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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寂寞于浮华背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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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变故并未引起宫中的轩然大波,在外人看来,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平静得很,但在每个人心中多多少少留下了些烙印,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此后的太子殿显得更加清静了,鲜有人问津。不久,大殿门上刻着“太子殿”的匾也被摘下,用“静宜府”替换了。丫鬟侍从减了一大半,晋升的晋升,回家的回家,有的嬉笑欢闹,有的哭哭啼啼。婉茜依然长跪于祠堂,寻找着她的寄托。太子,哦,不,是大皇子烨,依旧疯疯癫癫,却很快乐,似一个不问世事的小孩。偶尔,在午夜梦回时,静宜府上会传出凄凉哀怨的哭声,有人说,许是绿儿在流放途中死了,这是她与腹中胎儿的冤魂在作祟。钮奚儿不这样认为,她觉得那是烨的呐喊。有时烨是清醒的,正如白日里,他时而会挥舞着双臂,跳着那支寂寞的舞,但立即又嘎然而止了。
煜来府上教琴的次数亦越来越少了,最后索性不来了。他说,这儿太静,静得让人心寒。他不愿面对烨,不愿面对这里的忧伤。
煜最后一次来府里,曾对钮奚儿说:“你与这儿的人不同。他们都是些凡夫俗子,而你不是,你懂得欣赏,懂得享受生活,不应留在这忧伤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我……”
“够了!”从钮奚儿喉咙里突然爆发的声音,打断了煜的话,亦着实吓到了他,“三皇子,您别说了。奚儿并非您想象的那样,奚儿亦是凡夫俗子。但奚儿此刻也明白了,凡夫俗子比起您所谓的那些带着‘脱俗’面具的人要高尚得多。脱俗?呵!那只是为了用来掩饰自己的软弱。奚儿今个儿总算悟透了,三皇子您只是个害怕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话音落下了,钮奚儿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有些太过于严重了。但她确实不喜欢那些所谓的空想主义者,他们总是逃避现实,总是那样不切实际。
煜走了,走之前留了一句话:“奚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是一次不愉快的对话。之后,钮奚儿很少见到煜,即使见着了,也当作没见着。有时候,钮奚儿会想起煜那句未说完的话——“如果你愿意,我……”,他接着会说什么,是带她离开吗?还是……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也许煜的话是对的,但命中注定了,钮奚儿不会甘于过没有波澜的生活,她的生活必定不会是平平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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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儿!”炫倒与其他人不同,别人都纷纷从这个府院里出去,而他却是常来了。钮奚儿不理解,总觉得他是当上太子后来炫耀的,不过炫耀给疯子看,那显得又有些不合情理。
“奴婢给二,给太子请安。”钮奚儿总是改不了口,“奴婢这就去叫娘娘。”
“免了。皇嫂定是在祠堂里,就不必打搅她了。你领我去看看皇兄吧。”
“是,太子。”钮奚儿带着炫绕着花坛,去了烨的卧室。
炫走进烨,从怀中掏出一瓶薰香:“皇兄,炫儿来看您来了。这是我托人从西域带来的特制薰香,据说闻了,神智会清醒些。”
钮奚儿抢过炫手中的薰香,她对炫始终有些猜忌:“先让奚儿代大皇子闻闻吧。”
炫笑了。“呵呵,你就这么看轻我的为人?难道你以为我会在薰香中做手脚?你怕我因担心皇兄清醒后把太子位取回去,而对他下毒手?哈哈。奚儿呀奚儿,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炫忽而又严肃起来:“不过说真的,皇兄如今似乎很开心,那一直挂在他脸上的忧郁见不着了。我倒希望他永远这样。但我仍然期望他能清醒,能勇敢面对现实。其实太子位传到谁手里都一样,关键是要寻对人。”
“平日里见太子总是嘻嘻哈哈的,没料到太子您竟还有这样的一面。”眼前的炫,对钮奚儿来说,是陌生的。
“呵呵。皇兄的悲哀在于他过于真实地展露了他的性格,他太放纵自己的性格了。我们自出身,就注定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作为皇室,我们不能由着性子,我们必须学着隐藏自己的弱点,甚至消灭弱点,你瞧瞧,整个皇宫,整个国家,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们呢!我们别无选择。那是我们生来就有的使命!”
炫的一席慷慨陈词,让钮奚儿重新认识了他,她看到了他远大的志向,看到了他对权力的渴望,这让钮奚儿有些后怕。其实从那日他在书房说的那句“一山岂能容二虎”起,钮奚儿便应该知道了,但她没注意。她不禁感叹道:“您真让人琢磨不透呐!”
“这话儿我听着耳熟,好似是我曾对你说的吧,奚儿?看来我俩还挺般配的。哈哈!”炫又恢复了往日嬉笑随意的样子。钮奚儿喜欢这样的他,很轻松。
“你这小鬼,谁与你般配啦?”
“谁是小鬼?我十五了,你不也十五吗?说我小鬼,那你岂不也是小鬼?”
“我才不是……”钮奚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她在古代的确只有十五岁。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同岁的孩子,男孩子比女孩子发育得晚些,因此你仍比我小!”
“哈哈哈哈!没见过女孩子里有你那么不害臊的。”炫笑翻了。
“切!这是事实嘛!”她嚼着嘴,有些灰头土脸。正想着如何狡辩,却见炫的右手正慢慢地靠近自己,越离越近。她心跳加速,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不敢抬头。于是,她闭上了眼睛,直觉告诉她,炫的手顺着她的鼻子往上,到了眼睛,最后在额头上停下了。
忽然,炫大叫一声:“哈哈,终于被我逮着了!奚儿,你瞧瞧,竟是那么大只虫子,你难道没感觉吗?”
钮奚儿一下子睁开眼睛,她的脸更加烫了,为她刚才莫名的行为感到无地自容。她对着炫傻笑,笑得有些尴尬。她在脑中搜索话儿,欲让这尴尬的场面立即消失,可她愈是急切,愈是寻不到话题。
“奚儿,你怎么了?”炫终究还是发现了钮奚儿的异常举动。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在想,那日……你听完《越人歌》……我见到你眼眶中的一滴泪……”钮奚儿有些语无伦次。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怎么又提到这伤感的话题上了呢。
炫没有拒绝。“那样的寂寞,皇兄有过,我有过,父皇有过,母后也有过。它揭开了内心的伤疤。那或许便是母后不让其在宫中传唱的原因吧。”
炫沉默了。钮奚儿也沉默了。