，想象梅夫人那样有很多很多金银首饰，想象戚夫人那样……”终于没有白白浪费整整一早上去应付几个女人！

　　说完，趁他呆愣，她从他身边跑开，他眼中的悲伤让她不敢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